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模擬課堂，他們來到了真正的地下城。

為了節(jié)省空間，甬道修建得寬且低矮，燈光昏暗，陰冷逼仄，兩旁排列著無數(shù)寬大的密封門，泛著淡藍(lán)色金屬光澤?？諝饨?jīng)過過濾，又不知在傳輸中混雜了什么氣體，聞上去一股淡淡的機油味。

越走越遠(yuǎn)，隱隱一陣吵鬧喧囂聲傳來。

趙漆這時想起來，沒一個月快要過春節(jié)了。雖然地球已經(jīng)物是人非，但是傳統(tǒng)節(jié)日還是沒有忘記，這也是緩解壓抑緊張地一種方式。

走出了甬道，便是一處較為寬敞的大廳，一顆大樹倒懸在天花板上，枝葉上掛著紅色小燈籠。這里比起之前要亮堂不少，各種職業(yè)的工作者穿梭其間，差不多是BJ地下城第三區(qū)最繁華的地方。

廣播里不斷播放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在大廳的中央，一些人還舞起了獅子。

劉啟帶著兩人穿過擁擠的人流，來到一處美食街的地方?，F(xiàn)在正是飯點，老遠(yuǎn)就能聞到一股孜然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這里的座椅上坐著形形色色的人，喝著啤酒，吃著串兒。

“老板，來二十根地龍串，要肥得流油的那種，另外再來三杯可口可樂?！眲故斓厝轮S即自己衣服上的信息碼露出來。顯示支付成功四個大字。

流浪地球已經(jīng)沒有貨幣的概念，想要購買物品，需要的是一種叫做信用點的東西，根據(jù)勞動的價值給予相應(yīng)的點數(shù)。當(dāng)然，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三人找了個稍許僻靜的座位坐下。

劉啟說道：“漆哥，以前沒看出來，你這么能打，眨眼間就撂倒三個人?！?

韓朵朵也附和道：“是啊，真沒看出來，漆哥要不這功夫也教教我吧?！?

“去去，你一個女孩子學(xué)這個干嗎。”劉啟插嘴。

“你看你剛剛狼狽樣，我要會功夫，說不定就能救你了?！表n朵朵不甘示弱。

兩人互相斗嘴，看似吵吵鬧鬧，實際上關(guān)系卻很融洽。趙漆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些苦澀。

“好了好了，”劉啟最后掐斷了這個話題，“漆哥還在這兒。”

趙漆含笑看著兩人說道：“不礙事。不過，想學(xué)功夫這種心思就別存著了，我是不會教你們的，有這時間，不如好好學(xué)習(xí)技能。劉啟，要是你是高級維修工，或者高級駕駛員，這第三區(qū)誰敢欺負(fù)你？”

劉啟當(dāng)即自豪說道：“漆哥，前不久我剛剛考了初級駕駛證?！?

“燒烤來嘍?！迸趾鹾醯目敬笫宥酥P子走過來，打斷了三人的交談。

盤子上烤串用錫紙包著，紅油油的肉脂，香騰騰的味道，讓人垂涎欲滴。

劉啟趕緊抓了幾把塞到趙漆手里，“漆哥嘗嘗吧。”

趙漆以往只聽過烤竹鼠烤蟑螂，烤蚯蚓倒是第一次見。這些蚯蚓應(yīng)該是由地球上生物學(xué)家改造過的，個頭如同手指一般粗大，嚼一口果然肉質(zhì)鮮嫩，蛋白質(zhì)異常豐富。

“味道很好，手藝不錯。”趙漆吃完一串又來一串。

烤串大叔哈哈大笑：“那是當(dāng)然，死在我手上的蚯蚓沒有十萬也有九萬條。”

韓朵朵吃了一口，然后就把烤串遞給了劉啟，“太油膩了，我要減肥?！?

劉啟看著她：“減什么肥，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jì)。”

“我現(xiàn)在還不餓。”韓朵朵依舊搖頭，喝了口可樂，心事重重說道：“哥，什么時候去借衣服啊？”

聽到這，劉啟一愣，隨即狠狠瞪了韓朵朵一眼。韓朵朵想起什么，心虛地瞟了眼趙漆，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了。

不過他們的表情趙漆盡收眼底，趙漆直言道：“你們打算偷偷溜到地面去？”

“沒有，漆哥，哪能啊，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眲⒎畔驴敬?，心里暗暗埋怨韓朵朵多嘴。

趙漆自然不會相信他們的話，說道：“你要去地面我管不著，但韓朵朵現(xiàn)在還是未成年，按照《流浪地球法》根本沒有權(quán)力到地面，你這么做是在害她。”

劉啟見被拆穿，忽然一驚，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這是違法，馬上賠笑道：“漆哥誤會了，這不快過年了嗎，咱們是去借兩條新衣服?！?

趙漆道：“你現(xiàn)在兜里恐怕有一張你姥爺韓子昂的車卡。車卡雖然是你姥爺?shù)模噮s是聯(lián)合政府的，你這么做已經(jīng)屬于盜竊政府財產(chǎn)，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聽到這里，劉啟滿臉驚慌，趙漆是如何知道自己偷了姥爺?shù)能嚳?，這件事連朵朵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猶如一頭冷水澆在頭頂，自己在趙漆面前簡直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漆哥，朵朵一直很想去地面看看，這是她的心愿?！眲㈤_始打感情牌。

“地面很危險，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地下城吧，何況這是法律規(guī)定的?！壁w漆沒有退讓。

這時候韓朵朵站起來，“漆哥，其實你誤會了，我并不是想要去外面看看，而是想要去找我的父母。”

趙漆疑惑道：“你的父母？”

他皺了皺眉，他記得韓朵朵是被韓子昂撿回來的，哪里來的父母？

韓朵朵臉上滿是落寞：“沒錯，他們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在我們進地下城那天就死在了海里。我去地面不是為了玩，我就是想去看爸媽?！?

趙漆沉默了，韓朵朵泫然欲泣，令他心底很不是滋味。其實同為孤兒，趙漆更能夠理解韓朵朵的心情，失去父母，這是一道永遠(yuǎn)不會愈合的傷痕。

其實像她這樣命運的孩子，在整個流浪地球比比皆是。逃逸時代，是最沒有希望最黑暗的時代。

“漆哥，就算今天不去，我今后也會去，你攔不住我們的?！表n朵朵咬著嘴唇，忍住沒哭。

“但是……”趙漆原本想說這毫無意義，這么多年可能連尸體都找不到。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對別人來說可能沒意義，然而對韓朵朵卻是意義非凡。

韓朵朵走過去拉劉啟：“哥，我們走吧?！?

“等等?！壁w漆喊住他倆。

緩緩?fù)鲁鲆豢跉?，趙漆無奈說道：“把你姥爺?shù)目ǚ呕厝グ桑绻銈冋娴囊?，我可以帶你們?nèi)??！?

“真的嗎？”韓朵朵一下子蹦起來，跑到趙漆身邊訝異地問。

趙漆看著她高興的模樣，點點頭。

看來自己是阻止不了他倆的行動，劉啟只是初級駕駛員，以他的技術(shù)以及路途的艱難程度，趙漆怎么放心兩人這么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