“你是想說本官不懂練兵？”練傲寒轉過身看向尉遲彬。尉遲彬本以為他會發怒斥責，卻見他并無慍色，也不似白日一般狠辣。

“卑職不敢。”

“并非我不想按像其他主將一般對待你們，是你們的時間不多了，自凌陽城失守后，你們心中不甘，憤懣，被燕軍圍困進退不得，慢慢的將你們的身上氣勢，信心都磨沒了，剩下氣惱，埋怨，還有膽怯。”

“大人，我們并不懼怕。”

“是嗎？”練傲寒向他走去，“你們頂多是將怯意藏在心里。重奪凌陽城后，你們遭到質疑，唾棄還有辱罵，你們的斗志其實在一點點地被消磨。你們想重回戰場，你們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但以你們現在的情況能上戰場嗎？若按常規，你們要等上很久才有資格，可到那時，你們心中僅有的一點不甘，一點恨意也早已被磨沒了，頂多是被練出了利角的羊，又怎么和狼斗，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練傲寒慢慢道。

練傲寒的每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支撐他們的就剩那點不甘那點憤懣，再沒有一場能夠證明他們自己的勝利，他們這一支軍就廢了。

“卑職明白了。”尉遲彬略虛地抱拳行了軍禮。

“攤開你的手。”練傲寒看出異樣。

“大人，不必……”

“攤開。”練傲寒命令道。

“是。”

那布滿老繭的手被弓弦勒出一道道紅痕，有幾處已然勒破了皮滲出血來，手心到戶口都已紅腫。

“去軍醫那領點藥膏給大家抹上，另外，”練傲寒回到桌邊抽出一張藥方，“讓軍醫制成膏貼，用于酸痛之處，可緩解癥狀，每人分發。”

“多謝大人。”尉遲彬接過藥方。

“別謝，本官只是不想耽誤了訓練。”

“是。”尉遲彬無奈，其實這練大人只是面冷而已。

“沒事就下去吧。”練傲寒下了逐客令。

“是。”

尉遲彬退下走到帳門旁時，忽道：“大人記得按時用飯，餓是一時，長久如此會落下胃疾。”

“我，記下了。”

是啊，她忘了用飯，好像已經好久沒人提醒她這些事了。

夜半，營帳內燈火仍未熄滅。

一人悄悄溜了進來，“阿姐。”

“這都幾時了，你怎還未歇下?”練傲寒關切道。

“阿姐不也沒睡嗎?”于風笑了笑。

“何事尋我?”

“無事，就是想阿姐了。”于風朝練傲寒身邊蹭去。

“你想問就問吧。”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阿姐，我想不明白，阿姐要是想收人，軍營之中多的是驍勇的兵將，阿姐想要誰都很容易，卻偏偏收了尉遲彬他們?”于風不解。

“你說過，他們并不差。”練傲寒道。

“可他們吃了一場極為慘烈的敗仗，心中已生畏懼，恐怕再無當初的雄風了。”于風據實分析。

“我并不如此認為。他們畏懼的是失敗，是被埋沒，而非燕軍。尉遲彬，甘闕等守城大敗，主將身亡，更遭遇燕軍圍困，與大晉軍隊切斷了所有的聯系。一群人，困于山野，沒有外援，被殺意和無望包裹，在如此絕境下，他們一沒降，二未逃，滿心念著歸隊，這需要多大的信念去支持呢？不可能僅僅是對前主將畢昱的忠誠，更有對大晉的忠誠，你我都明白能從絕境中爬出來的都是死過一次的人，經歷過死亡的人又有什么能阻擋他們，他們藏在內心深處的勇氣已非常人可擋。在被圈禁之時，被謾罵侮辱誤解，可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抱著最初的執著，要與燕軍一決勝負，這些人可以說是真正將忠勇刻進了骨子里。收了他們又有何不可呢？”練傲寒道。

“不僅僅為此，還有阿姐不想他們最后的斗志被消磨，希望破滅，從此碌碌無為甚至頹廢喪氣，更不愿一干忠勇之人遭人誤解，受人欺凌。”于風說出了她心中的其他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