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卯時，昊清宗便熱鬧忙碌起來。

今天是昊清宗宗選的日子，故而全國轟動，熱鬧非常。

千池山下，已擠滿了無數來自長元大陸各國的選手，雖說選手們在各自所屬地已通過昊清宗分部的初次選拔，獲得“種子”得以通過覆蓋在昊清宗入口的靈陣，可為了避免有渾水摸魚者，惹是生非及制造混亂者，許多昊清宗的弟子也在山腳持著武器，嚴陣以待。

“修雅。”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嘖了一聲，“昊清宗不愧是古老宗門，區區一個宗選，便有如此之眾，今天你若想拔得頭籌，想必得費一番功夫。”

身穿華衣的少年輕哼一聲，“不過烏合之眾，螻蟻之數。”

“自古英雄出少年，修雅，可別小看螻蟻。”玄色衣衫的少年淡淡道：“螻蟻，有時候也可以成為披靡敵人的銳利武器。”

“我所見者，不過卑微求生。”年修雅唇角淡淡一勾，譏刺的笑容讓他俊美的臉龐多了一絲殘忍，“就像兄長一樣。”

玄色衣衫的少年臉色未變，只是輕嘆一聲，“修雅，你還是不懂。”

年修雅冷笑，“我只知道，實力是一切，有了絕對的實力，你想要的，還有什么得不到。”

玄色衣衫的少年不再說話，靜靜望向前方不遠處的昊清宗入口。

“你們無比看好，若通過的選手經過這里時，你們手中的鈴鐺響起，便是沒有種子的選手，勿要放行。”

“是，弟子得令。”

整齊劃一的聲音震撼無比。

倏而，一道高昂的鳥鳴聲劃破天際。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天際上方，一只體型龐大的火鳥高聲鳴叫，火鳥后背，站著一名黑袍老者，白發虬須，身背金褐色長劍，一身氣勢，不怒自威。

“拜見長老。”

眾多昊清宗的弟子見了王肅，齊刷刷跪了一地。

“不必多禮。”威嚴的聲音繞于虛空中，傳進眾多選手的耳里，不由得皆是一凜：好強的靈能！

“孽障，還想逃到哪里去！”

人群中的聶洱微微握拳，努力壓下忽然翻涌而來的回憶。

“今是昊清宗五年一次的宗選，有種子者，即可進殿等待選拔賽開始，未有得者，需通過考驗，方可獲得入殿資格。”王肅神情嚴肅，聲音威嚴，“宗選中，若有發現作弊者，一律驅除，且長元大陸內，終身不可為除妖師，亦不會被各國承認。”

眾多選手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早聽說昊清宗嚴格異常，如今看來，名副其實。

“若有發現蒙混者，昊清宗絕不姑息。”王肅鷹般犀利的眼神一一掃過眾多選手，“清楚了？”

“清楚！”

“既如此，便開始吧。”

王肅揮了揮手，眾多弟子便忙碌起來，人群中選手亦井然有序通過靈陣入口。

叮鈴鈴……

不多時，有鈴鐺聲傳來，聶洱瞧見人群中有人面色漲紅，據理力爭地說著什么，可最終還是被昊清宗弟子“請”了出去。

站得久了，聶洱發現哪怕有王肅這個氣場攝人的修者在，依舊有試圖蒙混過關者，被發現者，任憑他們喊著冤枉，耍賴打潑，哭聲震天撼地，王肅依舊毫不客氣把他們丟出了場外。

前世作為扶桑，聶洱沒有參加過宗選，自他有記憶開始，便是師父一直養育他，此刻瞧見這樣的場景，倒是有些新奇和感慨。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人聲鼎沸的山腳漸漸稀疏冷清，不多時，場外剩下的，大多數是身穿布衣的少年，聶洱瞧著他們一直望著通過靈陣入口的種子選手，心中明白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沒有“種子”，需要通過王肅的考驗方可進場。

聶洱思岑間，見一穿著灰色衣衫執事模樣的男人恭敬作揖地和王肅說了什么，王肅點了點頭，便閉眼盤坐，灰色衣衫的執事踱步走了出來。

“種子選手入場完畢，未有獲得種子，且想入宗者，請踏入圈內。”灰色衣衫的執事高聲喊著，手掌輕揮，地面一道半徑約為百米的圓形法陣緩緩出現。

留在場外的眾多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有些遲疑。

“如此大的靈陣，不是此弟子的修為能布下的。”聶洱瞧了不遠處閉眼的王肅一眼，率先進入了陣內。

似知道有人入陣，王肅微微睜眼，看了聶洱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

聶洱進了陣后，陸陸續續，場外的少年都走了進去，聶洱粗略一數，法陣內，竟也有數百之眾。

灰色衣衫的執事掃了陣內的眾多少年一眼，高聲道：“欲進宗者，盤膝而坐，在法陣內堅持三刻鐘即可，時間若至，尚在陣內者，即可參與宗門選拔。”

話音剛落，只聽見一聲輕嗡之聲，法陣光芒驟起。

灰色衣衫的執事說完，也不看眾人，便走到王肅身邊，低眉順眼地垂著雙手，恭恭敬敬地站著。

“天清地靈，啟道靜心，幻虛如常，無物不生，應變無停，萬骨成灰。”王肅閉眼念語，話落，一道若有似無的熱氣在眾多少年之間縈繞騰升。

靈陣內，熱氣雖是微弱，眾多少年仍是靈敏察覺，有人早就坐了下來，運起靈力抵抗。

聶洱也盤膝而坐，心念一動，靈力運轉。

漸漸地，聶洱只覺得一開始的微弱熱氣越來越濃，成了烈火，熱浪襲擊中，他的手心，額頭開始有滲出一層又一層的細汗。

聶洱雙手做決，靈力化成一道道水霧纏繞著熱浪。

嗤啦……

水霧撞擊著熱浪，熱氣稍退，聶洱周圍的熱感少了些。

可一會，只聽得一陣陣如雷鳴般的聲音響起。

聶洱循著聲音而望，卻是陣法法紋大亮，熱浪如云層般翻滾，如沖天火起，無情地炙熱肆無忌憚地吞噬著聶洱的一切。

頭發，眉眼，身軀……

炙熱遍布，如同置身如沸到極致的熔爐，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瘋狂叫囂。

聶洱想起了師父壓制自己魔氣的靈陣，也是如此熾熱，全身血肉，似要消融。

“不行，我撐不住了，我放棄！”

“太熱了，太熱了，我要水，我要水！”

“這是什么陣法，怎么越抵抗越厲害，如何能呆上三刻鐘！”

靈陣內，少年們或帶惶恐，或帶疑惑，或帶痛苦的呼救聲音此起彼伏，王肅眼皮抬也沒抬，右手一揮，那叫喊的少年們便被移出了法陣。

不過一盞茶時間，靈陣內的少年竟去了一半。

時間流逝，法陣內熱浪席卷，每一秒，都比上一秒變得更加酷熱。

聶洱的黑色衣袍已被汗水浸濕，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聶洱抿了抿嘴唇，忍住胸口處不斷積壓的煩躁。

滴答……

汗水順著額頭，流過臉頰，低落在地，消散無蹤。

手掌翻動，靈力欲起之際，聶洱忽而停了下來。他看了看靈陣外的王肅，腦海中，王肅方才的話語閃現著——

天清地靈，啟道靜心，幻虛如常，無物不生，應變無停，萬骨成灰。

“萬骨成灰。”

低聲呢喃中，聶洱看著靈力縈繞的手掌，倏而，輕輕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