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米莎還是沒有找到李闋雀，也就獨自回到了咖啡店。

“我回來了。”米莎輕聲的說道，然后走進了咖啡店。

店里沒有回應聲，想來店長還在找闋雀姐吧，米莎緩步走著。

店里一片漆黑，卻有著莫名的咽水聲，米莎皺皺眉，走近一看，林炎雀正拿著個酒瓶，猛的灌入口中。

米莎趕忙將酒瓶奪去，看了眼店長。

林炎雀被酒水澆淋，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坐在那兒，望著天花板。

“店長，你這是怎么了？”米莎有些焦急地問道。

林炎雀這樣也太不正常了，店長平時都不會碰酒的，而且這個時候店長不是應該在找闋雀姐嗎。

還未等米莎多想。

林炎雀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句：“酒不醉人，醉鬼。”

“店長，你醉了？”米莎毫無頭緒地答道。

“沒有，我沒醉，我怎么可能嘴醉呢，怎么可能呢。”林炎雀反駁道，但是他看向的地方根本就毫無說服力，他看著與米莎完全相反的方向。

米莎鼓了鼓嘴，看了店長這是真的醉了。

她勸說道：“好了，店長，你真的醉了，還是休息會兒吧。”

“我醉了？”林炎雀這么問道，然后自己答道：“是啊，我醉了，我又不是人，我是鬼啊，我當然會醉了，我是鬼。”

米莎感覺店長有些不對，想要阻止店長繼續說下去，然而。

“我又不是人，我為什么不是人，我為什么是鬼，為什么呢，就因為我生在那里嗎？”林炎雀開始自說自話，根本就沒有理會一旁已經有些焦急的米莎。

墨色的夜，染黑了街景。

“鬼，就是因為我是鬼，所以一切才會變成這樣的嗎？”

“如果，如果我不是鬼的話。”林炎雀顫抖的聲音響起。

“如果，我是人都話。”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米莎已經有些生氣了，店長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壞掉的。

“真是的，如果如果，店長要是有這時間，為什么不去找闋雀姐去。”雖然這么說，但其實米莎也知道，這不過是在為難店長罷了，店長這樣子，想來也是沒有辦法了。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就和，當初的我一樣，什么都不懂，才釀成了這樣的禍。”林炎雀看向米莎，這次倒是看對了，但是，他的眼中依然沒有神氣，空洞洞的。

“我……”米莎想要說些什么，但她確實沒資格說那些話，也不知道說什么。

林炎雀轉過頭，不在看米莎，繼續自言自語道：“施施，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卻什么都無法做，怎么彌補，都彌補不了已經化為虛無的紙箱，里面我們曾經許下的諾言。”

“也都隨之消散，就連最后的光，也逃離了，我這個本就屬于黑夜的鬼魂。”

“所謂天長地久，是真的人間難留嗎？”

林炎雀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但卻像是抬頭望著星空一般。

“你看著嗎？你失望了嗎？你恨我嗎？”

“我這個，帶來災厄的鬼。”

林炎雀陷入了沉默，一句話也不說的仰望星空，仿若與誰對視著。

米莎就站在一旁，她已經看出來了，她不管怎么做都沒用，還不如等店長倒下去再做些什么，現在還是聽一聽她還不知道的事情吧。

林炎雀凝視了天花板良久，最終還是偏過頭，喃喃道：“我果然還是沒辦法面對你，這樣的我，根本沒有資格。”

“我心虛了，我不敢，我接受不了，明明都是我的錯，為什么呢？”

林炎雀低下頭，神色低落：“都怪我，都怪我啊，都是因為我啊，為什么啊。”

“果然，還是因為身為鬼族的我，與你相見本來就是一個錯嗎？那么，還有機會嗎？沒有了，能彌補嗎？晚了，沒用了。”

“終究黑夜與光明無法相存嗎？終究人鬼兩隔嗎？終究還是我的錯嗎？終究回頭都是一場空嗎？終究人間難長難久嗎？終究，無法彌補嗎？”

林炎雀倒下了。

米莎趕忙扶起了他，仔細檢查了下，發現只是睡過去后，松了口氣。

“店長，應該沒事吧。”

當然，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米莎也就自我安慰下而已。

“所以說，都是些什么事啊。”

……

子月山，據說是一座神山，神明降臨過這里，拯救了一對戀人，并祝福了他們，而這里便也一并受到了祝福，當然，沒什么人會相信這段傳說，這里依然只是座荒山。

月光灑下，細葉搖曳，枝影交錯。

李闋雀雙目無神地跪坐在地，凝視著在她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赫然刻著“李施施之墓”，潦草的墓碑，潦草的墓地，坐落于廖無人煙的荒山野嶺。

縱使李闋雀已經早有預料，但在真正揭開面紗后，她還是難以置信，無法接受。

她知道了很多，知道了前輩為什么這么照顧她，為什么幫她，也知道了……很多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一夜間。她逃了，她不敢面對，她真的承受不了。

“為什么……”她掩面而泣，空曠的墓地響徹著她的哭泣聲，為這寧靜的夜天上一比凄涼。

“因為我造下的罪孽。”一道蒼老的聲音回應了她的自語。

李闋雀回頭看了眼，而走來的正是那個在酒吧中與她有過交談的那個老者，自稱是前輩父親的，爺爺。

李闋雀什么都沒有說，也沒再去看他，而是繼續看著墓碑。

林四洋也沒在意，坐在李闋雀身旁，也抬眼看向墓碑。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來的太晚了，七年了，我都不敢來這里。”

“炎雀他，終究是因為我才沒能見你最后一面，我對不起你，數十年的執迷不悟，也都隨著時間的蒼老而蒼老了，卻還是晚了。”

“我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炎雀，終究是我對不起他，明明就連我都不喜的事，卻還是加在了他身上。”

“大概，還是不敢面對他吧，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只是，我是畏縮了，而他確是被迫了。”

“早年的不羈，中年的無力，晚年的后悔莫及，我啊，就是活該吧，但是啊，炎雀他是無辜的，為什么一切都壓在了他身上呢？”

“明明都是我犯下的錯，但我會盡全力彌補的，炎雀也是吧，那孩子什么都敢做呢！”

夜，將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