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初成妖,破土而出,幻化成人,游游蕩蕩不知要去往何方。
他坐在草地上,大樹下,望著山坡下大片的向日葵,黃的那樣熱烈,真好看。
他捏住一只蜻蜓,細長的紅色尾巴,看著它奮力的揮舞著薄薄的翅膀,幾乎透明的翅膀上,還對稱的長著幾個黑色的小斑點,真好看。
他眺望著遠天上飄浮的云朵,一會兒厚厚的一團,軟軟可愛;一會薄薄的一層,飄渺浮散,真好看。
他站起來,繼續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走到河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張白凈的人臉,臉型如刀削般生硬,略略抬眼,水面微瀾,樹影婆娑,真好看。
他一路走著,看著,稍稍有些疲憊,躺到一塊大石頭上,半閉著眼睛,心里想著,這塊石頭又大又圓,真好看。
“還好嗎?”一個溫暖聲音響起,他睜開眼睛看,一個少年,白衣翩翩,溫潤如玉,溫和的看著自己,樣子真好看。
“真好看。”名劍忍不住說出來。
“你叫真好看嗎?”北斗有些吃驚,這名字,真有個性。然后介紹一下自己,“你叫我北斗就行。”
“我…”名劍不知該如何反駁,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小真呀,你要去哪里啊?”北斗笑著問他。
洋溢著溫暖氣息的笑容,籠罩著懵懂無知的小真,小真搖搖頭,“我不知道要去哪。”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環境特別好,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北斗微微笑著。
“好啊。”小真踏上了前往黎原的路。
到了黎原,小真在林間走來走去,開心的四處看著,好多真好看的植物。
“這里真好。”小真開心的說。
“你看,我沒騙你吧,我家就住在這里,來來來,到我家里坐坐。”北斗拉住他的手腕,哐當,一柄閃著亮光的寶劍,橫落于地。
“我怎么變回去了?”小真不解,好容易才變成人。
“你再試試,還能變回來,別著急。”北斗耐心的安慰。
“真的還能變成人。”小真開心,手腕上掛著一個圓環,造型別致,雕花精致,“這是什么?”
“送你的,戴著吧。”北斗淡淡的說。
“真好看。”小真天真的開心著。
“走吧。”北斗輕松的背起手,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小七在半路遇上北斗和小真。
“少爺怎么沒等我去接你?”
“走著走著就回來了。”北斗心情愉悅。
“哦,那個追著蝴蝶跑的,是誰?”
“撿的。”
“從哪撿的啊?”小七吃驚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路上。”
“少爺您真能撿。”小七贊嘆。
“小真。”北斗喊了一聲,小真跑過來。
“小針?”小七疑惑,“是針啊,跟紅女是一家人。”
“不不,小真是把寶劍。”北斗看著小真,笑著對他說,“這是小七,有什么事,你就找他,知道了嗎?”
“嗯。”小真認真的點頭答應。
北斗說完,笑瞇瞇的走了。
“寶劍?叫小針?”小七不解,這得是多么袖珍的寶劍,才能忍受自己叫小針?
“小真?”九色一臉凝重,堵在小真面前,仔細看了一會兒,放松,安心,然后鄙視,“變得太差了,得好好練習,知道嗎?”
小真看著九色,心里想著,真好看,聽到問話,連忙搖頭。
“嗯?這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懶得說你,自己參悟。”九色甩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真好看。”
“嗯,好看。”小七點點頭,“以后這就是家了,你多適應吧。”
“家?”
“嗯,黎原,黎原就是家。”
“哦哦,黎原就是家。”
“嗯,懂了吧,懂了自己找地方玩去吧。”
“家是什么?”
“呃…呃…”小七撓撓頭,“家就是可以一直在這待著。”嗯,就是這么回事,小七覺得解釋得很清楚了。
“一直在這待著。”小真念叨了一遍,等抬起頭,想要再問問,小七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睡了。
小真在院子里四處走走看看,忽然聽見有人問:“你是什么人?敢在我的院子里閑逛!”
“我不是人。”小真認真回答。
“那你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是東西。”
“算了,你在干嘛?”燈臺大人無奈妥協。
“我在…”我在干嘛?小真問自己,“不知道。”
“這都不知道?”燈臺大人笑呵呵的看著他,“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
“我是了不起的燈臺大人。”
“哦。”
“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見到像我這樣了不起的人物,你要恭敬一些。”
“你是人?”小真大吃一驚。
“我不是,我是燈臺大人。”
“你是大人。”
“不不,是燈臺。”
“哦,是燈臺啊。”
“是燈臺大人,是三千年不壞的燈臺大人。”小燈此時十分暴躁。
“三千年不壞,厲害,好厲害!”
“對了,這就對了嘛。”小燈美滋滋的笑著。
“切,燈臺有什么厲害的?”青花和玲瓏恰巧經過,正好聽到小燈在夸耀年份。
“你別不服氣,你們不過幾百年吧?”
“我可比你有名,而且比你有用。”
“切。”小燈無言以對。
“三千年不壞,很厲害。”小真羨慕的說。
“哈哈,看,還是有人懂。”
“嗯,沒用就一直不會壞吧?”
“你!”小燈氣的直抖。
“我怎么?”青花絲毫不讓。
“你羨慕我,嫉妒我。”
“我會羨慕你,嫉妒你?哼!”
“我…我也是沒用的…”小真不知為什么,有點難過。
“我們又沒說你沒用,你不要哭啊。”玲瓏看小真幾乎要哭了。
“我真的一次也沒用過。”小真真的要哭了,這不就是沒用嗎?
“沒用挺好的。”
“嗯?”小真抬頭,看見北斗,溫柔的微笑著,真好看。
“沒有殺伐血氣的寶劍,你還是最初的你,好好珍惜這份緣吧。”
“無論過了多少年,你還是你最初的模樣,是我心底永遠的溫柔。”白羊清唱婉轉,空靈躍動,“少爺,你來唱一遍。”
“我不會。”北斗頭痛。
“緣分牽繞指尖,輕輕觸動我心弦,胸懷里暖著無數你的笑容。”白羊笑,“少爺,好聽嗎?”
“好聽好聽。”北斗敷衍,白羊最近不知在哪學到的,天天扯著北斗衣角唱歌。雖然終于從嚼著衣角中畢業了,但又進到另一種模式里不能自拔了。
“那我再唱點什么好呢?”白羊扯著北斗衣角,跟在后面,歪著腦袋想,“少爺,你說呢?”
“前兩天給你那本書呢?你看看那里寫的,可以唱。”
“不小心,吃掉了。”
“好好一本詩詞。”北斗嘆氣,回頭看看身后跟著的一串。
小真兩眼淚汪汪,扯著白羊的衣角。
小燈扯著小真的衣角,來來我再跟你說說燈臺大人的偉跡。
青花扯著小燈,你怎么臉皮這么厚?
玲瓏扯著青花,好姐妹手拉手。
叮當扯著玲瓏,手拉手,真好玩。
叮當扯著一大串,大家一起手拉手,更好玩…
“都給我松開。”北斗怒吼。
“嗯嗯。”眾妖搖著頭,抑揚頓挫的,不要。
北斗無奈往前走,身后拉著一大串,越來越沉重。
“你牽著我的手,我牽著你的手,手牽手,手、手、手…”白羊跌坐在地上,眼淚汪汪的,“我的手斷了!”然后哇哇的哭了起來。
“來,一起走。”北斗伸手拉起白羊,然后沖著后面喊:“左腳一,右腳二,一、二,走!”
然后就一二一二的走了起來,結果,人越聚越多,像是在院子里操練。
操練結束,北斗轉身扎到書房里,喘口氣。安安靜靜的書房,真的是太好了。大家都還在院子里,留戀一二、一二呢。
小真跟著來了。
“黎原,真好。”小真笑,生硬地眉眼彎彎的勾出一個弧度。
“那就好。”北斗淺淺一笑。
安靜的時光,得來不易,轉瞬即逝,該來的都來了。
“兄弟,喝一個啊?”夏玖沖上來,酒友又來一個。
“喝什么喝?都被你帶壞了。”北斗制止,再喝下去,恐怕得自己釀酒了。
“男人嘛。”夏玖委屈。
“跟男人女人有什么關系?喝你自己的去。”
夏玖失失落落的走了。
“哎,回來,你跟著去哪?”小真跟著走了。
眾姐妹們圍過來,“跟我們變美女吧,少爺最喜歡美女了。”
“別胡說,去,一邊玩去。”北斗堅持著自己最后的倔強,這是塊璞玉,萬一培養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哎,回來,沒說你,你回來。”北斗看著小真又一次跟著大家走了,“哎呦,我好難啊。”
“我唱個歌吧?”小真看北斗揉眉頭,趕忙說。
“不要什么都學。”
“都學什么?”
“嗯,你這句話說的,很有歧義啊。算了,別太復雜。”北斗翻出幾本書,遞給小真看,“多讀書。”
小真接過書,翻看,一不小心,撕壞了。
“放下。”北斗心疼的看著,又一本好書,看來得從怎么翻書開始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