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三天晚上還是什么都沒抓到時,王檀已經餓到受不了了,絕望的看著眼前三只咕涌來咕涌去的胖蟲子。
“媽的!”
能吃的的都吃完了,馬上就要吃蟲子了,如果再不出去,自己真會變成山里的猴子的,造成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怨不了別人。
好在當初進山的時候就沒敢往深里走,只是翻了兩座山,現在睡一覺,明早出發還可以趕在太陽落山前到達山下的直道上。
這樣想著,王檀把旁邊從客舍里偷出來的毯子又裹緊了點,山里的晚上是真的有些冷啊,就算是盛夏也是涼風徐徐。
就在王檀好不容易睡著的時候,黑暗里竄出一個慌張的黑影。黑影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跑起來踉踉蹌蹌的,等路過王檀遠處設有陷阱的草叢里時,居然好巧不巧的被一根拴在樹上的套索的輔助草繩絆倒。
因為是摔在草叢里,恁是沒發出一點聲音,黑影也懶得檢查怎么回事,氣喘吁吁的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的躺在草里,看著頭頂茂密的樹葉,大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意味。或許是體力的空虛,加之身上又有傷,黑影不一會便在草叢里沉沉的睡去。
嘰嘰喳喳的鳥叫打開山了里一天的活力,王檀疲憊的盤腿坐起來,委屈的縮在樹杈上打著冷顫。
這山里沒個住的地方真是一天比一天要命。王檀罵罵咧咧的爬下樹,發泄似的搓著自己的胳膊向著幾個陷阱走過去,心里估計著還是啥都沒有。
“曹!”一位老哥露著半條腿在草叢外面,像死了一樣躺在蛇爬過的那叢草里昏睡,要不是王檀走得快,一下子看到了這人一張一合的嘴,怕是要嚇死。
隔著五六米遠,王檀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老哥,身上是被掛的破破爛爛的白色麻衣,頭發胡亂的拿截樹枝盤在頭上,可能是睡覺的緣故,樹枝已經斷了,頭發也散了一半。
看了半天也沒見那個人睡醒過來,王檀有往前小心地走了兩步。褲子摩擦草叢的聲音有些大,好像是吵到了地上的人,眉頭馬上皺了起來,右手下意識的摸向懷里。
就是這個動作,地上那人懷里漏出半截黑乎乎但特別厚實的硬面餅。
“咕嚕”
王檀看見有吃的,口水一下子就分泌了出來。悄悄的吧拴在后腰的菜刀拿到手里,就開始一步一步的往前蹭著靠近。
王檀之前沒餓過是不知道,可這三天吃的都是些烤蔫了的野菜,大便已經兩天沒有上過了。加上現在又是個少年的身體,對于食物的消耗更是夸張,拳頭大的黑餅雖然不至于讓他去殺人,但也足夠驅使著王檀去搶了。
好不容易走到男人的身旁,王檀強壓著伸手去拿的沖動,靜靜的等到男人眉頭終于舒緩下來時才伸手去拿。緩緩的用空著的左手從男人胸口把吃的拿出來,餅子剛到手里王檀立馬張嘴咬下去。沒想到的是餅子干硬的出奇,第一口貪心咬多了硬是沒給要下來。握著刀的右手揉揉腮幫子,然后慢慢捧著的把餅子從嘴里拿了出來,剛準備再咬一口的時候王檀不知道怎的下意識就打了個寒顫。
低頭看過去,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正盯著王檀的動作。
“臥槽!”王檀嚇得大喊一聲,餅子也掉到了地上,拿刀的手不受控制的就往下砍了下去。
男人見刀砍了下來,眼神從剛才的耐人尋味瞬間變得凌厲,一個翻身掃腿,王檀便拿著刀斜著飛了出去。
“惡……”這一腳正好踢在了王檀的胃上,爬在地上的王檀就只剩下了嘔吐的力氣。
見臟兮兮的王檀吐了半天,也只是吐出來一些黃綠色的胃液,男人的表情漸漸變得平靜,男人撐著地做起來,然后從旁邊的草里取出一把大刀就那樣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王檀痛苦的爬在地上。
等了可能有十來分鐘,王檀終于是緩過勁來,驚恐中夾帶著憤怒的朝著男人看過去,手里的刀也再次從旁邊的地上到了手里。
“呼,呼,呼……”
男人沒等上氣不接下氣的王檀再做出什么反應,刷的舉起手里的大刀對著王檀。看清楚男人手里的東西后,王檀背后的冷汗瞬間就打濕了衣服。男人看著王檀握著菜刀的在不住的打顫,嘴角譏諷的笑了小,就像是看到了街邊的野狗亂吠一樣。
猶豫了沒幾秒,王檀轉身就跑,剛跑出沒兩步路背后就傳來男人戲虐的喊聲。
“站住小子!耶耶我不殺你。”
王檀雖然聽了個明明白白,可腳底下是半點沒耽誤,還在撒丫子的往前跑。直到跑出去了有好長一段距離后聽著身后還是沒有動靜,王檀才緩緩的停下來,回頭看去。
再往前多跑幾步,身后就會被樹木遮擋的嚴嚴實實,也不擔心過會跑不脫,王檀左手支著樹大口喘著粗氣,剛才被踢過的肚子這會跑完后停下來又是一陣翻涌。干嘔了兩聲,王檀扶著樹站直身子,眼鏡透過一顆顆的樹看過去。
男人還是像剛才那樣雙腿打開的坐在那里,只是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小子!耶耶我有條腿走不了了。你現在過來扶耶耶我站起來,這餅!”說著男人撿起地上的黑餅對著王檀使勁晃晃。
“看到了嗎?這餅就分給你一半!”說完男人艱難的站起來,攤開手朝著旁邊的樹上指了指。
王檀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那把刀正插在高高的樹干上,“耶耶我現在也沒刀了!小子過來扶把你爺爺!”王檀湊起耳朵仔細聽了半天,又看看那把一時半會拿不下來的刀,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既然沒有危險了,王檀所幸坐到了地上休息。
“他耶耶的!小兔崽子!”男人看王檀半天不過來也沒轍,只好無奈的咒罵一句……
回去的路上王檀費力的扶著男人,本來一個白天就能到的地方硬生生走到了晚上,好在有王檀一路上幫忙,鬼知道就男人這條被木頭綁住的腿能不能翻過這最后兩座山。
站在村口,男人松開按在王檀肩上的手,從懷里掏給了他簡竹子就讓王檀進村喊亭長過來。村子不大,亭長的家也好認,門口院子里馬槽的就是,等王檀把亭長帶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暈死了過去
“大夫!”亭長驚呼一聲,趕忙上前扛起男人就往回跑。王檀也緊張的跟在后面生怕這個男人從前面那張瘦小的背上掉了下來。自己現在是個黑戶,到底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可就全指望這個好像官位不小的男人了。
連夜請來的郎中查看了一下已經腫起來的左腿,又給男人開了幾副藥,說道:“骨頭沒斷,可能是高處跌落傷到了,不算大事。只是此人氣血虛弱的厲害,看這樣子又是趕了及遠的山路才會在抵達后疲憊上涌,暈了過去。我這里的方子按時服用,等腿上的浮腫消除就好。”
說完郎中便提起診箱準備離開,亭長趕忙跑過來將準備好的兩枚銅錢放到郎中的手里。郎中滿意掂了掂笑笑說道:“還是官家辦事利落,比那些個麻衣家痛快。既然這樣……我就多句嘴。”說著郎中面色一下端正起來。
“此人剛才我在檢查時發現,此人身上有刀斧的久傷,怕是幾月前受的。”說完郎中一拱手,再不做停留,轉身離去。
亭長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人和一旁的王檀,只留下一句照看好你家大人就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還不忘把門帶上。等亭長走后,累了一天的王檀抓起桌子上的水壺咕嚕咕嚕喝了半壺也躺在男人身邊馬上睡死過去。
“媽的,還是床上舒服。”睡著前王檀躺在那這樣想著。
第二天晚上男人就醒了過來,之后又休息了幾天知道都城派過來的馬車到了,王檀和男人才一起離開已經快要被吃苦的亭長家。說是亭長,家里也沒幾個余糧,又要買藥又要把好的吃食緊著大夫和那小子吃,自己家里人已經吃了好幾天的菜粥了。
走的時候被叫做大夫的男人從懷里掏出一串銅錢給了亭長,才結束了這個可憐底層吏史菜粥生活。
一路上大夫對于王檀所表現出來的不符合王檀這個年紀的機智很是喜歡,聽聞王檀的身契還在相思樓里的時候哈哈大笑起來。說難怪你小兔崽子會跑到這來,原來是從樓子里跑出來的小龍駒啊,哈哈哈哈,還說等到了咸陽派人去取身契的時候要問問,這相思樓什么時候開始做起了龍陽生意。直到恁是把王檀弄的惱羞成怒了,男人才算罷休,不過也只是閉口不談,眼神里的那股笑意讓王檀王檀甚至想要回去,好把扔在亭長家里的刀拿回來剁了眼前這個混蛋。
回去的時候有馬車就是方便,走了兩天不到就回到了咸陽,咸陽城里是不允許有馬車通行的。兩人只好下車進了城,好在有大夫這張貴賓卡,早早的就有人準備好了步輦,不用王檀再充當拐杖。等順利到達大夫城里的宅子,男人就丟下王檀一個坐著步輦走了,說是去向上官匯報延期原因以及記錄抵達期限。
從院子里雜役的口里才知道,丟下自己跑了的這個人好像和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李斯是同一個人,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開國到現在了,李斯現在還是個比那宰相差了幾個好彎個的小小史大夫。不過既然這里稱不上嚴格意義上的大秦帝國,和原先的歷史有些差入也正常。
大半個月沒出過肉的王檀,在洗漱好后看見一個老媽子端著碗雞肉過來的時候差點沒掉出口水來。謝謝都沒顧得上說,端過來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看的做飯的老媽子直搖頭嘆氣,心想這孩子和大夫回來的路上得是吃了多大的苦啊~
連吃三碗后,王檀心滿意足的的跟著老媽子走到院子一側的偏房里,倒頭就睡,在不管其他。自己穿越到這的生活可算是安穩下來。
本來到咸陽就已經是傍晚夕陽的時候,這下吃飽后王檀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交代完差事回來的李斯,隨便洗漱了一下,回到正屋胡亂扒拉了兩口雞肉和粟米也跟王檀一樣倒頭就睡。等王檀洗漱完畢,坐在大廳里準備吃飯的時候,李斯才迷迷糊糊的從后面撩開門簾來到大廳坐下。
可能是沒睡醒,李斯瞅著王檀看了半天,張嘴就說了句“小兔崽子你誰啊?!”
王檀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這莫名其妙的問話。只好說道:“小子叫王檀”
李斯瞇起眼睛看了半天,煩躁的一揮手,嘟嘟囔囔道:“管你是誰,先吃飯。耶耶我快餓死了!”然后就在王檀看傻子的眼神里端起碗就開始吃飯。
王檀想了想,心里估計李斯這人真是睡傻了,也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呀!”
王檀剛吃了口青菜,李斯突然拍著桌子大叫一聲,嚇得王檀一哆嗦,筷子差點沒捅進嗓子眼。
李斯叫完狠狠的晃晃腦袋,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子,是我沒睡醒。吃飯!吃飯!吃完飯隨我出去一趟”
王檀有些生氣的瞪了李斯一眼,才又開始吃飯,李斯也不和小孩計較。不大一會的功夫,兩人就將桌子上的幾道素菜掃蕩的干干凈凈。
等下人收了碗筷,李斯帶著王檀坐到大門正對著的桌椅旁,先是給王檀到了盞茶,然后又給自己到了盞茶。兩人坐在椅子上,你一盞我一盞的喝著。喝了有三五杯茶,李斯突然轉頭對王檀說道。
“小兔崽子,我說哪里不對。你倒是自在的很!我坐在正屋吃飯,你也坐在正屋吃飯。我吃完飯喝盞茶,你小子也跟過來喝茶,問題是你還讓耶耶我給你倒茶。既然在相似樓待過,怎么連這點禮儀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柳大家怎么教導的你?”
王檀無可置否的站起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算了,算了。現在隨我出去,把那幾卷東西隨我搬到我任職的地方去。”李斯喝掉杯里的茶水站起身狠狠抬手拍了下王檀的頭,拍完就往外走去。王檀咬著牙狠狠的揉揉頭,小聲的罵了句,才氣吁吁的跟了上去。
等從李斯任職的地方出來,天已經擦黑,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宵禁了。兩人來的時候就隔著幾座房子路過了相思樓,這會回去相思樓已經亮起了燈火。
李斯望著右邊的相思樓停下腳步,思索了一陣轉身向著相思樓走過去,王檀此時也大概猜到李斯這是要親自把自己的奴契拿回來,不用李斯招呼趕忙跟在后面順著橫向的小街道走過去。
來到相似樓下面李斯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身后站著的是一臉尷尬的王檀。最先注意到二人的是站在門口的幾個姑娘。幾個姑娘是見過王檀的,但聽說柳大家早就因為什么把他趕了出去,以為王檀是來求情的,也不理會。倒是王檀旁邊的男子長得很是方正,所以媚聲竊語的幾個人嘰嘰喳喳不停。
李斯坦然自若的聽著幾個女子在那里對著自己竊竊私語,甚至還有幾分得意。
正在招待客人的柳大家無意間望見門口迎客的幾個小蹄子湊在了一堆,有些好奇的過來查看,莫非是哪家的好看公子哥跑了過來?
趕開了門口的姑娘,柳大家這才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兩人。等看清站在后面陰影里的王檀時,表情瞬間變得豐富起來,消失了半個月,原以為已經徹底離開的王檀又帶著個人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