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照片細看，見文字說明是國家文化部、省市領導來館檢查視察。書畫有李可染的雄鷹、關山月的山水、范曾的人物、林散之、沙孟海、武中奇、沈鵬等人的楷行草中堂、條幅、對聯。

他不禁肅然起敬。沒想到，在這個市郊小鎮文博館里，竟然藏有許多瑰寶。真是人不可貌相。

背后突然響起似乎熟悉的聲音：是玉先生嗎？

他轉身一看，是她，一定是她，悄無聲息，飄然而至，活脫脫從微信圖像里走下來的。他微笑著招呼一聲：海經理。

哎，玉叔叔吧？您好。

裴芩聞聲走過來。

玉靈有寶是我的網名，我姓相，叫相信；她姓裴，叫裴芩。

相叔叔、裴阿姨，歡迎歡迎。

海云微微抬起手臂，見相信笑著伸手，便落落大方地跟他和裴芩握手，然后說道：老專家在給一個客戶做鑒定，借這個機會，請叔叔阿姨參觀一下我們公司行嗎？

行，行。

他聞到一股悠悠細細的香水味，似有若無，淡雅至極，是朦朧詩的意境。

裴芩擔心地問：不會耽誤趕返程車吧？

海云：叔叔阿姨今天還回去嗎？

裴芩：得回去。

幾點的車？

晚上6點。

嘿嘿，阿姨放心，肯定來得及。

海云的模樣清純脫俗，態度熱情誠懇，還有點靦腆，像初出茅廬的高中生，讓相信十分寬慰、放心。他告訴海云，兒媳跟她同名，所以見了她覺得很親切。

海云臉上浮起胭脂，帶點撒嬌的意味說：叔叔阿姨要像信任兒媳一樣信任我吆。

相信笑道：當然，不信任你我們能千里迢迢到此一游嗎？

大廳連著一個大展廳，他們跟著海云從側門進入。

展廳正面靠墻壁立著一長排有玻璃門的大櫥，陳列著精致的玉石、瓷器、紫砂壺等藏品。左側靠墻是敞開的木架，陳列著大型青銅器，和瑪瑙、紫水晶、和田玉、緬甸玉等玉石雕塑。大櫥和木架前面，各有一排半人高的玻璃柜，里面是各種錢幣，翡翠、田黃、雞血石等珍貴玉石制品，和一些遠古文物，內含大小玉琮十幾個，似屬良渚文化（21）的珍貴孑遺。

他吃驚地發現，其中一只玉琮，竟然有一尺多高！他想問海云是不是真品，怕唐突犯忌，便抿住了嘴。

出了展廳，穿過一道兩排房間之間的走廊，眼前豁然開朗。

又是一個大廳，滿地一色猩紅地毯，前半地面并無擺設，后部凸起一座平臺，兩邊上下通道各有一道拱形小橋，臺前有低矮的木欄桿、臺階。臺階下是一橢圓形舞池，池內擺設幾盆花卉。出人意料的是臺上正中設一龍椅，金碧輝煌，仿佛剛從故宮太和殿里搬來的。

海云講解道：這是多功能廳，公司大型鑒寶、征集、展銷、推介等活動，都在這里舉行。

他和妻子對視、點頭，暗暗驚嘆。又跟隨海云登上二樓。

二樓主要陳列黃楊、楠木、一般紅木、紫檀、沉香木、陰沉木制品，明清家具。

接著看三樓的書畫和刺繡、剪紙等藝術品。

他小聲問妻子：開眼界了吧？

裴芩贊許地笑道：真不錯。

海云接道：四樓還有寶貝，可惜老板不在家，看不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請叔叔阿姨參觀。老專家可能有空檔了，我們先下去吧？

于是，她領著客人返回二樓，進入一間空無一人的接待室。要給他們沏茶，被二人謝絕，便請稍坐，說去老專家那邊看一下就來，遂輕輕退出。

茶幾上放著一套完整的紫砂茶具，杯中殘茶似乎還冒著熱氣。

相信指著茶具說：剛才接待過客戶。

裴芩卻道：怎么看不見一個別的客人？

你呀，人多了懷疑是托，人少了又怕冷清。

裴芩還想說什么，海云笑瞇瞇地來報：老專家在鑒寶室等候，請叔叔阿姨這就過去，好嗎？

二人說好，滿懷希望又忐忑不安地跟著她來會高人。

鑒寶室與接待室只隔兩道門，舉步即到。

相信以為走進了學者的書房。

屋子中央放一張康樂球桌一般的長方案，案面鋪著綠絨布，四周鑲著微微凸起的木條，外端堆著書，里端擱一座臺燈。靠主人身后墻壁是一排高及天花板的書櫥，排列著許多書籍，中間空格擺放幾個小型木石雕塑。

就在書櫥和桌案之間，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翁，正在讀一本大書，頁面還有錢幣圖案。

見客人進屋，他慢慢地放下書，保持原樣，拿一方暗綠色玉石鎮紙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