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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野孩子

  • 遠方的黎明谷
  • 篁殊
  • 2247字
  • 2019-09-12 21:03:57

她在學校的表現(xiàn),也總算沒有辜負天白的一片苦心。

每回測驗的卷子拿回來,天白總是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細細細的看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看完了,就摸摸秋白的頭,將卷子整整齊齊地疊起來。

“秋白啊,你可要好好學習,為了你,天白又當?shù)之攱尩模约旱膶W都放棄了——”

“哎,你這老娘們兒,突然和孩子說這些沒邊兒的做什么?”

明輝臉一繃打斷了王貴珍的絮叨,轉(zhuǎn)臉又笑著說:“秋白,別聽你大伯母的。學習不用有壓力,盡力就行了。”

秋白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

她年紀尚小,對這個世界依舊抱持著懵懂的認知。

但是,有一件事她卻是知道的:

村里的孩子,都有爹媽,但是她和天白沒有。

在她心里,爹媽大概就是明輝和王貴珍這樣的感覺吧。

但是天白呢?

應該是比爹媽還要重的分量。

既然哥哥覺得上學那么重要,她當然會用功。

然而乖巧又聽話的秋白,在臨近寒假的時候,做了一件讓人大吃一驚的事。

“明輝家的,趕緊去趟學校吧!”

正挑水的王貴珍被迎頭趕來的孟二娘喊住了。

“咋了?出了啥事?”

“秋白在學校打了人,被老師留堂了!”

“二娘你是不是聽岔了,打人?就我們秋白,不可能啊!”

“哎,我不和你叨叨了,你自己去看看吧!”孟二娘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王貴珍心里七上八下,干脆水桶往路邊一放就朝學校去了。

桃核小學,經(jīng)歷了建國后的風風雨雨,修修又補補的,到如今也有四五十年了。

穿過銹得發(fā)黑的鐵欄,入眼的第一間屋子就是校長辦公室。

老遠就看見一群學生排成排挨著南墻的窗戶根站著,秋白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這個“小隊伍”的對面。

“小白老師,我是明秋白的家里人。”

本身沒什么文化又鮮少到學校來的王貴珍,才剛開口已經(jīng)緊張地出了一頭的汗。

秋白聽到她的聲音,倒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頭。

但眼尖的王貴珍還是看見了,自家孩子整個右臉高高腫起,還有好幾條血杠子。

“白老師,秋白為啥被留了堂?”

“秋白挨了打”的認知,讓王貴珍一下從畏縮的小綿羊變成了張開翅膀的母雞,就連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秋白的家長,你先不要激動。”

小白老師師范畢業(yè)沒兩年,就接了秋白的班級,眼前這個曬得黢黑的農(nóng)村婦女的氣場轉(zhuǎn)變,不由得讓她多看了兩眼。

“明秋白同學一向品學兼優(yōu),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也鮮少和同學鬧矛盾。”小白老師說著望了望秋白:“這回不知怎么了,竟然和同學打了起來,還一連打了好幾個人。”

“不可能!”王貴珍一臉地不可置信:“老師,我跟你說,就我們家這孩子,打小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又怎么會打人?!”

誣賴,這絕對是誣賴!

王貴珍狠狠地瞪了一眼對面的“小隊伍”。

“那個,這事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小白老師順了順耳邊的頭發(fā):“但是全校那么多人都看見了,秋白自己也承認是她先動手打的人……”

“啊?”王貴珍一愣:“那,那她為啥打人?”

小白老師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這事,我也沒弄明白,秋白也不肯和我講。”

“那……”

王貴珍也有些懵了,看來秋白真的打了人?

“您先把孩子帶回去吧,臉上也受了傷,回去清理一下。等她情緒平穩(wěn)了,您再慢慢問問緣由。”小白老師站了起來:“不管因為什么,可別動手打孩子,批評教育為主。”

“哎,好,謝謝老師。”王貴珍聽了,連忙領了秋白回去了。

晚上,天白一進屋,就察覺到氣氛的不正常。

“天白回來了?晚飯吃了沒?”王貴珍笑得有些僵硬。

“吃過了,大伯母。”他左右看了看:“秋白呢?”

“哦,在她姐那屋寫作業(yè)呢。”

“我去看看。”

“天白!”王貴珍連忙拉住他,小聲說道:“秋白今天和同學吵架了,小孩子沒輕沒重的,臉也抓傷了。”

她簡略將事情講了一遍,臉上那難以掩藏的愧疚之色,讓天白很不是滋味兒。

“她自己調(diào)皮,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大伯母你別放在心上,沒事的。”天白笑了笑,就沖著里屋喊了一聲:“秋白,回去了。”

小北風沿著胡同里的石頭縫,竄得人身上冰涼。

月黑天,只剩下滿天星斗也泛著帶冰碴子的冷光。

兄妹倆的腳步身,橐橐地踏著凍實心了的土路,孤寂又溫暖。

進了門,點了油燈。

“秋白,過來坐。”天白說著自己也坐了下來。

秋白遲疑了一下,還是聽話地將書包掛好,走過去坐下了。

“和同學打架了?”

“嗯。”秋白應了一聲,就低下了頭。

“為什么要打人?”自己半邊臉都腫得和大包子似的,想想也是下手不輕。

秋白卻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秋白,你不說話并不能解決問題,明天你還要上學,還要見到和你打架的人。”天白的聲音依舊溫和,卻也透露著堅決。

等了許久,秋白依舊不吭聲。

天白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都打了誰,明天和我挨家挨戶和人家道歉去。”

“我不去!”秋白氣鼓鼓地說道。

“不去不行,你打了人還不道歉,人家爹娘也會找上門來的。”

“誰要找就找,反正我也沒爹沒媽,愛找誰找誰去!”

“你怎么說話的?去睡覺吧,好好想一想明天見了人家怎么說。”天白皺了皺眉頭。

誰知秋白卻呼一下站了起來:“我不去,我都說了我不去!明明是他們先惹我的,憑什么讓我去道歉!”

“秋白,不管是不是人家先惹得你,你先動手打人就是不對。”天白耐著性子說道。

秋白卻大聲吼道:“那他們罵我是野種、黑戶,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野孩子,克死爹媽的掃把星就對了?!”

天白面色一窒,秋白那句話里的詞匯如同突然而至的隕石,將他的神智轟了粉粉爛碎。

就連秋白哭著跑回了自己房間許久后,他依舊坐在油燈下面未曾移動分毫,如同雕塑。

道歉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只是秋白的情緒一直很低,原本笑瞇瞇的小姑娘,如今整日低頭不語,讓王貴珍看了直嘆氣。

這一天,放學鈴剛響沒幾聲,五年級的后窗就被掀開。幾個男孩子跳出來后就賊頭賊腦地往大河方向竄去。

突然,他們都停了下來。

因為在前面那不過半米寬的小石橋前,站了一個俊秀的年輕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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