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夫妻一方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應屬無效

——張甲訴張乙、晏甲贈與合同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17)京03民終14532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贈與合同糾紛

3.當事人

原告(被上訴人):張甲

被告(上訴人):晏甲

被告(被上訴人):張乙

【基本案情】

張甲與張乙系夫妻關系,于1998年登記結婚。晏甲與張乙于2015年發展為不正當男女關系。2015年11月27日,張乙通過其招商銀行賬戶向晏甲轉賬100萬元。2016年7月7日,張乙通過其中國農業銀行賬戶向晏甲的弟弟晏乙轉賬40萬元,該賬戶信息是晏甲通過微信發給的張乙。2017年3月1日,晏甲通過其中國工商銀行賬戶向張乙轉賬20萬元。

2016年8月晏甲以手機短信、電話等方式聯系張甲,張甲得知張乙婚內出軌。在晏甲給張乙手機發的短信中有“那四十萬我不想還你了,反正你也沒卡,給你了也是給你媳婦,那我就不還了……你就當找小姐了吧,一次三千,咱倆在一起多少次你心里比我有數,所以這我該得的……”“至于那一百萬,那是你的錢,那個賬我也記得很清楚,就算你沒有短信了,那個賬和錢都在上邊,該你的一分不少”“那天你說你沒有卡,所有卡和錢都在你媳婦那的時候我就想了,當時就想這四十萬不還你了,既然你對你媳婦那么好,你找我干嗎……”在張甲接收的晏甲手機號碼的短信中寫有“多少銀子也不夠二百個的花啊”。張甲稱晏甲嚴重干擾其生活,使其遭受重大打擊,故起訴請求張乙對晏甲贈與財產行為無效,要求晏甲返還夫妻共同財產180萬元。

對于轉賬給晏乙的錢款,晏甲稱其不清楚,是張乙向晏甲要的晏乙銀行卡號,未說原由,現聯系不上晏乙,在短信中提到的“40萬我不想還你了”是因為張乙與晏甲爭吵,情緒激動而發;關于轉賬100萬元,是張乙與晏甲合作代理藥品,張乙出資100萬元,晏甲負責業務聯絡推廣,二人各占50%的股份,合作返還要基于清算,不能隨便撤資。

張乙不認可晏甲陳述及證據,并表示轉賬晏乙的錢款是受晏甲指示,張乙與晏乙之間無經濟業務往來,張乙與晏甲之間也不存在醫藥合作關系,給付晏甲的錢均是為了維系雙方男女關系,晏甲轉賬的20萬元,并非合作撤資,而是張乙想結束不正當男女關系,晏甲為證明其不是為錢財,主動返還贈與錢款,以博取同情;另在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期間,陪晏甲出游購物等消費60萬元,現已無法舉證。

【案件焦點】

夫妻一方擅自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的效力問題。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順義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張乙分別向晏甲、晏乙轉賬100萬元、40萬元,均為張乙和張甲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取得財產,系夫妻共同財產。關于轉賬晏甲的100萬元,晏甲主張系與張乙合作項目投資款,但未能充分舉證,無法確認二人共同合作代理推廣藥品,故對該意見不予采納。關于轉賬晏乙的40萬元,結合公證書中張乙手機短信內容及庭上陳述,雙方均表述短信所涉及40萬元即轉賬到晏乙賬戶的40萬元,而短信中晏甲就該40萬元陳述均是以自己名義確認、計算、償還等,現晏甲稱該款與其無關,未提供證據證明,故法院確認該款真實給付對象系晏甲,對晏甲的辯解意見,不予采納。張乙在與張甲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將夫妻共同財產140萬元贈與晏甲,張乙的贈與行為是對夫妻共同財產的大額處分行為,未經張甲同意,晏甲對此明知,故該贈與行為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規定,應屬無效行為,晏甲取得無法律依據,應予返還,2017年3月晏甲向張乙轉賬20萬元,晏甲還應再返還120萬元,鑒于張乙與張甲夫妻關系存續,且張乙同意張甲訴訟請求,法院對張甲以自己名義主張返還不持異議,故對張甲請求確認張乙對晏甲上述140萬元贈與行為無效,并要求晏甲返還余款120萬元的請求,予以支持。關于張甲提出向晏甲另行贈與的60萬元,因晏甲對此不認可,張甲未能舉證,故不予支持。

北京市順義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十七條之規定,作出如下判決:

一、確認被告張乙、晏甲之間關于涉訴2015年11月27日和2016年7月7日轉賬的100萬元和40萬元的贈與行為無效;

二、被告晏甲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返還原告張甲120萬元;

三、駁回原告張甲的其他訴訟請求。

晏甲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同意一審法院的裁判意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作出如下判決: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后語】

對夫妻一方擅自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的效力問題,一、二審法院均認為,140萬元錢是夫妻共同財產,數額巨大,應由雙方共同協商處理,任何一方都無權單獨處分。張乙私自將其贈與他人,其行為損害了張甲的合法權益,應認定其贈與無效,張甲有權要求全部返還。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八十九條規定,在共同共有關系存續期間,部分共有人擅自處分共有財產的,一般認定無效,但第三人善意、有償取得該財產的,應當維護第三人的合法權益。夫妻共同財產系因夫妻關系的存在而產生的,在夫妻關系未選擇其他財產制的情形下,夫妻對共同財產形成共同共有,而非按份共有。依共同共有的一般原理,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共同財產應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夫妻對全部共同財產不分份額地共同享有所有權,夫妻雙方無法對共同財產劃分個人份額,也無權在共有期間請求分割共同財產。只有在共同共有關系終止時,才可對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確定各自份額。因此,夫妻一方擅自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的贈與行為應為全部無效,而非部分無效。本案中,張甲與張乙并未離婚,張乙在與張甲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張乙的贈與行為嚴重損害了張甲的財產權益,這種贈與行為應認定為無效。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十七條的規定,夫或妻在處理夫妻共同財產上的權利是平等的。因日常生活需要而處理夫妻共同財產的,任何一方均有權決定。夫或妻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對夫妻共同財產做重要處理決定,夫妻雙方應當平等協商,取得一致意見。他人有理由相信其為夫妻雙方共同意思表示的,另一方不得以不同意或不知道為由對抗善意第三人。本案中,因該140萬元數額巨大,并非日常生活需要,張乙無權單獨處理,其無償贈與晏甲的行為損害了張甲的合法權益,有違公平原則,且晏甲接受張乙贈與的財產并沒有付出相應的對價,不屬于有償取得,不能適用善意取得制度。因此,張乙的贈與行為應認定為無效,張甲作為財產所有人和利害關系人有權要求晏甲全部返還。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七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履行合同,應遵守法律、行政法規,同時應尊重社會公德。本案中,張乙因與晏甲是不正當男女關系,在張甲不知情且未經其同意的情形下,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晏甲,張乙的這種贈與行為違反了社會公德及公序良俗原則,依此這種贈與行為也應認定為無效。

編寫人:北京市順義區人民法院 棋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