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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疏漏環節

當盛陽把郭正霖,盧沛凱這兩個名字告訴章程之后,章程很快就將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從電腦里調了出來。

“哇哦!你給我的這兩個人性格太像了!……”章程在電話里不由自主的感嘆。“他們兩個簡直就像是兩個鉛筆盒!”

“鉛筆盒?”盛陽蹙眉。

“什么都不會,只會裝筆(B)!”

嚴肅的氣氛難得被章程搞得輕松了許多。胡帥領和凌子悅忍不住大笑起來,就而唯一沒有笑容的就只有傅強和盛陽。傅強只是在聽到章程的話的瞬間彎了一嘴角,而后很快就恢復了他以往面具一般的臉,而盛陽則一臉困惑。

“什么意思?……”

“好了,別貧了,說說他們的現況和住址吧!”——傅強在盛陽進一步追根究底之前打斷了他,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盛陽追問起來,那以他的“研究精神”很有可能讓他們一時半會都結束不了這個話題。

隨后,章程快速的將郭正霖,盧沛凱兩個人的現況和地址等信息調了出來,發給了他們。他們同時看到這兩個昔日的學校惡霸的現況一點也不好。郭正霖在高中畢業之后跑過銷售,開過小超市,也買過保險,折騰了幾年之后最后做了快遞員,不過由于投訴較多(甚至還有客戶投訴他偷女雇主內褲),所以他每個月領取著低額的工資,但是由于大手大腳花錢習慣了,所以他依舊住著貸款買的市中心的地段較繁華的房子,他不停的靠信用卡套現來還高額的貸款。

而盧沛凱的境況更糟糕,他一直做些運貨的生意,但是由于在三年前運輸途中發生車禍,如今的他已經高位截癱,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惡有惡報。”凌子悅在看到他們的檔案后發出滿意的輕呼。但她卻看到盛陽的表情依舊緊繃著,沒有一點波瀾。“看到他們這樣你不開心?”

“一點也不。”盛陽低語。“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尤其孩子是無辜的。這些孩子實在很可憐。”

“好吧,連這都沒反應,我真有點好奇你的‘陰暗面’到底是什么了?”凌子悅開玩笑的說。

“不管怎么樣,盧沛凱由于身體殘疾已經不可能是兇手的目標了,那兩片沾血的腳皮不可能是他的,所以現在最有可能受害的人就是郭正霖,根據他老婆說,由于他在外面包養的有情人,所以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她老婆并沒有懷疑他是真正的失蹤。所以截至目前他實際上已經失蹤了七天。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把他找出來!”傅強面色沉重的說,而說完之后,重案組的幾個人同時也開始了行動。

不過,在胡帥領等人分頭分頭尋找郭正霖之前,傅強單獨把盛陽留了下來。同時他把讓章程調取出的胡文淵的檔案遞給了盛陽。

而當盛陽看到胡文淵最后的一條檔案記錄,顯示他曾經偷竊過救助站的流浪貓而被飼養員暴打,繼而兩次縱火想要燒了救助站時,盛陽的心情極為沉重。

“傅隊……您知道有多少連環殺手是從青少年起就開始殺人的嗎?”

“多少?”

“百分之二十六。這個數據還在不斷攀升。”盛陽緩緩的說。“胡文淵不僅還在虐待動物。而且現在還學會了縱火。這樣下去,他早晚會成為真正的連環殺人犯。”

“麥克唐納三癥狀?”傅強問。

盛陽點了點頭。“沒錯。尿床、縱火、虐待動物……他正在不斷通過這其中的兩種方式來實現自己的幻想,以獲得掌控的快感,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成為下一個彭宇凡(備注:滅門案中的從犯,警察的兒子)。”

***

雖然警方已經掌握了郭正霖的住址以及他有可能會去的全部地點,但是令人沮喪的是,經過了一天的搜查,郭正霖依然杳無音訊。而他們所能查出來的郭正霖去過的最后的地點,就是他情人家附近的商店。根據監控顯示,郭正霖曾經在八天前在這個商店內買過香煙,而后他便再也沒有在監控里出現過。

線索就此中斷。

很明顯的,是有人將郭正霖強制帶走了。

這兩天,盛陽并沒有跟隨胡帥領、關海濱等人出外勤,他一直在完善對白晨含的搭檔的側寫。但是,所圈定出來的范圍卻依舊無法精確到個人。

“比較肯定的是,嫌犯性別為女性,暫無正當職業,年齡25歲至35歲之間,父母不和,具有極端的暴力傾向與人格障礙。有學醫背景,如當過護士或者曾經在醫院實習,極擅長數據與網絡安全,但鑒于其應該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她對計算機的掌握很有可能是通過自學。此外,可以大膽推測她極有可能和白晨含有著相似的背景,不然她們的關系不可能這樣牢固,她很有可能也曾經在寄養家庭待過,遭遇過家庭暴力或精神虐待,兩人由此結實。而后相依為命,相互幫助,相互取暖。”

——但是,側寫也僅限與此了。

唯一能夠縮小范圍的“寄養家庭”方面并沒有篩選出有效的數據,介于兩個寄養家庭里的養父又都已經被殺,據兩個母親交代,她們也并沒有共同撫養過其他孩子,也不記得白晨含曾經與哪個孩子有過密切接觸,而對于曾經的虐待行徑,因為已經缺乏證據,兩個母親自然也是進行了斷然、堅決的否認。

盛陽一點也不滿意這個側寫結果。

于是,經過申請,盛陽再次來到了白晨含所在的女子監獄。不過這次,他并不是來找白晨含的,而是來暗自調查經常與白晨含接觸的獄警的。

既然從現有的線索無法取得進展,他們便只能尋求新的突破。

——白晨含不可能與外界接觸,而她的同伴卻還是能和她正常“溝通”,所以盛陽覺得這里面肯定存在疏漏環節。比如……有監獄里的某個人因為某種目的,成為了白晨含的內應。這個人在幫她和她的同伴傳遞消息。這個推理也得到了傅強的認可。所以這天下午,即使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盛陽還是冒著雨來到了監獄。

“獄長。”盛陽在見到葛志平的第一時間便和他擺了擺手,露出了一個面帶抱歉的微笑——畢竟,他是來調查他的手下的。

“你好,盛陽博士。”葛志平則沒有那么多擔憂,他親切的給盛陽遞過一杯熱水。“忽然下雨,天氣比較冷。傅隊長已經提前給我打過招呼了。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這么年輕。你多大了?”

“25,快26了。還有十天。”盛陽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巴。

“可是你看上去就像剛畢業的高中生。”葛志平笑著說,“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覺得這么年輕就進了重案組,實在……不可思議。”

“我明白。”盛陽說。“呃……因為我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把犯人摁倒的那種人。”

“哈哈。不過也許你能用理論把嫌犯說暈,大腦是最厲害的武器。”葛志平說著,將盛陽引向了獄警辦公室,并在敲了幾下門之后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盛陽一眼就看到了前天幫自己引到白晨含所在監獄的那位女獄警。

“有什么問題可以盡管問,我相信我的同事肯定會知無不言。而且他們肯定不會做出違背職業道德的事。”說到最后,葛志平特意壓低了聲音,盡量不讓女獄警聽到盛陽此行的目的。

“謝謝。抱歉……我不是懷疑……”

“沒事,我理解。”葛志平拍了拍盛陽的肩膀。而后看向他的同事。“還有幾個替班的獄警,我已經讓樊潔通知他們了。樊潔會輔助你來詢問她們。”

“謝謝。”

在反復感謝過葛志平之后,辦公室里最終只剩下了盛陽,以及女獄警樊潔。

——“我們可以邊走邊說,我帶你熟悉一下監獄的環境。”見盛陽似乎對獨處有些尷尬,面無表情的樊潔首先提議。

雖然盛陽實在不想再次踏進陰冷、恐怖的監獄內部,但是單獨面對這樣一位沒有表情的、甚至比傅強還不茍言笑的女獄警,盛陽也覺得如坐針氈,他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樊潔的想法。

一路上,樊潔簡單的向盛陽描述了一下她們一天的作息,以及監獄內部的規則,但不知為何,在聽樊潔描述的時候,盛陽卻總在跑神,他的思想總是會不自覺地響起前天來監獄見白晨含時,她帶著陰邪的笑容問他的那句話——

“這里很舒服吧?告訴我,真正進入監獄后的感覺怎么樣?”

盛陽閉上眼,他努力向把這句話忘記,努力不去分析這句話背后是否還有其他意思——直到他的思緒真正被樊潔的反復提醒給打斷。

“盛陽博士?”

“怎么了?”盛陽額頭劃過一滴冷汗。

“我想說雨停了。一會犯人就會有40分鐘在操場活動的時間,你想通過監控看看白晨含的行為嗎?”

盛陽只覺得現在一提到這個名字,他就全身不舒服。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他知道他無法拒絕。

***

大雨過后,操場本應該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清香氣味。但是介于這里的操場的面積,以及它周圍的高墻和電網,盛陽卻只能令人聯想到囚禁、限制等這樣的悲哀的字眼。

但是,在這綠色牢籠中,盛陽不得不承認,白晨含總是最能吸引別人注意的那個女人——即使所有囚犯都穿著一樣的藍灰色囚衣。

在眾多囚犯中,白晨含是最后一個進入操場的。她的步子極其緩慢、自在,即便穿著平底布鞋,她的走姿里也總帶有某種不可一世的自信,仿佛她所處的環境不是監獄,而還是他初次在遇見她時她所在的畫廊。她在剛出現時就引來了不少擁護者的關注。一個小個子的干瘦的女人,和另一個高大的身材勻稱的女人在看到她的瞬間便立刻改變了方向,向她走了過來。順著她們的手的指向,盛陽能夠看的出她們正在討論她的額頭或者眼角。

“白晨含又受傷了?”盛陽不自覺推測道。

“是。”樊潔冷哼了一聲。

“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她來這里后她沒有幾天是健康的。不過很多時候都是她自找的。她總是愛挑釁那些愛欺負人的女犯人,也因為這樣,她在這里人氣很高。因為她很仗義,跟著她可以受到保護。”

“仗義?……”盛陽卻搖了搖頭。他的大腦再次開始不自覺的對她進行側寫——

從小遭受暴力侵害,以殺害和自己親身父親與繼父那樣的男人為樂,她沒有同理心,更沒有悲憫能力,她怎么會關心別人是否遭受欺負?怎么會不惜冒著受傷的風險為她們打架?

除非……

想到這里,盛陽只覺得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不好意思,請問監獄里的有醫院或專門的獄醫嗎?”盛陽的語速極快。

“當然有。不過大多數都是獄醫直接看病。”樊潔說。

“那可以查出每次白晨含受傷的時間嗎?以及每次給白晨含看病的獄醫?”

“可以。時間都有記錄。不過有點諷刺的是……自從我們之前的女醫生被一個犯人打傷而辭職之后,獄醫就只剩下了一位男醫生方宇。”

“男醫生?”盛陽驚呼。

“是。”

——“你知道我在這里受的傷嗎?”

——如同難以消散的回聲,前天白晨含質問他的這句話再次在他回響起來……

盛陽只覺得自己頭暈惡心,手腳冰涼。

這是……真的嗎?

那不是代表她能被看見的傷?

所以……她那時候的表情才會那么復雜……?

盛陽希望這是他想多了。但是他的潛意識卻已經開始提前相信了這個答案。他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腔中忐忑跳動,血液在那里沸騰,巨大的憐惜和無助的憤怒也在他的內心深處激烈的搏斗,他攥緊了拳頭,眼睛焦灼而痛苦的回到了白晨含身上。

她怎么能……?

——“你不要把我說的那么無能。我第二個繼父根本沒有主動侵,犯我,是我主動的,不然我怎么能懷孕,進手術室惰*胎,曝光他們的罪行從而離開寄養家庭?我又怎么能報復他們對我的身體上的虐待?”

她能。她很早之前就告訴過自己了,她能做的到。

盛陽的眼睛盯著白晨含,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同情極了、同時又憎恨極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

下一章:“你準備好繼續我們的游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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