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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迷巢

  • 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 豌豆小爺
  • 3061字
  • 2019-10-09 14:56:14

聽梁帝身邊的內侍說,梁帝最后一次露面已是三日前。

當時是那位郢王府的‘神醫’姑娘在寢宮侍候,然后便殿門緊閉,不讓人靠近也不傳喚內侍們。

朱锽覺得這其中另有玄機,當夜想獨自潛入內宮一探究竟,卻是還未到殿門外,就被一眾帶刀侍衛發現。

這明顯守衛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均王朱锽在躲避侍衛的同時,轉而溜去鳴寧宮方向。

這時,鳴寧宮一派寂靜。

不同于鳴寧宮外的嘈雜,影妃的宮內并未點起長燃的宮燈,只有寥寥燈盞的余暉在正宮里恍惚。

朱锽知道自己此來有些荒謬,可為了躲避侍衛,他著實有些不得已。

花弄影是何許人,怎可不知有陌生人靠近。她隨師父修習的內功精細綿延,五十步之內若有生人靠近,早被她識得。

“何人夜闖后宮,還敢擅闖此處?”

“……影妃,是我。”朱锽也是習武之人,也察覺到花弄影掌中所蓄的內力。未免誤傷,朱锽不敢隱瞞趕緊自曝。

這時循著朱锽閃避方位而來的帶刀侍衛,已經尋到了鳴寧宮外。二人皆驚訝,相視一眼亦心照不宣,花弄影隨即指尖捏起暗器,直直湮滅燈盞上的火苗。

殿外有侍衛請求入內巡查刺客,被值守宮女一口回絕,說是影妃娘娘已經睡下,若是他們敢叨擾到娘娘清夢,陛下怪罪起來可沒幾個腦袋擔待的起。

可那些侍衛都是些不轉彎的榆木疙瘩,被宮女這么一喝斥,反而覺得自己男權的尊嚴被侮辱,其中竟還有拔刀欲砍的。

就在宮女們被明晃晃的大刀驚嚇到花容失色時,花弄影寢殿的大門隨即打開。

衣衫不齊的影妃出現在殿門前,那些侍衛到是不敢看了。

“鳴寧宮的人竟這般受人威脅,看是不把我影妃放在眼里呀!”

“微臣不敢,還請娘娘看在臣等急于追查刺客的份兒上,恕臣等無禮。”侍衛頭領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

“哦?既是追查刺客,那還請大人察看仔細些。”

“微臣謝娘娘體恤。”侍衛頭領剛做小伏低的朝她哈完腰,轉而又變臉朝其身后屬下厲聲說道,“還不快去搜!一個可疑的人都不許放過,若敢違抗格殺勿論。”

“是。”

花弄影稍稍側身,容那些侍衛如魚灌般涌入寢殿。一臉陌然倒是讓那侍衛頭領有些無跡可尋。

所幸,侍衛們在她寢宮內搜尋無果,還不小心打碎一件她鐘愛的瓷器。頓時被氣得大發雷霆,心里發怵的侍衛們也很快被她喝斥著趕了出去。

方才她故意要宮女們作亂,擾了侍衛們搜查進度,為的就是拖延時間。這樣均王朱锽才有足夠的時間,從這群侍衛眼底下離開。

這些天她因為吃了敬翔的藥,佯裝有孕在身,幾乎宮門都未踏出,也算偷得幾日悠閑。若不是今晚聽了均王的告知,她恐怕還不知這鳴寧宮外早已變了天。

均王朱锽懇請她看在康勤的份兒上,去幫他探訪梁帝寢宮之內,還要盡可能查出那個‘神醫’和朱友珪到底什么關系。

她還來不及應允什么,朱锽突然一聲‘嫂嫂’,又把她脆弱的心墻擊垮。

‘若嫂嫂還愿念及和我二哥那份夫妻情份,就請再幫我們一次。’

在朱锽懇切的眼神中,她終于還是應允了。一個“好”字,仿佛費了她畢生的憐憫,才艱難的說出口。

那就再為‘他’冒一次險,誰叫她欠了還不起的‘情’……

從皇宮逃出來的朱锽,一路不敢停留,繞去花街一帶,悄悄褪去身上的夜行衣,這才敢明目張膽的回府。

這一切都太奇怪。朱锽回府后,都不肯停歇一刻,徑直去私牢里提審了之前在城外抓住的周來。

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周來,硬是不肯開口說一個字。哪怕朱锽對他動私刑,割一只耳,剜一只眼,或是切一截鼻。

朱锽其實打心底佩服這個侍衛,只是他們始終站在對立面,他便是再欣賞,也不可能寬恕周來。

至于那個一起被抓回來的西疆人,鞭打不過半天,就老老實實交代了他此次入境,也只是受人所托來解蠱,關于郢王府的其他,便不可知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背后那人的操控之下。或許他當日去城郊驛站抓人,也是一個圈套,一個看似能推翻郢王府的圈套。

‘到底是誰?是誰在背后搞鬼?大概,劉力舉的死也是圈套,該怎么辦?所剩十日期限,這已過三日,眼下是任何線索也沒有。難道,真的要讓敬老來做這替罪羊嗎?。’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二哥,因為歷經這次,他才真切明白自己的心。即便他明知二哥會因此憎惡自己,他還是想做。這份義無反顧的感情,他將永不回頭。

劉力舉之死,看似嫌疑直指敬老,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不過是個稍顯拙劣的栽贓。敬翔身為一國丞相,就算與人發生口角,也并無道理要致人性命。若非要施以報復,以他丞相之職,隨便施壓都可報仇。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冒出,朱锽猜想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躲著不肯露面的父皇。

若說舉國上下,還能有如此不擇手段的人,他熟識的并不多。

看來父皇還是不肯放過二哥。饒是她都已經成了影妃,二哥也變成如今這般不人不鬼。真搞不懂父皇為何還要相逼,就一定要看到二哥萬劫不復才肯罷休?

大梁皇宮,梁帝的寢殿。

一身裸露的嬌小女子,正被叫不醒的噩夢嚇得汗濕了床榻。花弄影初見榻上女子,只覺其生的嬌小玲瓏,眉眼頗有番邦女子那般味道,確有不同于梁宮里大部分女子。

她自鳴寧宮途經梁帝的寢宮,本是要去御花園散散心,突然她被深秋的風吹得受了寒,忙叫隨行宮女即刻返去取御寒披風。

宮女一走,她立馬換上淡漠神情,轉身疾步翻去梁帝寢宮后一處甬道。

她身手極快,不待侍衛來回轉身巡視,就隱進了靠近寢宮偏殿的一葉窗后。

殿內未見其他活物,只有床榻上的那個女人。見此境地,花弄影突然有些不忍。扯了一塊床幔,為那女子裹住身體。

剛準備要走,突聞偏殿另一扇門后有稀疏動靜。直覺告訴她,必須留下來一探究竟。花弄影來不及多想,直接翻身躍上房梁懸頂,同時收住自身氣息,死盯著那扇門。

不出她所料,門后果然有人。

一個身形酷似梁帝的男子躡手躡腳的走出來。在靠近榻上女子的床邊靜立良久,那男子才終下決心般朝女子伸出顫抖的手。

嘴里還念念叨叨,好像是在說什么,‘……放在嘴邊的肥肉……誰能熬得住這等絕色,即便都是要死,也得風流過才值得……不管了,不管了,皇帝的女人也是人……’

這個人不是梁帝,卻穿著梁帝的衣衫,出現在梁帝的寢宮。

花弄影知道自己本不該多管閑事,可親眼見到那個男人越來越放肆的動作,本能反應般抽出腰間軟劍,直指那男子命門。

男子即便昏淫至極,可還算身手靈活。就算方才躲避及時,可還是被花弄影用劍劃破了面頰。

男子被從天而降的花弄影嚇破了膽,當即跪下瑟瑟抖個不停。

花弄影再看一眼床榻上任人宰割的女子,見她還在夢魘中痛苦掙扎,一臉蒼白還掛著冷汗津津。

記憶中恍惚的燭火下,刺激她嗅覺的惡臭又一次侵蝕她的理智。某種情景的契合,讓她將男子的嘴臉與鄂駝山的那些畫面重疊,喉頭的咸腥將她最后一絲矜持擊潰。

轉而質問那男子,“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人,怎還敢茍活于世?”

該男子哪還敢動,用手捂著面頰上的傷口,被眼前這周身氣場凜冽的女子嚇得口齒不清。

“女,女俠,饒,饒命……小,小人,小人不知,是,是女俠……”

“你們該死,該死!”花弄影眼中竟開始滲出一片猩紅,頓時雙眼變得如鬼魅般恐怖。

男子一抬頭,便見花弄影眼里的變化,嚇得爬起身就跑。

“有,有鬼啊!救命啊!”

花弄影手中軟劍被她朝男子逃離方向推出,瞬間自后頸插入喉頭。男子難以置信的伸手觸碰喉頭處冒然伸出的劍身,汩汩而出的鮮血,猶如閘洪不可收拾。睜大了雙眼直直倒入一灘血泊中,死不瞑目。

見那男子應聲倒下,一股上涌的熱血自肺腑間噴出,花弄影身體有些支撐不住,足下一個沒站穩,竟順著床沿滑倒。

闔上眼瞼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床榻上那個女子正扶著額,慢慢坐起……

“救,救我!”

阿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直在夢魘中不能自拔。初醒時,她還有些懊惱自己唯獨一次加足了幻藥的劑量,竟是讓自己睡了這么久。

眼前的猩紅一片讓阿水瞬間清醒。

穿著梁帝衣裳的陌生男子,還有暈厥在床沿的絕色女子。這,真實的視覺讓她來不及多想,只有一種本能的摧使,在召喚她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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