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合同的成立與生效

1債權人撤銷權案件應否先確認合同效力

——楊長富訴林錦、韋曉霜債權人撤銷權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廣西壯族自治區貴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桂08民終1328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債權人撤銷權糾紛

3.當事人

原告(被上訴人):楊長富

被告(上訴人):林錦、韋曉霜

【基本案情】

2016年6月17日,人民法院判決被告林錦返還投資款250萬元、支付投資回報金250萬元及利息給原告楊長富。該判決生效后,林錦未履行判決的義務,并于2016年11月15日將其所有的保時捷卡宴小型越野客車一輛過戶到被告韋曉霜名下,在《二手車銷售統一發票》記載買賣的車價為60萬元。原告稱二被告已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多年并育有一女,二被告稱林錦于2013年向韋曉霜借款20萬元,約定利息按月利率2%計算,后因林錦無法還款,故約定以車抵債。

【案件焦點】

債權人撤銷權案件是否應當先審查轉讓合同的效力。

【法院裁判要旨】

廣西壯族自治區貴港市平南縣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二被告共同辯稱被告林錦以訟爭車輛抵銷所借被告韋曉霜的20萬元借款及利息,既沒有提供證據證實,且辯稱的借款本息與買賣車價也不相符,對二被告的辯解依法不予采信。二被告的車輛轉讓構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第一款所述的“無償轉讓財產”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撤銷被告林錦、韋曉霜之間買賣保時捷卡宴小型越野客車(車牌號原為:桂× ×××××,現為:桂××××××)的行為。

上訴人(原審被告)林錦、韋曉霜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認為:1.一審認定事實不清,上訴人之間存在真實的借貸關系,以車抵債是客觀存在的事實;2.被上訴人已申請查封了廣西平南縣宏鋒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30套房子,足以償還林錦所欠被上訴人的債務。

廣西壯族自治區貴港市中級人民法院另查明林錦及廣西平南縣宏鋒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欠債達6000多萬元且存在3000萬元工程款優先受償的情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予以維持。

【法官后語】

債權人撤銷權案件,存在與合同無效法條競合的情況,當發生競合的時候,如何適用法律尚無統一認識。本案即存在這個問題,如果原告所稱二被告存在特殊關系屬實,那么二被告惡意串通損害原告的債權即轉讓合同無效的可能性就很大。

我們主張當出現合同無效與債權人撤銷權競合時,如果債權人基于債權人撤銷權請求撤銷債務人與受讓人之間的行為,那么應當適用債權人撤銷權的規定,理由如下:

從立法精神的角度而言,立法者的目的主要還是更有效地維護債權人的利益。既然是為了保護債權人的利益,那么當事人無論提起確認合同無效之訴還是債權人撤銷權之訴,均系當事人自由選擇的權利,如若當事人選擇行使債權人撤銷權,那么我們應當尊重其選擇。若是法院首先主動適用合同無效的規定,那么該制度存在的意義就大打折扣,也將違背該制度設立的初衷。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人民法院應當就債權人主張的部分進行審理”,雖然該解釋的原意是由債權人選擇主張撤銷債務人哪一個或幾個轉讓財產和放棄債權的行為,但該解釋蘊含的法理與上文中所說的尊重當事人的選擇的觀點不謀而合。根據特別法優于普通法的原則,債權撤銷權屬于合同法中的特別規定,而合同無效的規定屬于一般性的規定,法條競合時,應當適用特別規定。適用債權人撤銷權的規定符合效率原則。合同無效的證據要求比債權人撤銷權的更高,當案件事實不清時,法院是否應當依職權調取證據?是否屬于法院主動調查的范圍?適用合同無效的規定,案件審理上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是否會更多?案件的審理時間是否會更長?這與我們追求效率的原則是否相符?與民商事活動的效率原則又是否相符?答案不言而喻。適用債權人撤銷權的規定符合公平原則。雖然法院無論是判決撤銷合同還是確認合同無效,其后果都是合同自始無效,但對于債權人來說,效果卻是不同的,因為如果判決合同無效,那么債權人基于撤銷權所訴請的律師費、差旅費等合理費用就得不到支持,這對債權人來說并不公平。

綜上,當法條競合時,適用債權人撤銷權的規定符合立法原意、制度的設立初衷,更有利于維護債權人的利益,也與法院審理案件的公平與效率原則相符。故而在本案的處理中,沒有首先審查合同的效力而徑行適用債權人撤銷權的法律規定予以判決。

編寫人:廣西壯族自治區貴港市平南縣人民法院 甘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