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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 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 豌豆小爺
  • 3050字
  • 2020-05-24 10:00:00

幾日后,鳳翔潞王府傳召,李從厚無暇來朝,便差人去潛了現在身無要職的石敬瑭,替他去潞王府授命。

燕軍守在盧龍與鳳翔的要塞,已經數月未見有契機可循。

主帥李從厚氣性火爆,早就對這場消耗戰失去了耐性。

沒人敢自告奮勇去勸說他,就連鳳翔的潞王爺,也都不得不迂回著將洛陽的圣令送至李從厚面前。

算準了李從厚依舊看不起自己,李從珂這次仍然一點也不詫異。

因為他要的,一直就不是李從厚這個白癡。

在城中苦尋那個像極了茯茶的人無果,石敬瑭整個人又仿佛重歷了一遍失去的痛苦。有人勸他放下,他怒急,與勸說之人扭打起來。

若不是另有鳳翔城的府兵來召,石敬瑭或將又在守軍閑司的崗位,與昔日舊部交惡。

李從厚有意將他留在鳳翔城,一是為了避免朱赤軍舊部不能被他調遣,二來,便是石敬瑭與他此番想要先攻盧龍的決定,有著相悖的做法。

眼下李嗣源稱帝,天下督帥的位置,也將面臨新的選擇。

李從厚因為自己父親的緣故,這些年在軍中的呼聲一點也不弱。可偏偏,他這么些年近距離的窺探,終是能在父親的眼里,抓到些石敬瑭的影子。

嫉妒使人變的瘋狂。李從厚向來視石敬瑭為兄弟,認為父親不過是因為永寧的關系才對石敬瑭青睞。所以,他幾乎從未懷疑過。只是,當父親將朱赤軍交予石敬瑭那刻起,李從厚便再也壓抑不住心底莫名的妒火。

同是朱赤軍中成長的少年,憑什么父親只看得到外人的才能。

他不甘心,即便父親日后的衣缽會是他的,可在那之前,他還不能忍受自己的風頭被石敬瑭取代。督帥的位置,他勢必要爭上一爭。

被府兵傳到潞王府,石敬瑭一路都見到比以往軍姿更周全的陣仗。

來不及詢問清楚,他就被帶去見了李從珂。

再見故人,李從珂早已不再是當年在督帥府里陰郁的少年,而是錦衣玉冠的一方君王。

石敬瑭一到,李從珂臉上便瞬間綻出笑顏。不僅沒有以當年石敬瑭害他下獄的事為難,更是以禮相待尊石敬瑭一聲‘石將軍’。

有時候即便是水火不容的敵人,一旦為了某些利益達成共識,就不會再有不能和解的可能。簡單點來說,就是李從珂為了能拉攏如今落魄的石敬瑭,不惜欺上瞞下,欲偷以李從厚的軍令調遣鳳翔城內的守備軍,讓石敬瑭出兵淮南邊境。

本來以石敬瑭的疑心,是斷不可能就這樣上了李從珂的賊船。可偏偏李從珂能將他的軟肋抓的如此精準,一說有關茯茶的連系,石敬瑭便自亂陣腳。

本就對之前在城中所見極像茯茶的女子心存疑慮,石敬瑭又怎能完全不信李從珂的話。

所以,在李從珂提議,讓他暗度陳倉把守備軍調去與淮南邊軍對峙,他是想也未多想,就答應了李從珂的提議。

鳳翔離洛陽這么遠,又極少有陛下的眼線在城中,李從珂也成為了整個鳳翔的君王。

如此有利的條件,石敬瑭沒有理由再逃避了。

李從珂說的沒錯,李從厚憨直的性格,早已不再如當初那般單純。僅僅從李從厚這次對石敬瑭的做派,就早已暴露了其妒才的一面。

他若是在當下這樣的局面,還不為自己爭取一次,很可能接下來他的處境,就會變成別人的板上魚肉。

更重要的是,茯茶的消息于他而言,真的太過珍貴。

三日后,二人瞞天過海的調遣,就在石敬瑭突然又奇襲淮南邊北的廝殺中,逐漸撕開了齊人初設的城防。

邊北雖等來了援軍,卻因疲于應對石敬瑭的輪番猛攻,又不得已退至邊北第一道關隘杭城。

邊鎬與龍虎軍舊部自然是死守杭城了,關于這點,正倫一點也不擔心。

可是,他在邊北的密探送來信報,說是此番再突襲的晉軍主帥居然又是石敬瑭。

并且正倫明白,若不是有能撼動石敬瑭的利益催使,靜默的石敬瑭定不會輕易打破與李嗣源之間的和諧。

南鸞并不大,可他卻是翻遍整個山谷,都不曾能翻出絮妍的蛛絲馬跡。

想是寧夜幽斷然不會傷害絮妍,所以,他又一次選擇了先回邊北。

至于絮妍,他有自信,只要幽恨跟在他身邊,就不愁絮妍會永遠避開他。至于絮妍身上的毒,若是這么久都沒有好轉,寧夜幽活著的時候應是早就去找他了。

相比尋找絮妍,他更憂心楊隆演能不能穩住新藩那群不安分的權貴。

正巧南鸞內關于寧夜幽的失蹤,大家搞得人心惶惶。

正倫順勢就將潛入內部的罪名,冠到河東暗衛使的頭上。

巧的是,晉軍正是在此時,又一次發動了戰事。所以寧夜幽的死,也巧合的幫他歸納了南鸞的團結。

有了統一的仇恨對象,這對南鸞來說,已經是堪比整頓一般的蛻變。

日后,他的南鸞只會更加團結,在刺情一脈,也會更加強大。

新的藩國已經由他掌握大勢,以后的齊國,便是他南鸞的倚靠。似乎一切都在朝著他的布局進行,幻想著李唐江山終歸是要一統,他就心中澎湃不已。

統一了南鸞的人心,正倫又馬不停蹄的離開。

坐在搖晃的馬車上,狗娃指派護送正倫的小侍,一路都看不懂正倫風輕云淡的姿態。

不是說宮主失蹤,邊北又遭敵襲,南鸞自創立以來,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劫難。可這徐先生身為南鸞內最神秘的人物,又為何一絲都瞧不出焦慮。

小侍是狗娃看重之人,自然聰慧機警。他不便多問什么,心里只想著趕緊將徐先生護送到邊北,他這一路可千萬別出什么岔子。

馬車越往北去,一路上逃荒的百姓就越發的多了。

晉人這次來勢洶洶,已經勢如破竹般將邊北那些守備薄弱的地方,變成人間地獄。

接連失守的邊北,已然讓城中的百姓們失去信心。

才剛剛初立的齊國,一邊是從淮南分割出來的幸災樂禍,另一邊又是大敵當前的晉人。正倫雖偷得了王儀的虎符,卻依舊不能調動整個淮南的力量。

從與金陵鄰近的幾個城池抽調,已經是他擅用虎符的最大極限。

可區區幾個城中的守軍,加起來不過萬人,又如何能抵御得了驍勇的晉人?

此去邊北的途中,正倫又變了主意,他徑直下車,根本不管馬車是否有停穩。此舉嚇得小侍險些將趕馬的長繩甩出去,生怕傷到車上這位大人,愣是從馬車上翻了下去,才急急忙忙爬起來去揪住馬繩。

“徐,徐先生……您,您沒事吧?”

指著馬頭所朝的方向,正倫問,“這可是去往邊北的路?”

“是啊!明日就能到了!徐先生……”

“不,掉頭!”

看正倫面上沒有絲毫情緒,小侍有些戰戰兢兢,心里有更多疑問了,卻依舊沒有問。

抬頭比劃了一下天,正倫又說,“朝東走,找到能去揚州的官道,該是三日后就能入城。事不宜遲,繼續趕路吧!”

“……好,好的。”

小侍沒聽錯,正倫卻是是說要去東面。

若是他沒有記錯,此刻淮南已經一分為二,以揚州城為首府的王儀一派,也早就與徐大人輔佐的楊隆演水火不容。

金陵和揚州之間,雖相隔不遠,卻早已在兩地形成了各自為政的局面。

曾在南鸞內部,他是專門摘抄各處情報的小童,所以能最先知道南鸞外面的事情。

徐先生孤身前去,身邊又只帶了他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從,他還真怕到時候自己護不了徐先生安危。

正倫像是看出了小侍的疑惑,調轉馬頭后,他蹬上馬車便和小侍一同坐在外面閑聊。

“你在擔心我?”

小侍尷尬的笑笑,說,“呵呵,先生是博學大才,自然會有權衡利弊。小子不才,便是擔憂,也只是小氣人家的無知慌張。”

“哈哈,你很聰明,并非無知。”

二人就這樣馬不停蹄的奔赴揚州。

一路上,正倫也越發對這個小侍謹慎的性格,有了新的認識。

狗娃沒有選錯人,這個小侍確實是難得的心如明鏡之人。將來若是他有命能在揚州穩扎,定然會成為南鸞藏在淮南的最毒那根刺。

三日后,二人如期順利入城。

正倫沒有告訴他,此來揚州的目的,也沒有說清楚接下來他是否可以回去南鸞。

讓小侍沒有想透的是,前一秒還和顏悅色的正倫,竟在轉眼間,就將他賣給了集市上一個販賣奴隸的西域商人。

小侍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竟被當做奴隸被交易了。

拼命掙扎著從商人手里逃脫,抱住正倫的腿,問,“先生因何要賣我?可是犯了什么錯處不可原諒?”

正倫低頭看他,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記住,你叫伍喬!”

“伍喬?”小侍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掛著不符合他年紀的復雜情緒。終于擁有了名字,他也不清楚,自己既欣喜又難過的心情,是不是因為有了所謂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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