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因疾放權，可他還是當今圣上的親堂弟……

那樣一位集身份地位和權柄于一身的少年郡王，來向她這聲名狼藉，身世不高，又算得上素不相識的人提親？

怎么看都有古怪。

錦月低眉沉吟，柳氏只當她是不愿，便勸道：“娘知道你的心事，瑞王雖曾……”

這哪跟哪呀？

錦月瞧柳氏那副心疼的樣子，便知她誤會了，忙道：“母親放心，那人既已變心做了選擇，往后女兒會收起那些癡心，母親不必再擔憂?！?

說完還彎唇出一抹放心的笑意。

柳氏也不知她是真想通了，還是如何，只覺得心疼之極，將她攬進懷里：“娘已經仔細問過你父親，那郡王是因負傷在身，雖握不了刀劍上不了戰場，但能立能行。當今圣也有意讓其留京任職。

而且娘還聽說此人信佛……”

信佛？

那必是個心地和善之人。

只是后來她才知道，這人行為冷厲狠辣，六根未盡。

信佛，卻如魔。

……

顧家算不上位高權重，難得德親王府肯與背著狼藉名聲的顧錦月結親，顧家商量過后，很快便應下了婚事。

過后問名納吉，將婚期定在了次年春月。

顧錦月待嫁期間被困在府中，也樂得清閑，遂閑時抄書練字，搗鼓草藥醫書，新奇用具。再順便打探德親王府求娶的目的，無奈祖母父親口風極嚴，只說閨譽有損，不得不嫁。

面對顧錦月表面上的淡定從容，柳氏瞧在眼里，只覺欣慰，年底新年將至便尋機帶去赴宴，順道破滅眾人冤枉錦月羞于見人，一蹶不振的謠言。

誰知這一趟倒是讓顧錦月切身體會了一把什么叫人言可畏。

凜冬臘月，恰是紅梅盛放的時節，大長公主府的雪后紅梅更是京都一絕，這日便設宴排了戲班，邀眾人賞梅聽戲。

梅林旁樓臺高聳，暖閣精致，炭盆熏得滿室融融，座中盡是高門貴女，滿身綾羅錦緞，端莊淑雅，然出口的話卻是尖酸刻薄……

“顧錦月還來嗎？都等半天了?！庇腥藛?。

“出了這種丑事，她還有臉來呀？”

有人掩唇笑道：“換成我，做出以死相逼跳樓自盡這種事，就算救活了命，也該又羞死了。”

“人家臉皮厚著呢，這不早早就尋好了后路。”酸溜溜的嘲笑，語氣里藏著譏諷，“家里的樓跳不得？瑞王府的樓跳不得？就那德親王府的樓跳得？”

“要我說那少年郡王就是好說話，像她那樣恬不知恥，明擺著瑞王殿下看不上她，還死纏著不放的人，就合該置之不理?！?

“畢竟是她做夢都想攀的高枝呢，眼瞅著給了旁人，嘖！”幸災樂禍的笑聲。

屋里議論七嘴八舌，多是不屑輕蔑的語調，但也偶爾有人質疑：“也是她用情太深……”

然而卻會立馬被人反駁打斷……

“這算什么癡心？瑞王殿下娶的是李姐姐，旨意都下了，京城里誰不知道？她還去哭鬧逼迫，那叫死纏爛打，癡心妄想！”

“……”

一道道聲音落入耳中，雖說得熱鬧，卻是輪番嗤笑。

隔了厚厚的垂簾，顧錦月站在暖閣外，眉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