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肖靖么?”
秋天,大雨總會突然突然造訪,劉依琳撐著傘站在破舊的電話亭里,神色匆忙的撥通了對號的號碼。
肖靖心中一陣急促,他從未聽過劉依琳如此驚慌的聲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她的聲音顯的十分急切。
“究竟出了什么事兒?你應該清楚我現在的狀況吧?”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肖靖,你是不是又殺了個人?”
肖靖一聽,頓時腦袋一懵,他自然知道劉依琳說的是誰,可巷子里那個人并不是他殺的,盡管沒人會相信,但這卻是事實。
“依琳,你相信我,那個人不是我殺的,當時……”
“好,我相信你,但你現在要立刻告訴我你的位置,我去找你,快,沒時間了。”
劉依琳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猛地轉過身去,所幸只是一個為了躲雨而匆忙跑過的路人。
“快,她在那!抓住她!”
緊跟著,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從路口沖了出來。
“沒時間了!”劉依林匆忙說到。
肖靖腦袋有些亂,劉依琳這么冒失的舉動,顯然那邊已經出事了,這個時候或許待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二十分鐘后,月辰飯店后面的小巷子,我在那等你。”
“好,不見不散。”劉依琳扣下電話,迅速的跑進電話亭一側的小巷子里,沿著七轉八折的小路迅速前行。
若論對路線的熟悉程度,從小在這長大的她和那些從省局來的外地人可謂有著天壤之別,沒幾分鐘的功夫,對方便徹底失去了劉依琳的蹤影。
月辰飯店距離警局并不算遠,為了安全起見,劉依琳又繞了十多分鐘之后才找了條不起眼的小路從一個狹窄的巷子里鉆過去,掩人耳目的到達了月辰飯店后的巷子口。
站在隱蔽的地方呆了一會,卻并沒有發現肖靖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一想到半個小時之前偷聽到的那段對話,心里便一陣陣發緊。
“怎么了?這么突然的要來找我。”
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后響起。
猛地回過身去,看到肖靖的一瞬間,劉依琳有一種想要撲上去的沖動。
她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
可肖靖卻后退了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蹙了蹙眉,顯然心里在做著斗爭。
他不知道期待這一刻期待了多久,可如今這一刻真的到來了,他卻不能這么做,他是一個逃犯,前途未卜,如果一旦失敗很有可能身敗名裂,所以他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拖累她。
兩人相對而視,半晌,肖靖才開口說話。
“這里不安全,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話。”
說罷,他放開了抓在劉依琳肩膀上的手。
劉依琳略顯失落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兩個人找到了一處偏僻的咖啡館坐下,點了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基諾。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水霧打在玻璃上,啡杯上的泡沫氤氳出模糊的圖形,相對而坐的兩個人都覺得現在的情況似乎就像是這泡沫一樣,那么的不真實。
劉依琳攪拌了一下卡布基諾里的奶泡,似乎想把它們攪散。
“出什么事了?為什么這么著急來找我?”肖靖問。
聞言,劉依琳眉頭一蹙:“肖靖,你聽著,別調查了,快跑,跑的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跑?”肖靖不解的問:“依琳,你還不知道,我已經找到線索了,GB2353,這個查到這個車牌是誰的,我就能把對方揪出來了。”
劉依琳搖了搖頭,情緒略顯激動:“沒用的,沒用的。”
“不,你還不明白,坐在這輛車里的人身份非同小可,一定是他們的領導層,只要……”
“不,不明白的是你。”劉依琳心中焦急,語氣很是生硬:“剛才,我偷聽到他們開會,十二個小時的時限只是一個幌子,為了讓顧隊放松警惕,他們已經在暗中準備訴訟的材料了,時間一到,不只是你,就連顧隊也會被列入徇私包庇的名單,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說什么?”
震驚之余,肖靖只剩下苦笑。
“可,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警察不應該努力尋找真相么?”
劉依琳低下了頭,語氣中多了幾分惋惜:“可,肖靖,你知道么?雖然不愿意承認,但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你的,雖然其中有些疑點,但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孫樹博死的時候命案現場只有你一個人,而且兇器上沾滿了你的指紋。”
“人是我殺的。”一個聲音冷冷的說到。
這個聲音如同一道電流穿過肖靖的身體,他呆呆的看著開口說話的人。
半晌,才僵硬的試著笑了笑:“肖淵,這個時候,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肖淵依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他想殺你,我就先殺了他。”
“那你之前為什么不告訴我?!”肖靖感到莫名的憤怒。
“人是我殺的,但兇手不是我,如果我告訴你,你還能這么篤定自己是無辜的么?”
“你這是什么意思?”肖靖問。
“我說過了,是有人挑唆他先動的手,至于挑唆他,陷害你的人是出于什么動機,你不是正要去調查么?”
肖靖緊緊的握住拳頭,他心中憤恨,卻也明白肖淵的意思,肖淵動的手,也就是他動的手,雖然不知道肖淵是以什么方式控制了自己的身體,但既然事實如此,那就等同于是他殺了人。
的確,如果肖淵一開始便告訴他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因為自己的手上沾了血而自暴自棄,甚至可能影響調查的積極性。
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肖淵在瞞著他的情況下竟然殺了人。
“肖淵,你還有什么別的事情瞞著我么?”
肖靖的聲音第一次如此低沉。
而肖淵的聲音卻依舊是平淡無波,冷靜如水:“沒有。”
正當他想繼續詰問之時,一道冷光隱隱閃過,不遠處,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快步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肖靖神色一凜,大喝一聲:“小心!”
同時縱身躍起,一把掀翻了桌子,圓形的桌面帶著桌子上兩杯咖啡全部砸向了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猝不及防之下,雙腿一彎,勉強閃過了桌子,卻沒有閃過潑灑出的咖啡,本能的伸手去擋,卻被開水潑了一手。
本以為賺得了點時間,卻不料一個眨眼的功夫,閃著寒光的軍刺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沖著被推到一旁的劉依琳刺去。
肖靖立刻反應過來,緊跟著沖了上去,用桌子做掩體突然發起攻擊,右手抓住對方的手腕一個反手擒拿,或許是沒注意到肖靖的動作,對方轉眼間便繳了武器。
眼看軍刺被搶走,黑衣男子眉頭一皺,豪不猶豫的轉身便跑。
然而肖靖又豈能如此輕易的放過他,沖著劉依琳大喊一聲:“跟著我,別讓他跑了!”
對方身手矯健,在人群之中穿行如入無人之地,越過障礙物迅速而敏捷。
肖靖幾乎用盡全力去追,可距離卻依舊被越拉越遠。
所幸,黑衣男子顯然對路況不熟悉,一個轉身竟然進了一條死路。
緊追其后的兩人,立刻將對方死死的堵在了巷子里。
肖靖反手握住搶來的軍刺,冷聲問到:“說吧,誰派你來的,為什么要殺她?”
黑衣男子微微蹙眉,轉身起跳,想要借助墻壁的反跳上墻,翻過去,可墻壁太高,抓不到頂,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肖靖一步步靠近男子,手里的軍刺越握越緊:“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我現在已經是殺人犯了,我不介意再多殺一個。”
黑衣男子臉部微微抽搐,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個黑色的小匣子,然后拿出一顆膠囊。
正欲放進嘴里,巷子盡頭的一扇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頭上頂著卷發棒,嘴里叼著一根香煙,罵罵咧咧的大聲呵斥到:“幾點了!知道幾點了么?!讓不讓人睡覺了,吵吵什么呢吵吵!再吵吵我報警抓你們信不信!”
這突如其來的局勢變化讓對峙的雙方都是一驚,黑衣男子臉上一抹笑意難掩,迅速的沖上去一把推開女人進了屋子。
肖靖和劉依琳也絲毫不敢怠慢,大喝一聲:“別跑!”
連忙追了上去。
三人從后門進,前門出,黑衣男子一個縱身跳過人行道的防護欄,搶下一輛出租車,鉆進副駕駛擒住司機的脖頸,厲聲喝到:“不想死就快開車。”
出租車司機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肖靖和劉依琳立刻拿出警官證攔下另一輛出租車。
“警察,辦案!追上前面那輛車。”
深夜的城市干道車流稀少,兩輛出租車在高架之間飛馳,穿梭,紅色的尾燈劃出兩道絢爛的紅色。
帶著呼嘯的風聲劃破靜謐的夜色。
急促而尖銳的摩擦聲率先從前車傳來,黑衣男子挾持司機急剎,輪胎印在地面劃出一道黑色的圓弧,從干道高架沿輔路沖向一條通向郊區的小路。
肖靖只覺得身子有種要飛出去的感覺,司機駕駛著車輛順著匝道緊貼邊緣飄移而過,將原本被拉開了二百多米的距離重新拉回了一百米上下。
拉鋸戰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在一個超過九十度的超大型轉角前車因為速度過快,轉向不及,車位撞上了路邊的防護欄才終于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
肖靖立刻停車,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然而駕駛室里卻只有被打暈了的司機,那個黑衣男子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