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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中書政事堂記》

解題

本文出自《全唐文》卷三一六。李華,字遐叔,唐趙州贊皇(今河北贊皇縣)人,唐玄宗時進士,后被權相楊國忠排擠。安史之亂時,被叛軍任命為鳳閣舍人。晚年隱居于山陽(今江蘇淮安縣),崇信佛法。他以文學見稱于世,著有《李遐叔文集》。此文主要介紹了唐前期宰相議事之所——政事堂及其制度的演變過程。

唐前期實行的三省制是中國古代理性行政的代表,政事堂制度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從高祖李淵開始就經常在門下省議事,這個議事的地方就是政事堂?!笆ゾt相”互相制衡的政治局面在歷史上很少見,君權在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明確的限制,此文卻明白規定君主有四“不可”,這是中國制度史上珍貴的文獻,同時此文明確表明皇帝賦予了宰相(政事堂)制度化的“議”君的權力。參見余英時:《“君尊臣卑”下的君權與相權》,見《中國思想傳統的現代詮釋》,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

選文

政事堂者,自武德武德:唐高祖李淵的年號,自公元618年至626年,共九年。以來,常于門下省議事,即以議事之所,謂之政事堂。故長孫無忌起復授司空,房玄齡起復授左仆射,魏徵授太子太師,皆知門下省事。至高宗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書令,執事宰相筆,乃遷政事堂于中書省。記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無道于黎元黎元:即黎民。,此堂得以議之。臣不可悖道于君,逆道于仁,黷道于貨,亂道于刑,克一方之命,變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兵不可以擅興,權不可以擅與,貨不可以擅蓄,王澤不可以擅奪,君恩不可以擅間,私讎不可以擅報,公爵不可以擅私,此堂得以誅之。事不可以輕入重,罪不可以生入死,法不可以剝害于人,財不可以擅加于賦,情不可以委之于幸,亂不可以啟之于萌;法紊不賞,爵紊不封,聞荒不救,見饉不矜;逆諫自賢,違道變古,此堂得以殺之。故曰廟堂之上、樽俎之前,有兵有刑,有挺有刃,有斧鉞,有鴆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商湯之孫太甲即位三年不明,暴虐,亂德,不遵守商湯之法,宰相伊尹于是將他囚禁在桐宮,伊尹代其當國執政,太甲在桐宮三年,悔過自責,于是伊尹迎立太甲而還政。太甲修德,諸侯都歸順,百姓生活安寧。,周公逐管、蔡之不義周公逐管、蔡之不義:周武王死后,繼位的成王年幼,周公攝政,武王的弟弟管叔、蔡叔不服,起兵叛亂,周公率軍鎮壓。,霍光廢昌邑之亂霍光廢昌邑之亂:漢武帝病死前,任命霍光為漢昭帝劉弗陵的輔命大臣。后來漢昭帝病死,無子嗣,霍光等人便立漢武帝之孫——昌邑王劉賀。但是劉賀荒淫無度,即位二十幾天被霍光所廢。后立漢武帝的曾孫劉病已(劉詢)為帝,為漢宣帝。,梁公正廬陵之位梁公正廬陵之位:指狄仁杰(死后被睿宗追贈為梁國公)謀劃將廢為廬陵王的唐中宗李顯復立為武則天的太子。。自君弱臣強之后,宰相主生殺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燮(xiè)理:指宰相協助處理政務。理化為權衡,論思變成機務,傾身禍敗,不可勝數。列國有傳,青史有名,可以為終身之誡。無罪記云。


【出處】《全唐文》卷三一六,3202~3203頁,北京,中華書局,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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