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并不大，只能算是京海的二級縣城。

姜清明從租的小院出來，找了一家早餐店，吃了三根油條，喝了一碗豆漿，這才滿意的拍拍肚皮，然后向著那家姓劉的大戶人家走去。

早些年，姓劉的那個家伙還是個賣豬肉的，結果遇到了姜清明的爺爺，三言兩語給其指了一條明路，這才從窮人坑里爬出來。

不過，要不是姜清明的爺爺借給他三萬塊錢，他絕對是沒有現在“劉財主”的稱呼。等到姜清明的爺爺離開元城，歸隱于林后，也再沒見到過劉財主，那三萬也自然沒有歸還到姜清明爺爺的手里。

轉眼，已經是十年了。

姜清明此次前來就是要帳的，他按照打聽來的路線走向劉家古宅，看著縣城的轎車川流不息，不由感嘆社會發展就是快，和爺爺在林子里十年恍如一瞬。

走著走著，臨近劉家古宅的附近巷子，卻響起了吵鬧的聲音，姜清明是個愛熱鬧的人，他挑眉走進巷子，便看到一個胖子傻不拉幾的在那罵街：“小崽子，我告訴你，你要是再纏著我，我用錢砸死你信不信？”

現場有七八個人，一個中年婦女倒地不起，像是暈了過去，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哭的稀里嘩啦，一邊晃動自己的母親，一邊抱著胖子的大腿，胖子說的話就是對那個孩子說的。

“你碰倒了媽媽不說，還還這么仗勢欺人，你以為你很有錢，有錢那你賠啊……”

小孩粗著脖子，有種不相信對方能用錢砸死他的樣子，姜清明看了許久嘖嘖的笑了笑。中年婦女臉色正常，呼吸平穩，沒有暈過去的蒼白神態，小孩的哭是真的，但完全沒有擔憂的神色，還一個勁的說賠錢。

顯然，這兩人應該是騙子，姜清明見過老頭老奶碰瓷的，還真沒見過一對母子碰瓷的。

“咋了咋了，誰被撞倒了？”

“是啊，躺在地上都半個小時沒起來了。”

“誰干的？那個胖子？”

……

胖子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圍觀，剛剛還煩躁的大吼，此時又慌張的擺手道：“行了行了，要多少我給還不行嗎？”

小孩一聽，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躺在地上的婦女身子也晃了晃，只不過沒人能發現這細微的動作，但姜清明卻是盡收眼底。

小孩毫不猶豫，伸出小手比了一個五，胖子哼了一聲拿出了五千現金，卻見對方搖了搖頭，哭的更兇，說道：“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我去，小子你也太黑了吧。”胖子驚愕的低喊一聲，臉上的肥肉都有些不淡定了，不過圍觀人多了指責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他一咬牙，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卡片，正要遞給小孩，卻被姜清明順手拿去。

“傻胖子，你還真是有錢。”

姜清明沒等胖子說話，從一旁拿起一把掃把，狠狠地砸向了那倒地不起的中年婦女，眾人本以為要發生不好的事情，結果那中年婦女突然驚慌的跳了起來，一溜煙的跑出了巷子。

“這……”

“這兩母子在騙人？”

“哈哈。被嚇跑了，哈哈哈。”

“不過這小哥怎么看出來的，如果那母親真的是暈過去了，這砸下去就更嚴重了。”

……

姜清明也好笑的目送那兩母子離去，剛一扭頭就看到了那個胖子湊了上來：“兄弟，真是謝謝你啊，差點被騙了。”

姜清明之前也沒認真看這個胖子，準備擺手離去時，卻看對方眉間發黑，氣有暗虛，眼睛也腫的厲害，他疑惑問道：“最近失眠多夢，沒胃口，而且夜晚總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

胖子怔了怔，臉色也有些不自然，看到圍觀的人已經離去，上前抓住姜清明的袖子，惶恐的說道：“兄弟啊，快救救我，我這幾天快要被折磨死了。”

姜清明沒有接話，點了一下下顎，示意胖子繼續說，胖子想了一下道：“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剛從京海回來，這幾天一直在我爸的舊院子里住著，可沒想到一到晚上，院子里總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一些貓狗老鼠在翻東西，但昨天晚上，有人敲我的門。”

姜清明瞥了一眼胖子，對方回憶起來，渾身都在打顫，說話哆哆嗦嗦的，皺眉道：“你開門了？”

“嗯……但外面，什么都沒有。”

“廢話，你要是看了門，門外有其他東西的話，你現在是個什么結果？”

胖子咕嘟咽了一下唾沫，聽到這后怕感席卷全身，緊張的張大眼睛看向姜清明道：“兄弟……不不不，大師，求你救救我。”

姜清明既然問了，自然要救這胖子，不過快要到劉家古宅了，他先忙完自己的事再去聯系胖子也不遲的。

想著說道：“我還有點事，要不今天晚上在幫你解決你的事？？”

胖子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說道：“大師，要不我今天就跟著你，我不耽誤你辦事的，而且我爸在元城，也是有一些人脈的，要不你就帶上我，還可以幫你做點小事的。”

“行，不過你不用叫我大師。”

“好好好，大師。”

……

大白天的怕成這樣，姜清明也無話可說，帶著胖子向著劉家古宅而去，期間兩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名字，年紀也相差無幾，但只字未提胖子的那件事，不過走著走著，胖子停下了腳步。

“姜哥，我們要去哪里啊？”

姜清明扭頭看了看胖子，越來越緊張，臉上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他疑惑道：“去劉家古宅啊……”

“咕嘟……去我家那鬼地方干嘛？”

“你家？”

胖子叫劉子浩，在姜清明疑惑一秒后便想明白了，道：“元城首富劉財主是你爸？”

“嗯。”

姜清明捂了捂額頭，也沒想到有這么巧合，自己路上遇到的居然是劉財主的兒子，不過這劉財主精明半生，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如此愚鈍和擔心，他搖了搖頭伸出手道：“把我還給你的那張卡拿回來。”

胖子沒有絲毫猶豫，姜清明卻是正色道：“我這不是在騙你，是你爹欠我爺爺三萬，我來要帳，至于剩余兩萬，算是我一會幫你解決問題的籌碼。”

胖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后又在姜清明的提醒下，給他爸打了個電話，姜清明自顧自的走到了目的地。

劉家古宅，據說是五十年前就存在了，后幾經輾轉，落在了劉財主的手里，只不過看這門前楹聯殘缺，燈籠也是布滿灰塵，顯然是很久沒讓住了。臺階下還有兩座一左一右的石獅子，只不過怎么看都沒有一絲威嚴。

“姜哥，我爸說確實有這件事，但他要親自過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姜老爺子的后代。”

姜清明呵呵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那行，我們也不用在這等著，進去看看吧。”

說著示意胖子開門，后者有些遲疑，見姜清明已經走上前，只能取出鑰匙鼓起勇氣向那淡紅色的鐵門而去，三兩下打開了鐵門上生銹的鐵鎖，一片雜草映入兩人的眼睛。

枯黃且蕭條。

突然，一道聲音從遠處雜草從中傳出，胖子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喊了一聲，閉眼想要抱住姜清明，后者一聊踹飛他，無奈的看了看，有幾只野鴿子因為受到驚嚇，揮著翅膀飛走了。姜清明不由的吐槽著胖子：“喂，我說你膽子也太小了吧，現在還是大中午的。”

胖子好半天才睜開眼睛，摸了摸額頭的虛汗，尷尬一笑：“緊張緊張。”

姜清明搖了搖頭，再次打量這院子，左右兩邊都是整齊的廂房，房間上都被上了鎖，紅色木門上，已經是一層厚厚的灰塵了，再往后看，東西南各有一條畫青色的道路，偶然有幾片落葉，風吹過便翻滾兩下。

“你讓人打掃過？”姜清明摸著下巴，盡管沒有一點胡子，不過這動作倒是挺嫻熟的，顯得很老成，胖子嗯了一聲，也沒過多解釋，姜清明準備向著后面走去時，卻又停下了腳步。

他低頭蹲了下來，撿起了地上的那張黃色的圓紙，圓紙中心有著四方形的洞，中心還有一個“卐”的圖標。

“這不是燒紙錢嗎？”

姜清明點了點頭，將紙錢捏在手里，想了想道：“你為什么會莫名其妙來這里住？”

這是姜清明想不通的，他看向胖子，后者臉色突然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說出口，姜清明也沒再多問，繼續向著院子里走去，而此時他們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

“子浩，你帶的人呢？”

兩人一回頭，胖子立馬激動的跑了過去，姜清明也立刻明白，站在對面的應該就是劉財主了，他又看了看胖子，果然是一對父子，體重基本差不多了吧，不過這位劉財主的眼睛中的精明，姜清明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當然，姜清明看著劉財主的時候，劉財主也看向了姜清明，沒有太大的變化，隨后走了過去，道：“事情剛剛子浩已經給我說過了，不過我怎么知道你是姜叔的孫子呢？”

十年未見，姜老爺子不知所蹤，十年后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子出現在自己面前，說是來討債的，但自己怎么能輕易相信他的話呢？

姜清明笑了笑，果然是從商之人，心里的警惕之心肯定很深，他也沒有遲疑，取出腰間的東西說道：“這個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