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以上青天,尤以劍閣最為坎坷。
劍閣,往東是秦巴山脈,往西便是天府之國。
秦巴山脈份屬八百里秦川,形如天塹切斷了關中與蜀地的聯系。
西蜀自古多精怪鬼魅傳說,傳言太院為鎮壓西蜀鬼神精怪,不令其禍亂關中甚至中原,這才在秦巴山脈開宗立派。
傳言真假不可考,然而數千年的歲月,并無妖魔鬼怪作祟,無異于佐證了傳言。
因此在西蜀一帶,太院之聲名還在道園與靈鷲寺之上。
“五子屹立五弟兄,擎天摩日兩分明。雨雷才向山頭過,蒼綠無涯處處生。”
劍閣之雄奇迤邐又以五華山為最,五華山又名五子山、筆架山。太院正是隱沒在五華山中。
相傳太院分為乾坤玄黃易五大分院分布五峰。門下弟子上萬,尤以易院門徒最廣。
臨近五華山,行人多了起來。多是少男少女,紛紛前往五華山而去,個個形色勿勿。
李修緣攔下一少年問道:“這位兄臺,你們此去五華山,所為何事?”
“你不知道?”那少年奇道:“五華山仙門大開廣收門徒,這么大的事兒,你不知道?”
李修緣搖了搖頭,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不過聽說太院要招收弟子,暗自竅喜不已。
霉運總算到頭了,自從他險些被活埋后,一直霉運不斷。
短短半個月路程,恁是走了三個月有余。不是崴腳就是掉坑里,喝口涼水都能塞牙。
如今恰逢五華山太院招收弟子,豈不是否極泰來鴻運當頭?
就在李修緣暗爽之時,只聽那少年又道:“不過就你這不人不鬼的小叫花子,就別想了。”
“呃?”李修緣尷尬地看了自己一身行頭,又道:“怎么說?”
“眾所周知,太院有乾坤玄黃易五大分院,前四院以修道為主,易院以教書育人為己任。”
那少年瞥一眼李修緣,又道:“你有仙緣么?無仙緣入不得前四院。你有錢么?無錢入不得易院。”
言語之間充滿了嘲弄之意。意思很明顯,你還是趁早滾蛋吧,省得丟人現眼。
“哦。”李修緣微微點頭,不再理會眼前少年,繼續往五華山行去。
錢,自然是沒有。
仙緣么?呵呵……
如果說自己身懷七大傳承都沒有仙緣,他實在不知道這世上誰還敢自稱有仙緣。
“真是初生牛犢,太院豈是那般好入的?”
少年暗自嘀咕一句,也不再搭理李修緣,埋頭趕著自己的路。
李修緣方才一番談話,恰好落在了另一位少年眼中。
這少年錦衣華服面如冠玉,可惜帶有幾分凄楚之色。年紀與李修緣相仿,看向李修緣的目光,不時閃現陰狠與懷疑之色。
“是他?”
“難怪棺中無人,原來跑到了這里!”
少年暗道一聲,加快了腳步,追向李修緣。
穿一身喪服的少年除了李修緣,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別人。
“我叫龍九,來自西蜀。不知兄臺如何稱呼?又從何處而來?”
好一副皮?!
李修緣回頭一看,暗贊一聲。
“我叫李修緣,同樣來自西蜀。”
李修緣如實相告,雖然同樣來自西蜀,他卻未將眼前龍九與龍成聯系到一處。
從外貌上看,這少年與龍成相差實在太遠。
“果然是他!”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連云寨被滅,父親為自己尋覓的仙師也棄我而去!
此仇此恨,頃盡南海之水也難以消除!
少年握了握雙拳又松開,之后臉上一片和煦,親切道:“原來是同鄉,往后可要相互照應才好。”
滅門之恨,殺父之仇。他的心性早已變得成熟老練。喜怒不形于色,不過等閑事。
“當然,當然!”
李修緣開心道。人生三大喜,他鄉遇故知。能在這五華山遇見同鄉,叫他如何不歡喜?
龍九輕輕拍了拍李修緣的肩膀,又道:“仙緣我未必幫得了你,但是錢財卻不是問題。”
說著將一錠金子塞在了李修緣手中。
“這……這怎么可以?”李修緣將金子推了回去,又道:“你我雖是同鄉,卻是萍水相逢,又豈能領受龍兄重金?”
“李兄見外了。”龍九微微一笑,又道:“你我雖是萍水相逢,卻是一見如故,些許財物而已,何足掛齒?”說著又將金子推了回去。
心中暗忖:李修緣前來五華山,不是為了拜入太院,又是為何?總不成來觀光游覽吧!
如果他沒有仙緣,又不能拜入易院,豈不是要就此離去?
一旦他離去,就如泥牛入海,再想尋到,無異于大海撈針。想要再報父仇,可謂難如登天。
李修緣見推脫不掉,又道:“既然龍兄慷慨,如果稍后小弟入不得前四院,再向龍兄借些金銀如何?”
“甚好,甚好!”龍九收回金錠,又道:“李兄不為財物所動,堪稱君子典范。”
“哪里,哪里。龍兄腰纏萬貫,儀表不凡,出手闊綽,倒是人中龍鳳。”
……
兩人一邊互相恭維,一邊走向五華山。
看上去倒像是兄弟一般,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羨煞旁人。
尤其是一些囊中羞澀之人,更是狠不得將李修緣取而代之。
“無恥,沒想到這么快就找上了一位金主,攀上了高枝。”
先前那少年暗罵一聲,也跟了上去。
“龍少爺,在下吳三,來自秦川一帶。所謂同船過渡五百年修,我們能同行一路,又不知要修多少年。”
自稱吳三的少年,沖著龍成客氣道,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說完還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李修緣。
這一幕哪里瞞得過老成的龍九?這家伙明顯看不起李修緣!
呵呵,看不起李修緣?能夠滅掉連云寨的人,你也敢小瞧?
龍九心念電轉間,突然冷笑道:“呵呵,瞧你這神態,似乎看不起我兄弟?”
說著一把摟住李修緣的肩膀,又道:“看不起我兄弟,就是看不起我龍九。我龍九最是看不貫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
李修緣見吳三一臉尷尬,微微推開龍九說道:“龍兄言重了,大家將來要么是同窗,要么是同門。往后大家都是兄弟,又何來看得起與看不起之說?”
“還是李兄仁義。”龍九稱贊了聲李修緣,又沖著吳三說道:“抱歉,龍某方才失言了。”言語之間那是一點歉意也沒有。
“呵呵。”
吳三干笑一聲。
“呵呵。”
李修緣苦笑一聲。
一個趨炎附勢之徒,往往是勢利小人。
李修緣的大度,不但不會得到吳三的認可,反而會加深他對李修緣的記恨。
龍九三言兩語,就為吳三與李修緣之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吳三不恨龍九,尤恨李修緣。這是小人的通病。
李修緣卻是無可奈何,又不能解釋,還無法怪罪龍九。
因為龍九話里話外都在維護他李修緣,實在是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