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口不是平整的？”顧明看向地上的斷劍，反復咀嚼著這句話。

“什么意思？”緹赫的目光在顧明和安娜之間打轉，她對于劍這種東西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只能從他們兩人身上尋求解釋。

“切口不是平整的，說明斬切的過程很費勁，但鐵匠剛剛落刀只花了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所以明顯又不是這個原因。”安娜思索著。

“也許斷劍的方式根本就不是斬切，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切口的問題。”顧明說。

“可如果不是斬切，他是怎么做到的？”安娜撿起斷劍，仔細觀察上面的裂痕。

鐵匠已經繼續開始打鐵的工作，顧明觀察著他的動作，也并沒有看出什么類似于技藝的手段，他的動作和正常鐵匠沒有兩樣，幾乎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技巧。

在顧明和安娜糾結于這個問題的時候，女公爵身后的老人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

女公爵點了點頭，開口和顧明三人組道別，“感謝你們今日的陪伴，未來如果有機會再見的話，也許我可以把我的女兒介紹給你們認識，她和你們的歲數一樣。”

“您要離開了嗎？”安娜回過神來。

“是的，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女公爵笑了笑，隨后帶著侍從離開。

顧明盯著她的背影，忽然產生一絲疑問，為什么她會這么巧合出現在這里，這么巧合地指引他來到當年唐·吉坷德也來過的地方...

“喂！她都走啦！”緹赫伸手戳了戳顧明的腦袋，“別看啦！想揭面紗的話已經太遲了！”

顧明翻了個白眼，“我不至于對一個年紀跟我媽媽差不多大的女人感興趣！”

“我明白，你大概是對她那位素未蒙面的女兒感興趣，畢竟母親是天界之花，女兒想必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安娜語氣平靜，但是聽起來如一刀見血般直接。

顧明默默地扭過腦袋，怪不得陳寧雅說千萬不要和女孩子爭執，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她們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就算是安娜這樣的女孩...畢竟也是個女孩啊！

他重新打量起那柄斷劍，如果唐·吉坷德當年是在這個鐵匠身上領悟了某些東西，他應該也能發現某些蛛絲馬跡。

“為什么不直接向這位鐵匠求學呢？”緹赫忽然說，“只要付錢，他應該就會教你的吧！”

“收起這種思想，這個世界上不是什么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的。”顧明說著走上前去，“能向您請教一下關于‘斷劍’的技巧嗎？”

鐵匠沒說什么，只是伸出五根手指。

“是靠手掌的力量？”顧明若有所思。

“不，是五萬金幣。”鐵匠淡淡地說。

顧明像是雕塑般僵硬在當場，他不敢回頭，因為耳邊已經響起緹赫和安娜的笑聲了，連安娜這樣不茍言笑的人都會發笑，可想而知這是何等的糗事！

“五萬金幣就能買到這種技藝么？您確定？”

顧明震驚了，他試圖挽救自己不多的尊嚴，畢竟那是關系到第三重試煉的秘密，就算是五百萬金幣，也應該遠遠達不到這個技藝的價值。

“五萬金幣確實有些低了。”安娜難得附議。

“不，你別被他帶偏了，他只是因為沒錢而已。”緹赫小聲地趴在安娜耳邊說，她嗔怪地看了一眼顧明，然后把一張黑色的金卡遞到鐵匠手中。

“這是大陸銀行通用的金卡，您可以找人驗證，或者直接派人去取錢也可以。”

“不用了，我雖然看不見，但是金卡的徽記還是能摸出來的。”鐵匠說。

“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顧明緊繃著臉，盡量不讓她看出破綻來。

“切，誰會在意這點錢，拿出點氣勢好么，五萬金幣對以前的你來說可是隨手揮出去的小數目。”緹赫滿不在乎。

“但是有一件事你們得知道，我雖然可以教你，卻不能保證你能學會，這些年跟我學習這個技巧的人太多了，但是只有二十年前的一個孩子成功過。”

鐵匠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三個人面面相覷，毫無疑問，那個人應該就是唐·吉坷德，但這個鐵匠應該不知道，因為他看不見唐·吉坷德的模樣，也不知道那位天選騎士就是曾經在他這里求學過的孩子。

“您盡管教授就是，無論成功與否，錢都是您的了。”顧明說。

就在同一時刻，他的腦海里再度跳出【無盡試煉】的信息。

“新的試煉：【騎士試煉Ⅲ】”

“跟我來吧。”鐵匠放下手中的錘子，徑直走進對面的鐵匠鋪。

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被爐火映照的房間里飄滿黑色的煤渣，以他們三個人現在的裝束顯然不適合在這里長久停留。

否則安娜的絲綢白裙和緹赫的那身閃閃的衣裙隨時可能沾染上煤灰。

好在鐵匠沒有在這里停留，他帶著三個人穿過了鍛造室，直達最深處的房間，遮掩房間的是一扇密閉的鐵門。

鐵門大開，刺眼的光像是利劍般穿透出來，像是陽光般逼得三個人無法直視。

隔了好幾秒顧明才能睜開眼睛看這個房間，那道刺眼的光是由無數把劍上的反光匯聚成的，它們全部用細線連著從天花板上懸掛下來，像是成片的風鈴。

風涌進房間，密集的劍刃相互撞擊，發出叮鈴當啷的聲音，剎那間顧明的耳朵都被這種聲音填滿，精神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這種聲音很提神吧，我是個盲人，為了鍛煉我自己的聽力，我故意建造了這么一個地方，這個房間里的每一個聲響，我都能聽出它的位置，找出發聲的那柄劍。”鐵匠說。

“這和‘斷劍’的技巧有什么聯系嗎？”緹赫一頭霧水。

“當然，斷劍的真正技巧不在于力量，也不在于武器的質量，而在于聽！”鐵匠沉聲說。

“聽？”顧明和安娜對視一眼，互相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解，顯然兩個人都沒有理會其中的意思。

“也許因為我是個盲人，所以我的聽力比常人更加發達，在經過長時間的訓練之后，我發現自己能夠聽到常人聽不見的聲音。”

鐵匠用手里的折刀敲擊周身的劍刃。

“那是...劍本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