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解說臺上，一陣肉眼可見的漣漪從那人的指尖擴散開，掀起輕微的風來。

蕾拉松動雙指，秘銀制成的子彈掉落在解說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全場的高呼聲都停止了，瞬間像是變成了嘆息。

“真是抱歉，您的槍快了零點一秒呢。”蕾拉對著繆斯露出微笑。

繆斯的笑容逐漸凝固，他的眼里緩緩流露出一絲惋惜。

“蕾拉，你真是個無趣的人！”

說完，他又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顧明，“嘿，你今天讓我很不開心，以后別讓我在大街上看見你！”

以這種流氓的語氣說話，就算是一流貴族的子弟也會暗中遭到所有人的唾棄，可是在剛剛的那段時間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搞清楚了繆斯的身份。

既然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瘋人，那他們的行為就只是沉默而已。

死斗場里，顧明抬頭眺望高墻之上的繆斯，眼里像是結著一層冰。

與此同時，蕾拉也在看他，她看向顧明的眼神再也不是那種看新人的感覺，而像是在看一個死神。

在場真正注意顧明的人也許只有她，所以能感受到那股凜冽殺意的也只有她。

開槍慢零點一秒那種話當然是鬼話，她沒有計時，就算有，也很難做到那么精確，那只是她為了擋這顆秘銀彈作出的借口而已。

此刻在她眼里顧明已經不是“洛琳的學生”這么簡單了，而是一個擁有極高天賦的天才，這樣的人去參加騎士試煉，興許真的能成為“天選騎士”。

如果繆斯剛剛的槍真的打中了莉莉絲，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在招惹未來的“天選騎士”，就算是沃茲家族，也絕對不愿意和一位“天選騎士”結仇。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槍她都必須擋下來。

侍者已經給莉莉絲松綁，蕾拉扭頭去看這個少女，她的表情依舊平靜，在生死的關鍵時刻，她居然連呼吸聲都沒有變化。

“你不害怕嗎？”蕾拉終于有些動容。

“不。”莉莉絲搖頭。

“為什么？我見過太過的替身，在死前的那一刻都拼命想要掙扎，就算是習慣于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斗獸士，也不會如此鎮定。”蕾拉問。

“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早就有覺悟了，在必要的時候，我的一切都可以為他犧牲，這是我的職責。”莉莉絲平靜地說。

蕾拉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嘆了口氣，“洛琳說的沒錯，你們這對主仆都是瘋子！”

...

房間里一片沉默，莉莉絲安靜地站在顧明身后，洛琳和蕾拉則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明，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而作為當事人，顧明閉著眼睛，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魂力光芒。

在他的腦海里，進度條正處在關鍵的位置，僅僅差1%就能完成。

剛剛的戰斗已經讓他的意志和魂力結合在了一起，他現在只需要重新將這股力量的感覺回想起來。

“【騎士試煉Ⅰ】：已完成”

“獲得試煉精髓：【不屈意志】（普通級）”

顧明直接開始吞噬精髓，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像是一直存在于他體內的力量得到了升華。

所謂的【不屈意志】不是技藝也不是魂術，而是一種精神狀態。

和洛琳那種溫和的魂力類似，這是一種可以讓魂力性質變得亢奮的力量。

無論身處何種絕境，這種力量都可以讓他的氣勢保持在巔峰，更重要的是，它帶來了新的效果。

作為顧明最強的進攻手段，【怒斬之力】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被打斷，導致無法蓄力，但擁有【不屈意志】之后，【怒斬之力】的蓄力再也無法被打斷，他揮出的每一劍，無論效果如何，都會累積相應的力量。

完全領悟這種力量后，顧明終于睜開雙眼。

“怎么樣？”洛琳關切地問。

“雖然領悟不到你們那種溫和的魂力，但是我確實已經把我自己的特點融入了我的魂力中。”

顧明毫無保留地釋放著自己的魂力，體表的魂力光澤泛著朝陽般的光。

盡管沒有絲毫溫和的屬性，可是他的魂力讓洛琳和蕾拉感到了一股無法磨滅的意志力，就像是光，就算被烏云遮擋，也要拼命地撕扯出一絲裂縫。

“那你還是打算在試煉中和鋼牛硬碰硬么？”洛琳苦笑。

這何止是沒有一點進步，根本就是往著相反的方向跑遠了啊！

作為經歷過騎士試煉的人，她親身感受過那些鋼牛的狂躁的脾氣，以顧明這樣的魂力特質，大概會引起牛群的暴怒吧。

“只能這樣了。”顧明聳聳肩。

“可是以那些怪物的脾氣，就算你打贏了它，它也未必肯帶著你通往第二重試煉。”洛琳揭示了問題所在。

“走一步看一步吧。”顧明看上去倒是沒什么壓力。

“對了，小顧明，關于剛剛的事情。”蕾拉忽然說，“很抱歉，那個人是沃茲家族現任家主的長子，瘋人繆斯。”

“繆斯？”顧明眼神中閃著冰冷的光，瘋人繆斯的名號他顯然也聽過，但是對他來說無論是誰，敢拿莉莉絲的命開玩笑，那就是他的敵人了。

“因為精神混亂和父母的過度嬌寵，導致了他那種瘋狂的個性，所以我希望你能別和一個瘋人計較。”蕾拉以懇求的語氣說。

“瘋人？既然是瘋人就要好好看好！”顧明冷冷地說。

“顧明，冷靜一點！”洛琳站到他跟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作為顧明的導師，顧明是什么樣的人她再清楚不多了，在過去的三年時間里，學院里敢招惹他的人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可那時候他還有身為上議院議員的父母。

“你應該清楚沃茲家族的力量，那是在中庭盤踞了上百年的大家族，如今已經是一流的豪門，你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計后果地報復他！”洛琳認真地說。

“如果做這種事情的是我，我大概已經被執法者帶走了吧。”顧明冷笑起來。

“這個世界上，平民犯錯就要被逮捕，貴族就算殺人也是合理的，罪行視身份而定，貴族的罪行甚至可以被抹除，這些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洛琳和蕾拉語塞，因為顧明說得很對，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所有的規矩都是圍繞著上層的人們而設定的。

“但是我更相信一句話，人犯了錯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無論他是不是瘋子！”

顧明斬釘截鐵地說。

“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繆斯必須為他今日的猖狂付出代價！”

說完，他帶著莉莉絲離開了房間。

“真是...”洛琳懊惱地捂著額頭，“小混蛋就是小混蛋，你自己就是個瘋子啊！”

蕾拉沒有說話，她只是盯著顧明的背影，眼里閃著濃濃的忌憚。

要讓一流家族的長子付出代價，一個無權無勢的少年說出這種話未免太可笑，但是她的心里居然因為這些話冒出寒意來。

在她看來那不是無能的咆哮，而是死亡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