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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

本書是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劃特別委托項目“北京人口發展史研究”的最終成果之一。該項目原初的設想,是由幾個人分工合作,完成一部自遠古直到當今的北京人口通史。但在聽取咨詢專家的意見并經課題組認真討論后,考慮到新中國成立以來人口過程發生了重大變化,可以利用的人口資料的豐富度也非此前時期所可比擬,遂決定將此項目分成兩個子課題進行研究,最終成果是《北京人口史》和《當代北京人口(上下)》兩部專著。《北京人口史》的目標,是以今北京市域為地理范圍,系統梳理該地區自遠古到民國時期的人口變動過程,內容以人口數量的消長變化為重點,至于人口的遷移、自然變動、自然構成、社會構成等方面的情況,也根據資料情況盡量做些探討。為便于讀者了解和利用本書,本緒論將提供一些相關的背景知識,并簡略介紹一下本書的基本研究方法和內容。

一、北京地區自然環境的變遷

自然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和活動的空間,與人口變遷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北京西南周口店一帶成為古人類生息繁衍的重要場所,自然是因為當時那里具備比較適宜的氣候和地貌。將環境演變的順序與古人類遺址分布結合起來,可以明顯發現,正是在環境的制約下,北京遠古先民們的生活場所不斷遷移和擴展,總的趨勢是由山地而平原,由臺地而低谷。參見周叔昆:《北京環境考古》,載《第四紀研究》,1989(1)。進入文明社會后,人口變遷依然受到自然環境因素的重要影響,地處農牧交匯地帶的北京地區尤其如此。比如中國歷史上多次出現的北方少數民族向南遷移的現象,直接影響了北京地區人口數量的增減和民族構成的變化。少數民族南遷固然有多方面的復雜原因,但氣候轉寒造成農牧過渡帶南移,無疑是重要原因之一。參見俞偉超、張愛冰:《考古學新理解論綱》,載《中國社會科學》,1992(6);鄒逸麟:《明清時期北部農牧過渡帶的推移和氣候寒暖變化》,載《復旦學報》,1995(1);王俊荊等:《氣候變遷與中國戰爭史之間的關系綜述》,載《浙江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8(1)。因此,了解一下北京地區歷史上人口活動的環境基礎,有助于更加深入地理解其人口變動過程。

北京地區位于華北大平原的西北隅,地理坐標為東經115°24′~117°30′,北緯39°28′~41°05′。西、北、東北三面環山,東南方是面臨渤海的北京平原,總體地勢是西北高、東南低,地貌比較復雜,可以分成三個單元:第一個單元是西部、北部和東北部的山地,在地貌學上屬侵蝕—剝蝕構造山地;第二個單元是由永定河、拒馬河、潮白河及清水河向渤海匯流過程中所形成的向東南傾斜的沖洪積平原;第三單元是在斷塊山地與沖洪積平原之間的侵蝕—剝蝕丘陵、臺地。見地圖0—1。平原海拔一般為30~50米,低山區海拔一般為200~500米,北部山區海拔一般為800~1000米,西部山區海拔一般為1000~1500米。北京地區總面積約16410.54平方公里,其中山區面積約10072平方公里,占總面積的61.4%,平原面積約6338平方公里,占總面積的38.6%。

地圖0—1 北京市地形圖

北京地區的地貌特征,是遠古歷次構造運動的結果。4億年前,北京地區還是一片汪洋大海,后來由于地殼運動,海底上升成為陸地。中、新元古代至古生代末的構造演化,主要表現為不同幅度的升降運動。晚侏羅世至早白堊世(距今約1.5億~1.2億年),發生了地質學上著名的“燕山運動”參見董樹文、張岳橋等:《中國侏羅紀構造變革與燕山運動新詮釋》,載《地質學報》,2007(11);鮑亦岡、謝德源等:《論北京地區燕山運動》,載《地質學報》,1983(2)。,山地抬升,平原下沉,基本奠定了今天北京大地的地貌特征。北京地區北部和西部山地雖然都是燕山運動的產物,但其地質發育歷史卻明顯不同,從而決定了山地與平原過渡關系的差別:在斷裂作用明顯的地區,如南口山前、延慶北山、順義東山、密云牛口峪至河防口一線等,山地突變為平原,沒有過渡的余地;而在沒有斷裂作用或斷裂作用不明顯的地段,如懷柔山前和房山山前地帶、平谷南山等地區,則表現為低山—丘陵—平原的漸變過渡。老第三紀(距今約7000萬~2600萬年)時期,由于斷裂活動,在華北平原上形成一系列地塹盆地。到新第三紀(距今約2600萬~260萬年),盆地沉積超覆連成一片,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第四紀(始于距今約260萬年),最終形成了現在的包括北京小平原在內的華北大平原。參見霍亞貞主編:《北京自然地理》,第2章,北京,北京師范學院出版社,1989;侯仁之主編:《北京城市歷史地理》,1~2頁,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北京地區的氣候,屬于暖溫帶半濕潤大陸性季風氣候,夏季炎熱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年平均氣溫為10~11℃,最冷月1月均溫-4.7℃,最熱月7月均溫26.1℃,年降水量500~700毫米,降水季節分配不均,6—8月降水量占全年的70%以上,且年際變率大,旱季降水集中。該區自然植被在西部山區尚有保存,在海拔1500米以上的中山區分布有云杉、冷杉和華北落葉松等針葉林,海拔1000米左右的低山區分布有松、櫟、樺、榆、椴等針闊混交林,低山底部及丘陵崗臺地區(海拔100米以上)分布有樺、榆、椴、樸、檀等落葉闊葉林,東南廣大平原上分布有落葉闊葉樹和各種雜草所組成的草原,河漫灘、低地生長著灌叢、草甸等,低洼沼澤地生長著水生植物如眼子菜、狐尾藻等。參見姚恒凱:《人類活動對房山縣森林植被的破壞》,見《中國科學院南京地理與湖泊研究所集刊》第6號,北京,科學出版社,1989;劉華訓:《北京山區的植被與環境》,見邢嘉明、林之盤主編:《京津地區生態環境研究文集》,北京,氣象出版社,1987。

遠古以來,北京地區的氣候曾多次出現波動。據姚軼鋒等學者對北京天竺鉆孔巖心孢粉樣品的分析,晚上新世以來,這一地區的植被演替和氣候變化經歷了10個階段。參見姚軼鋒、葉超、寇香玉等:《北京天竺晚上新世以來植被演替與氣候變遷》,載《古地理學報》,2007(1)。距今50多萬年前,“北京人”開始在今北京周口店一帶生息繁衍。關于“北京人”生活時期當地的自然環境,不少學者都做過探討,但意見不很統一。大致說來,當“北京人”在周口店一帶居住生活時,這一地區的地貌狀況已與今日類似,但氣候和植被卻變化很大。根據孢粉分析的結果,距今70萬年至23萬年期間,周口店地區植被經歷了“針闊葉混交林→溫帶落葉闊葉林→溫帶落葉闊葉林夾草原→針闊葉混交林草原→溫帶灌叢草原”的變化,其氣候盡管稍有干濕、涼暖的波動,但總的看屬于溫帶性質,相當于一個比較穩定、涼爽,湖沼分布并不廣泛的偏干的間冰期環境。對哺乳動物化石、鳥類化石的生態分析,對古土壤和溶洞發育的研究,也得出大致相近的結論。參見孔昭震、杜乃秋等:《依據孢粉分析討論北京猿人生活時期及其前后自然環境的演變》,載《科學通報》,1981(17);陳萬勇:《“北京人”遺址的底礫石層和附近上下礫石層、象化石層位形成時期的自然環境》,李炎賢、計宏祥:《北京猿人生活時期自然環境及其變遷的探討》,均見蘇天鈞主編:《北京考古集成》2《石器時代至隋唐(一)》,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北京人”尚處于蒙昧狀態,生產方式落后,基本上是受自然環境的主宰,而對自然環境的反作用程度有限。

在碳14測年等方法的幫助下,關于最近數萬年來北京地區的氣候變化,已可得到比較系統的認識:距今4萬年以前,氣候寒冷干燥,年均溫度比現在低8~9℃,年均雨量比現在少10~200毫米;約距今4萬年開始,氣候漸趨溫暖較濕,與現在相近;距今2.5萬~2萬年,又進入寒冷期,年均溫度比現在低11℃左右;距今2萬~1.3萬年,氣候溫和濕潤;距今1.3萬~1.2萬年,再度變冷;距今1.2萬年起,又變得溫和稍濕;但到距今9000年左右,可能又有一個寒冷期;燕山山前地帶從距今9000年起、北京平原從距今8000年起,逐漸進入溫暖濕潤期,1月份平均溫度比現在高約3~5℃,7月份平均溫度比現在高約1~2℃,年降雨量可能比現在多200毫米左右。“山頂洞人”約生活在距今2.9萬~2.4萬年間,當時氣候條件與現在相近,北京地區山前洪積扇地區生長著松、櫟、榆、鵝耳櫟、楓楊等落葉闊葉樹種,沖積扇、沖積泛濫平原上也布滿櫟、榆、樺、胡桃等落葉闊葉林,林間生長著以蒿、藜為建群種的草原植被。在山麓、山前洪積扇和洪積扇前緣洼地,棲息著被稱為“山頂洞動物群”的喜暖動物,包括洞熊、最后斑鬣狗、虎、豹、狼、狐、豺、獾、野驢、斑鹿、赤鹿、野豬、牛、羊等,“山頂洞人”就主要以捕獵這些動物為生。參見吳忱主編:《華北平原四萬年來自然環境演變》,第三章,北京,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1992;趙希濤、孫秀萍、張英禮等:《北京平原30000年來的古地理演變》,載《中國科學(B輯)》,1984(6);朱日祥、顧兆炎、黃寶春等:《北京地區15000年以來地球磁場長期變化與氣候變遷》,載《中國科學(B輯)》,1993(12);孔昭宸、杜乃秋、張子斌:《北京地區10000年以來的植物群發展和氣候變化》,載《植物學報》,1982(2);張佳華、孔昭宸、杜乃秋:《北京地區15000年以來環境變遷中災害性氣候突變事件的討論》,載《災害學》,1996(2);張佳華:《北京房山16000~7000年以來的植被與環境變遷》,載《微體古生物學報》,1999(4)。

最近數千年來,中國人口的總體規模和活動范圍遠遠超過以往時期,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提高,人類受自然環境影響和對自然環境影響的程度都空前增強。因此,關于數千年來中國自然環境,特別是氣候的變遷,引起學術界的高度關注。自1920年代開始,陸續有一批學者利用考古和古文獻資料研究中國氣候史,竺可楨首發于《考古學報》1972年第1期的《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動的初步研究》,是這方面一篇影響廣泛的名文。該文論據雖然存在一些問題參見牟重行:《中國五千年氣候變遷的再考證》,北京,氣象出版社,1996。,但極大地推動了相關研究。此后學者們除進一步發掘文獻記載外,還廣泛利用樹木年輪、湖泊沉積物、孢粉、冰芯巖、石筍等信息載體,對中國歷史氣候進行了更加細致的研究。從這些研究成果看,數千年來,中國氣候經歷了多次冷暖變化,但在冷暖變化的時段劃分方面,目前學術界分歧仍然很大。圖0—1是一些學者根據考古資料和歷史記載勾勒的5000年來中國的氣候變化情況,可以看出,期間經歷了五個暖期和四個冷期。五個暖期的平均氣溫波動幅度為0~2℃,四個冷期的平均氣溫波動幅度為1~2℃。每一個冷期和暖期的大周期時間有400~800年,大周期中又可分出50~100年的小循環周期,其平均氣溫變動范圍為0~1℃。參見劉昭民:《中國歷史上氣候之變遷》,第5、6章,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92;文煥然、文榕生:《中國歷史時期冬半年氣候冷暖變遷》,第8章,北京,科學出版社,1996;王邨:《近萬年來我國中原地區氣候在年降水量方面的變遷和未來趨勢》,見王邨編著:《中原地區歷史旱澇氣候研究和預測》,北京,氣象出版社,1992。關于北京地區的氣候變遷,目前系統性研究成果還不夠豐富。黃成彥、孔昭宸等學者根據北京頤和園昆明湖底沉積物中的孢粉,考察了3000余年來自然環境的變化,認為與歷史資料記載的氣候變化大體相符。他們通過對湖泊沉積物剖面樣品的孢粉百分比含量和重量濃度的統計,由下至上劃分為五個孢粉組合帶:第Ⅰ組合帶,約為西周至東周中期(前1050—前625年),此層沉積物形成前期氣候較今干涼,到后期轉為溫暖潮濕,周圍植被開始茂盛;第Ⅱ組合帶,約為東周中期至東漢末年(前625—210年),此層沉積物形成前期和中期(相當于東周早、中期)氣候溫暖潮濕,植被較為繁盛,至后期漸漸變涼和干旱,植被稀疏;第Ⅲ組合帶,約為東漢末年至南宋前期(210—1175年),此期氣候曾幾度變涼,植被減少;第Ⅳ組合帶,約為南宋前期至清朝初期(1175—1650年),此層沉積帶早期和中期較為暖濕,后期變得干涼;第Ⅴ組合帶,約為清朝初期至新中國成立初期(1650—1960年),此層沉積物中燒失量和炭片含量都很高,反映出森林植被遭受到人類活動加劇的影響。參見黃成彥、孔昭宸、閔隆瑞等:《北京頤和園昆明湖底沉積物對3000余年來自然環境變化的反映》,載《海洋地質與第四紀地質》,1994(2)。按,此文中有誤將“東周”寫為“東漢”、“東漢”寫為“西漢”之處,引用時已加改正。

圖0—1 中國5000年來平均氣溫變化曲線與冷暖期分布情形

資料來源:戚啟勛編著:《大氣科學》,圖11—20,臺北,“大中國”圖書公司,1980。轉引自劉昭民:《中國歷史上氣候之變遷》,25頁,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92。

說明:此圖與竺可楨《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動的初步研究》一文中提供的變動曲線基本相同而略有修改。圖中1、2、3、4、5代表5個暖期,1′、2′、3′、4′代表4個冷期(橫坐標的年代比例尺向左方縮小)。

根據湖底沉積物中孢粉的種類和含量,只能得到較長時段的氣候變化信息。近些年來,石筍微層氣候學不斷發展,一些科學家嘗試利用具有年層的石筍重建層厚氣候。譚明、劉東生、侯居峙等學者從北京市房山石花洞采取了石筍樣本,通過與現代器測記錄對比,發現石筍薄片透光條件下測得的灰度,主要受地表氣溫(尤其是夏季氣溫)的影響,可以作為氣溫的替代性指標。他們以此為基礎,重建了公元前665年至1985年共2650年北京熱月(5—8月)氣溫曲線(見圖0—2),并著重探討了北京地區1000年來的氣候變化。

圖0—2 石筍年層厚度序列重建北京2650年熱月氣溫(前665—1985年)

資料來源:采自譚明:《高分辨率氣候記錄專業委員會報告》,福建/蒲城,2005-06-01。見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網站(http://www.iggcas.ac.cn)。

說明:密集細線為年數據,粗實線為101年平滑。向上箭頭指出氣候暖峰,向下箭頭指出氣候冷谷。大寫字母表示超過均值(全序列平均)的絕對峰、谷,小寫字母表示未超過均值的相對峰、谷。

大致說來,西周末年,北京地區氣候寒冷。進入春秋時期后,氣候逐漸轉暖,夏季平均溫度與現代相似。戰國后期,又逐漸轉冷,西漢初期達到谷底。隨即逐漸回升,進入公元后長期在較高溫度線上波動,公元500年前后下降到又一個谷底。隋和唐代前中期,氣溫略高于現代,唐代后期進入一個寒冷期。在最近的1000年間,共有六次明顯的降溫期,起止時間分別為1280—1320年、1400—1480年、1550—1600年、1690—1730年、1780—1800年、1840—1890年。在1000—1200年間,溫度較為正常,接近平均水平,但比其他溫暖期的氣溫低,氣溫波動幅度較小,高頻波動明顯。而1400—1480年和1550—1600年的兩次降溫期,降溫最明顯、延續時間最長、降溫幅度最大。值得注意的是,大約1400年前后,氣溫模式出現了明顯變化:此前的氣溫變化幅度小,以高頻波動為主,氣候為暖干—冷濕類型;此后的氣溫波動劇烈、變化幅度大,出現了幾次明顯的降溫期,氣候為暖濕—冷干類型。參見M.Tan,T.S.Liu,J.Z.Hou,et a.l,“Cyclic Rapid Warming on Centennia-l scale Revealed by a 2650-year Stalagmite Record of Warm Season Temperature,” Geophysical Research Letters,2003,30(12);秦小光、劉東生、譚明等:《北京石花洞石筍微層灰度變化特征及其氣候意義——Ⅰ.微層顯微特征》,載《中國科學(D)》,1998(1);《北京石花洞石筍微層灰度變化特征及其氣候意義——Ⅱ.灰度的年際變化》,載《中國科學(D)》,2000(3);《石筍微層的譜分析和北京地區1千年來的氣候演變》,載《地理學報》,1999(6)。譚明、侯居峙、程海:《定量重建氣候歷史的石筍年層方法》,載《第四紀研究》,2002(3)。

將圖0—1和圖0—2的變化曲線加以對比,可發現既有相同之處,也存在較大差異。正如譚明等所指出的,由于前者是根據整個中國的歷史記錄等資料分析所得,而后者是北京地區的一種自然材料,因此存在差別是合理的。當然也應注意,在從石筍年層中提取氣候變化信息時,不可避免地會受到許多限制因素和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不能排除會有一定的誤差,但它確實為我們打開了一扇回望過去氣候的窗口。據報道,目前世界上分辨率達到年、超過2500年長度的溫度代用記錄只有三個:第一個是來自西伯利亞的4000年樹輪溫度記錄,第二個是來自塔斯馬尼亞島的3600年樹輪溫度記錄,第三個就是北京石花洞的2650年石筍溫度記錄參見李硯洪:《石花洞石筍記錄北京2650年氣溫變化》,載《北京日報》,2007-01-29。。石花洞石筍溫度記錄不僅是北京也是中國最長的逐年溫度記錄。

二、北京地區歷代行政建置沿革

北京市現今的市域界線,確定于1958年10月。在此之前,今北京市境分屬于不同的行政單位,而且各行政單位往往跨越今北京市界,在估計北京地區的人口數量時,必須首先對相關行政單位的戶口統計數進行分割。因此,弄清北京地區歷代行政建置沿革情況,是了解和研究北京地區人口史的基礎。

在古代傳說中的黃帝及堯、舜、禹時代,包括北京地區在內的北方廣大地區,被稱為幽陵、幽都。《史記·五帝本紀》謂黃帝之孫顓頊時疆域“北至于幽陵”,又謂帝堯“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相傳大禹治水,分天下為九州,北京地區屬于冀州。帝舜“肇十有二州”,北京地區歸屬幽州,其后相沿不改。《尚書·堯典》有“流共工于幽洲(州)”之說,后世文獻謂共工流放之地龔城或共城,其地在今北京市密云縣東北境。

隨著人類文明的演進,中國進入方國林立的時代。根據考古和甲骨文資料,商朝后期,北京地區存在著一個古燕國。周滅商后,“封召公奭于燕”《史記》卷4《周本紀》。。關于燕國始封的年代,學術界主流意見認為在武王克商之年,近年具體確定為公元前1045年,并以此年為北京建城之始。參見侯仁之:《論北京建城之始》,見《侯仁之文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但是,關于武王克商之年,學術界有40多種說法參見北京師范大學國學研究所編:《武王克商之年研究》,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夏商周斷代工程經過綜合考察,采納了公元前1046年之說。但召公封燕是否發生于武王克商之年,本身就需要進一步探討。1986年,房山琉璃河1193號大墓出土銅罍、銅盉各一件,器沿內壁和蓋內有相同銘文各43字,其中云:“王曰太保:隹乃明乃鬯,享于乃辟。余大對乃享,令克侯于匽。”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北京琉璃河1193號大墓發掘簡報》,載《考古》,1990(1)。結合文獻記載和周初政治軍事形勢,不少學者認為,燕國實封的第一代燕侯,是召公奭之元子克,受封時間應當在周公東征平叛之后,大約在周成王十五年(約前1028年)前后。參見韓光輝:《薊聚落起源與薊城興起》,載《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8(1);王宇信:《〈史記〉“封召公奭于燕”的武王為宏觀“武王(時期)”說》,見蘇天鈞主編:《北京考古集成》2《石器時代至隋唐(一)》;陳恩林:《魯、齊、燕的始封及燕與邶的關系》,載《歷史研究》,1996(4)。關于燕國初封時的都城所在地,過去一直沒有定論,近年在房山區琉璃河鎮董家林村附近發現了一座古城的城墻遺址和大量古墓,學術界普遍認為,這就是燕國初封時的都城故址。除燕之外,周初還“封帝堯之后于薊”《史記》卷4《周本紀》。。薊城的地理位置,據考證在今北京城區西南廣安門內外一帶。參見侯仁之:《燕都薊城 城址試探》,見《侯仁之文集》。從周初所封諸侯國大多沿襲封地舊稱的慣例來看,薊應當與燕相似,也是商朝就已存在的方國。薊與燕并存了一段時間,后來“薊微燕盛,乃并薊居之,薊名遂絕焉”《史記》卷4《周本紀》。。但薊國何時被滅,因史料奇缺而難以確考,不少學者認為最遲在西周晚期。參見陳平:《燕亳與薊城的再探討》,載《北京文博》,1997(2)。

燕國的疆域,初封時應當不大。有學者推測,燕國初封時的疆域,當以今房山區琉璃河鎮董家林城址為中心,北不逾今永定河道,南不過今河北涿州市南部;平定三監及武庚之亂后,燕國可能獲得益封增疆,其南界當擴展至古易水流域、今河北雄縣與任丘之間。參見曲英杰:《周代燕國考》,載《歷史研究》,1996(5)。從有關記載看,直到春秋時代,燕國都是一個勢力較弱的諸侯國,《史記·燕召公世家》稱其“北迫蠻貉,內措齊、晉,崎嶇強國之間,最為弱小,幾滅者數矣”。燕桓侯將首都南遷到臨易,即因山戎侵逼所致。戰國時代,燕國逐漸強盛起來,成為“戰國七雄”之一,其疆域也隨著國力的強盛而不斷開拓。燕昭王以前,燕國實際控制區可能還限于燕山以南的平原地帶,但燕昭王時秦開北攻東胡,拓地千余里,設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燕國北部疆域遂大為擴展。近些年考古調查發現了兩道燕北長城,說明燕國鼎盛時期,確曾控制今東北的廣闊區域。參見鷗燕:《燕國開拓祖國北疆的歷史功績》,載《文物春秋》,1999(4)。

盡管燕國自周初始封至為秦所亡,“社稷血食者八九百歲”《史記·燕召公世家》。,但由于文獻無征,關于燕國郡以下的行政設置情況,目前尚難了解。秦漢以降,文獻記載相對豐富,關于北京地區歷代行政區劃的設置情況,可以梳理得比較清楚,以下略作介紹。主要據尹鈞科主編:《北京建置沿革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韓光輝:《北京歷史人口地理》,第2章,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并參看曹子西主編:《北京通史》,北京,中國書店,1994。

秦滅六國后,原燕地成為統一的秦帝國的一部分。秦朝舍棄分封制,在全國推行郡縣制。關于燕地置郡情況,《漢書·地理志》只提到“秦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而酈道元《水經注·水》云:“秦始皇二十一年,滅燕,以為廣陽郡。”后世學者遂分為兩派:一派主張秦軍攻占薊城后,“置薊縣,屬上谷郡”雍正《畿輔通志》卷13《建置沿革》“順天府大興縣”條下。,“以燕都及燕之西陲為上谷郡”《太平寰宇記》卷69《河北道十八·幽州》。,秦時未設廣陽郡。另一派則主張秦時設有廣陽郡,清代考據家全祖望論證說:“燕之五郡,皆燕所舊置,以防邊也。漁陽四郡在東,上谷在西,而其國不與焉。自薊至涿三十余城,始皇無不置郡之理,亦無反并內地于邊郡之理。且始皇之并六國也,其國都如趙之邯鄲,魏之碭,楚之江陵、陳、九江,齊之臨淄,無不置郡者,何以獨燕無之?”全祖望:《漢書地理志稽疑》卷1。綜合考慮有關情況,全氏之言頗有道理。參見譚其驤:《秦郡新考》,見譚其驤:《長水集》(上),3~5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由此可知,秦滅燕時,上谷等郡皆因襲燕之舊設,燕都薊城及其以南地區原未置郡,故新設廣陽郡以統之。秦代燕地六郡中,廣陽、上谷、漁陽三郡與今北京市境相涉,轄縣有薊、良鄉、軍都、居庸、漁陽等。

秦朝統一未久,因以暴政虐民,引發農民起義,原六國貴族亦借機而起,北京地區又陷于戰亂之中,并幾度易主。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九月,原上谷卒史韓廣攻克薊城,自立為燕王。秦亡,西楚霸王項羽大封諸侯,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另封臧荼為燕王。公元前206年四月,臧荼到燕就封,韓廣不從,被臧荼擊殺于無終。漢高祖五年(前202年),劉邦擊敗項羽,臧荼降漢。七月,臧荼反,旋被平定。閏九月,改封太尉盧綰為燕王。漢高祖十一年(前196年)秋,代國相陳豨反,盧綰與之通謀,后被告發。次年二月,派兵平定燕地18縣,封皇子劉建為燕王。至四月,燕地悉定。呂后七年(前181年),劉建死,國除。次年,立呂通為燕王,未久,呂后死,呂通被誅,國除。漢文帝元年(前179年),徙瑯琊王劉澤為燕王,兩傳至劉定國,武帝元朔元年(前128年)因罪自殺,國除為郡。元狩五年(前118年),復置燕國,次年立皇子劉旦為燕王,至昭帝元鳳元年(前80年),謀反事發自殺,國除,改為廣陽郡。宣帝本始元年(前73年),封劉旦之子劉建為廣陽王,仍以薊城為都。元帝初元五年(前44年),劉建死,改封穆王劉舜為廣陽王。成帝陽朔二年(前23年),劉舜死,思王劉璜嗣立。哀帝建平四年(前3年),劉璜死,劉嘉嗣立。王莽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貶廣陽王為公,次年廢。參見《史記》卷17《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漢書》卷13《異姓諸侯王表》、卷14《諸侯王表》;曹子西主編:《秦漢魏晉十六國北朝時期薊城資料》,22~26頁,北京,紫禁城出版社,1986。

由上可見,自秦末韓廣自立為燕王,到新莽廢除廣陽國,在絕大部分時間里,薊城都是諸侯國的都城,公元前80年以前稱燕國,公元前73年后稱廣陽國。西漢實行郡國并行制,除燕國(廣陽國)外,燕地前代所設上谷、右北平、遼西、遼東、漁陽五郡沿襲未改。漢武帝元封五年(前106年),設置刺史部十三州,除廣陽國外,諸郡皆屬幽州。北京地區分屬廣陽國和上谷、漁陽、涿、右北平4郡:廣陽國轄4縣,其中薊、廣陽、陰鄉3縣以及方城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轄15縣,其中軍都、居庸、夷輿3縣在今北京市境內;漁陽郡轄12縣,其中漁陽、狐奴、平谷、安樂、厗奚、獷平6縣以及路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涿郡轄29縣,其中良鄉、西鄉2縣以及陽鄉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右北平郡轄16縣,其中無終縣部分區域在今北京市境。

西漢初始元年(公元8年),外戚王莽代漢自立,稱為新朝,曾大規模更改地名,與今北京地區有關的地名多被更易:改廣陽國為廣有,薊縣為伐戎,陰鄉縣為陰順;改上谷郡為朔調,夷輿縣為朔調亭,昌平縣為長昌;改漁陽郡為通路,漁陽縣為得漁,狐奴縣為舉符,路縣為通路亭,厗奚縣為敦德,獷平縣為平獷;改涿郡為垣翰,良鄉縣為廣陽,西鄉縣為移風;改右北平郡為北順。

東漢時期,實行州、郡、縣三級制。北京地區的行政建置,曾做過較大調整。東漢初建時,率因西漢之舊。建武二年(26年),光武帝封叔父劉良為廣陽王。是時正值彭寵之叛,劉良并未就國。建武五年平定彭寵之叛后,改封劉良為趙王。建武十三年,裁省廣陽國,其地并入上谷郡。永元八年(96年),復置廣陽郡。諸郡領縣之全部或部分在今北京境內者,亦多有調整,或省并,或遷入,或移出。大致說來,東漢時期,今北京市所轄區域的郡縣設置情況為:廣陽郡,治薊,領5縣,其中薊、廣陽、昌平、軍都4縣以及安次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治漁陽,領9縣,其中漁陽、狐奴、平谷、安樂、傂奚、獷平6縣以及潞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治沮陽,領8縣,其中居庸縣在今北京市境;涿郡,治涿縣,領7縣,其中良鄉縣在今北京市境;右北平郡,治土垠,其中無終縣部分區域在今北京市境。

東漢末年,曹操專權。漢獻帝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恢復《禹貢》九州之制,將幽、并二州廢入冀州。曹丕代漢后,復置幽州,治涿,并改廣陽郡為燕郡。明帝太和六年(232年),“改封諸侯王,皆以郡為國”《三國志》卷3《魏書·明帝紀》。,遂改燕郡為燕國,改封下邳王曹宇為燕王,都薊。曹魏時郡國縣邑多所改易,史書缺乏系統記載,后世學者見解頗異,綜合有關記載并參照各家說法,今北京地區郡縣區劃情況大致如下:燕國,都薊,領10縣,其中薊、昌平、軍都、廣陽、潞、安樂、狐奴7縣在今北京市境;范陽郡,治涿,領8縣,其中良鄉縣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治沮陽,領6縣,其中居庸縣在今北京市境。

西晉時期,仍置幽州,治涿。泰始十年(274年),分幽州5郡置平州,幽州轄境大為縮小。北京地區行政設置情況為:燕國,都薊,領10縣,其中薊、昌平、軍都、廣陽、潞、安樂、狐奴7縣在今北京市境;范陽國,都涿,領8縣,其中良鄉縣以及長鄉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治沮陽,領2縣,其中居庸縣在今北京市境。此外,北平郡之無終、俊靡2縣和廣寧郡之涿鹿縣,可能也有小部分轄地在今北京市境。

十六國時期,北京地區先后屬于后趙、前燕、前秦、后燕等國,行政區劃則在因襲基礎上略有變化。后趙于薊城置幽州,統燕、范陽、漁陽、上谷、代5郡,代郡之外4郡分領今北京市境:燕郡,治薊城,領5縣,其中薊、昌平、軍都、廣陽4縣在今北京市境;范陽郡,都涿,領8縣,其中良鄉縣以及長鄉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治漁陽,領6縣,其中漁陽、潞、安樂、狐奴4縣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治沮陽,領2縣,其中居庸縣在今北京市境。前燕時期,燕、范陽皆先稱國,后復為郡。燕國(郡)治薊,領15縣,其中薊、昌平、軍都、廣陽、潞、狐奴6縣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屬縣無考;范陽國(郡)、上谷郡屬縣皆因襲后趙。前秦以薊城為幽州刺史治所,幽州所領郡國中與今北京市境相關者有4個:燕國,治薊,領10縣,其中薊、昌平、軍都、廣陽、潞、安樂、狐奴6縣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治漁陽,領漁陽1縣,在今北京市境;范陽郡,治涿,領8縣,其中良鄉縣在今北京市境;上谷郡同前。后燕時期,北京地區行政設置悉同前秦。

東晉、十六國之后,中國進入南北朝時期。南方有宋、齊、梁、陳相繼建國,北方則有北魏、東魏和西魏、北齊和北周先后更替。北京地區先后為北魏、東魏、北齊、北周所統治。

北魏地方設置仍為州、郡、縣三級制,今北京市境之大部始終隸屬幽州,后來其西北部和北部分屬燕州和安州。幽州治所一直在薊,但所統郡縣前后變化很大,其中與今北京市境相關者有:燕郡,治薊,領5縣,其中薊、廣陽、良鄉、軍都4縣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治漁陽,領6縣,其中潞、漁陽2縣以及無終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范陽郡,治涿,領7縣,其中萇鄉縣和涿縣部分地域在今北京市境。燕州,太和年間分恒州東部置,治廣寧,領6郡,其中上谷郡所轄居庸縣在今北京市境。安州,皇興年間置,治方城,所領密云、廣陽、安樂3郡均在今古北口外,今懷柔區北部、密云縣西部、延慶縣東北部當為安州屬地。

東魏時期,北京地區行政設置比較混亂,但幽州與今北京市境相關之郡縣設置皆同于北魏。變化較大的是安州和燕州。安州本在古北口外今承德地區,北魏末陷于戰亂,東魏元象中內遷,寄治幽州北界,領密云、廣陽、安樂3郡,密云郡轄密云、要陽、白檀3縣,廣陽郡轄廣興、燕樂、方城3縣,安樂郡轄土垠、安市2縣,俱在今密云縣境內。燕州本在居庸關外今張家口地區,北魏末陷于戰亂,東魏天平中復置東燕州,寄治幽州軍都城,領平昌、上谷、徧城3郡,平昌郡轄萬言、昌平2縣,上谷郡轄平舒、居庸2縣,徧城郡轄廣武、沃野2縣,俱在今昌平區境內。

北齊以薊城為東北道行臺和幽州治所。幽州領燕、范陽、漁陽3郡,各郡領縣前后有所變化。北齊后期,燕郡(治薊)領薊、良鄉、安次、歸德4縣,除安次外治所皆在今北京市境;范陽郡(治涿)領涿、遒、范陽3縣,治所皆在今北京市境外;漁陽郡(治潞)領潞、雍奴、漁陽等縣,潞縣治所在今北京市境。幽州之外,北京地區還有部分區域分屬東燕州、安州和北燕州。東燕州東魏時領3郡8縣,北齊時廢上谷、徧城2郡,只存平昌郡,領昌平、萬年2縣。安州東魏時亦領3郡8縣,北齊時獨存安樂郡,領燕樂、密云、安市3縣。北燕州為北齊新置,領長寧、永豐2郡,今延慶縣地當屬北燕州轄境。北周改東北道行臺為幽州總管,北京地區行政設置大致因襲北齊,但將燕郡之歸德縣省入薊縣,改安州為玄州,改北燕州為燕州。

隋文帝開皇年間,罷天下諸郡,改行州、縣二級制,幽州仍為總管府。隋煬帝大業年間,又改州為郡,實行郡、縣二級制,廢幽州,改置涿郡。涿郡治薊,領9縣,其中薊、良鄉、昌平3縣以及潞、懷戎2縣東部在今北京市境。此外還有安樂郡,治燕樂,領燕樂、密云2縣,均在今北京市境;漁陽郡,治無終,領無終(后改漁陽)1縣,轄土包括今平谷區。

唐代地方行政制度前后多變,唐初實行道、州、縣三級制,天寶年間改州為郡,乾元年間又廢郡復州。北京地區屬河北道,所轄幽州范陽郡,治薊,領9縣,其中薊、幽都、潞、廣平、良鄉、昌平6縣在今北京市境;檀州密云郡,治密云,領密云、燕樂2縣,俱在今北京市境;此外,媯州媯川郡所領懷戎縣東部(后析置為媯川縣),薊州漁陽郡所領漁陽縣西部、三河縣北部,涿州所領范陽縣西北部,亦在今北京市境。唐末設置儒州,領縉山縣,轄土包括今延慶縣部分地區。今懷柔區北部和延慶縣東北山區則屬饒樂都督府,屬于奚族活動區域。另外,唐前期將一些羈縻州僑遷到幽州境內,治所在今北京市境者,有瑞州及所轄來遠縣、歸義州及所轄歸義縣、夷賓州及所轄來蘇縣、黎州及所轄新黎縣、慎州及所轄逢龍縣、師州及所轄陽師縣、威州及所轄威化縣、鮮州及所轄賓從縣、崇州及所轄昌黎縣、順州及所轄賓義縣、沃州及所轄濱海縣、帶州及所轄孤竹縣、歸順州及所轄懷柔縣。見地圖0—2。

地圖0—2 唐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唐朝滅亡后,中原地區相繼出現梁、唐、晉、漢、周五個朝代,南方與河東地區則先后建立過十個割據政權,史稱“五代十國”。梁、唐時,幽州為盧龍節度使駐地,北京地區行政設置基本沿襲唐代,但曾割薊縣地分置玉河縣。后晉時,將幽、云等16州奉獻于契丹。會同元年(938年),契丹升幽州為南京,又稱燕京,成為陪都之一。

遼代實行道、府、州、縣四級制,升幽州為南京后,初置南京道幽都府,并改薊縣為薊北縣。遼圣宗開泰元年(1012年),改幽都府為析津府,薊北縣為析津縣,幽都縣為宛平縣。析津府領6州11縣。直轄11縣中,在今北京市境者有析津、宛平、潞、昌平、良鄉、玉河、漷陰7縣,其中析津、宛平為南京附郭縣。6州中有2州在今北京市境:一為順州,領懷柔1縣;一為檀州,領密云、行唐2縣;此外薊州漁陽縣西北部和三河縣北部,亦在今北京市境。另外,西京道大同府奉圣州所領儒州及縉山縣,為今延慶縣地;今懷柔區北部山區和密云縣西部山區,則屬中京道大定府所領北安州及興化縣。見地圖0—3。

地圖0—3 遼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遼末宋金相約攻遼,遼保大二年(1122年),女真人攻克燕京,在獲得優厚報酬后,將燕京交予北宋,宋改析津府為燕山府。金天會三年(1125年),金人復占燕山府,仍稱燕京,府曰析津,并置燕京路。貞元元年(1153年),海陵王遷都燕京,改稱中都,并改燕京路為中都路,析津府為大興府,次年改析津縣為大興縣。中都路領1府即大興府、13州、49縣、7鎮。大興府直領10縣,在今北京市境者有大興、宛平、良鄉、昌平、漷陰5縣,其中大興、宛平為中都附郭縣;大興府所領各州及屬縣與今北京地區相關者有:通州及所領潞縣和三河縣北部,順州及所領溫陽、密云2縣,涿州所領奉先縣,薊州所領平峪縣。中都路所轄7鎮,只有廣陽鎮在今北京市境。此外,西京路德興府所轄縉山縣為今延慶縣地,北京路興州所轄宜興縣西部為今懷柔區北部山區和密云縣西部山區。見地圖0—4。

地圖0—4 金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金貞祐三年(1215年),蒙古軍攻占中都,改稱燕京,置燕京路,總管大興府。中統五年(1264年),復改燕京路為中都路。至元四年(1267年),始于中都東北郊外創筑新城。至元九年改中都為大都,并改中都路為大都路。至元二十一年置大都路總管府,大興府仍舊。大都路領2院、6縣、10州,州領16縣。2院即左、右警巡院,分管大都城內。6縣中在今北京市境者有大興、宛平、良鄉、昌平4縣,其中大興、宛平為大都附郭縣;10州中有通、順、檀、漷、涿、薊、龍慶、東安8州全部或部分在今北京市境;州下領縣在今北京市境者有通州潞縣、涿州房山縣、薊州平谷縣,以及通州三河縣北部。此外,上都路所屬奉圣州之縉山縣、興州之宜興縣西南部,亦在今北京市境內。見地圖0—5。

地圖0—5 元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洪武元年(1368年),明軍攻克大都,改大都為北平,置北平府。因戶口凋殘,先后降順州為順義縣,東安州為東安縣,固安州為固安縣,省檀州置密云縣,省潞縣入通州,降漷州為漷縣。平谷縣省入三河縣,旋復置。析密云、昌平縣地,置懷柔縣。山后之民悉數內遷,龍慶州及所領懷來縣以及宜興州盡廢。永樂元年(1403年),改北平為北京,北平府為順天府。永樂十二年,以廢龍慶州地置隆慶州,領永寧一縣,隆慶年間改名延慶州。永樂十九年,正式遷都北京。順天府行政區劃基本沿襲原北平府,正德年間升昌平縣為昌平州,以密云、順義、懷柔三縣隸之。這樣,順天府共領5州22縣,在今北京市境者有大興縣、宛平縣、良鄉縣、通州及漷縣、昌平州及密云縣、懷柔縣、順義縣、涿州之房山縣、薊州之平谷縣;此外,三河縣、東安縣部分地區亦在今北京市境。隆慶州及所領永寧縣,為今延慶縣地;今懷柔區北部山區和密云縣西部山區,則屬蒙古朵顏衛地。見地圖0—6。

地圖0—6 明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崇禎十七年(1644年),清兵入關,仍以北京為都,順天府仍舊,但其州縣設置陸續有所調整。順治年間,將漷縣省入通州,通州、昌平州、涿州、薊州等皆為散州,不再領縣,原領縣皆直屬于順天府。明延慶州所領永寧縣,順治年間省入延慶衛,康熙年間設置宣化府,延慶州隸之為散州,乾隆年間又將延慶衛省入延慶州。明朝時為朵顏衛地的北部山區,則分屬于承德府灤平縣和獨石口廳。經過調整之后,順天府共領5州19縣,在今北京市境者有大興、宛平、良鄉、密云、懷柔、順義、房山、平谷8縣,通、昌平2州,以及三河縣、東安縣部分地區。此外,宣化府所領延慶州為今延慶縣地,承德府所領灤平縣西南部、獨石口廳東南部,則為今懷柔區北部山區和密云縣西部山區。見地圖0—7。

地圖0—7 清朝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中華民國成立后,仍以北京為首都,廢順天府,改置京兆地方,并廢州為縣。京兆地方轄20縣,在今北京市境者有大興、宛平、良鄉、房山、通縣、順義、平谷、密云、懷柔、昌平10縣,以及三河縣北部。此外,時屬察哈爾特別行政區的延慶縣以及沽源縣(由獨石口廳改置)東南部,時屬熱河特別行政區的灤平縣西南部,亦在今北京市境。1928年,國民政府遷都南京,遂改北京為北平特別市。廢京兆地方,轄縣改隸河北省,并將大興、宛平二縣治由城內分別遷往南苑大紅門與盧溝橋拱極城。察哈爾、熱河兩個特別行政區皆改為省,察哈爾所屬延慶縣不變、沽源縣改為赤城縣,熱河所屬灤平縣不變。1930年,北平特別市降為北平市,改隸河北省。1937年日軍占領北平后,復改北平為北京,但未得到國民政府承認。見地圖0—8。

地圖0—8 民國時期北京地區行政區劃

三、北京城市管理體制與戶口調查

遼代以前,薊城的城市管理和戶口調查制度與其他地區并無不同。成為首都后,周邊鄉村地方的管理體制仍與其他地區相同,但城市管理體制卻表現出相當大的獨特性。關于各個時期全國性的戶籍管理和戶口統計制度,經濟史、人口史學者已發表過很多論著(如葛劍雄主編《中國人口史》各卷均設有專章),讀者自可參看,毋庸贅言。遼代以降,北京由陪都而首都,形成了比較獨特的城市管理體制。而作為首都,其居民五方雜輳,成分復雜,給戶口調查造成很大困難,是以直到清末引入西方人口統計制度之前,北京城市一直沒有留下比較確切的人口數字。下面對歷代北京城市管理體制與戶口狀況,擇要作一說明。參見韓光輝:《北京歷史人口地理》,第3章;尹鈞科等:《古代北京城市管理》,第3章,北京,同心出版社,2002;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北京志·綜合卷·人口志》,272~276、301~304頁,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從秦漢到唐代前期,北京地區的中心城市薊城,一直獨歸薊縣管轄。建中二年(781年),分薊縣地置幽都縣,“管郭下西界,與薊分理”《舊唐書》卷39《地理志》。,從此薊城便由兩縣東西分轄。這種管理體制此后長期沿襲下來。據宋人路振《乘軺錄》記載,唐代幽州城內共劃分為26坊,坊是直接管理城市居民的基層組織。關于坊的管理體制,未見具體說明。查隋代制度,“諸府皆領軍坊,每坊置坊主一人、佐二人”《隋書》卷28《百官志》。,幽州城坊或亦如此。薊、幽都二縣除分領城內各坊外,還管領近城各鄉。

遼代升幽州為南京,建為陪都,南京城及周邊鄉村由析津、宛平二縣分治。南京仍沿唐制,劃分為26坊。為了加強對都城居民的管理,遼在五京各置警巡院,設警巡使和警巡副使,職責包括治刑獄、理治安、檢括戶口等項。警巡使較縣令秩高位重,與各坊構成城市戶籍管理和戶口統計的新系統。警巡院之外,遼在五京還各置契丹警巡使,專門管理作為統治民族的契丹人。遼朝的戶籍制度比較復雜,人戶分屬州縣、宮分、頭下州縣、部族、屬國、僧寺等不同的戶籍,但朝廷能夠有效掌握和控制的戶口,實際上主要是州縣戶口和宮衛戶口;遼朝也未建立定期的戶口調查制度,每次檢括戶丁,都是臨時下達詔令,檢括時州縣戶與宮衛戶分別進行,官方公布的州縣戶數中并未包括宮衛戶在內。參見韓光輝、張清華:《關于遼朝戶口類型考察》,載《北方文物》,2003(3)。南京城市及周邊鄉村的居民,絕大多數屬于州縣賦役戶口,另有一部分屬于宮衛軍戶,此外還有少量僧尼人口。

金朝營建中都(見地圖0—9)并遷都于此,仿遼制設置警巡院,大定年間分置左、右警巡院。警巡院直隸于中都大興府,與附郭大興、宛平二縣為平級的行政建制單位,置警巡使1員、副使1員、判官2員、司吏18名。“通括戶籍”為警巡院的重要職掌,其中司吏主要為驗實戶口而置,“視其戶口與課之多寡增減之”《金史》卷53《選舉志》。。與遼代專置契丹警巡使不同,金代只是在左、右警巡院下設置女真司吏,負責驗實女真人之戶口。遷都前燕京城內仍分為26坊,營建中都后,城區面積擴大,遂增加為62坊,各設坊正,隸屬于警巡院。金代戶籍制度也很復雜,《金史·食貨志序》概括說:“其為戶有數等,有課役戶、不課役戶、本戶、雜戶、正戶、監戶、官戶、奴婢戶、二稅戶。”現代學人多相信這一記載,認為金代存在九個戶別,實際上此乃雜湊而成,并不能反映金代戶口類別的真實狀況。參見劉浦江:《金代戶籍制度芻論》,見劉浦江:《遼金史論》,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99;葛劍雄主編,吳松弟著:《中國人口史》第三卷《遼宋金元時期》,205~208頁,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從戶籍管理的角度看,金代戶口可以分為州縣民戶、猛安謀克戶和乣戶三大類,此外還有單獨編籍的監戶、官戶、宗室將軍戶和武衛軍等。上述各類人戶,除以游牧為生的乣戶外,其余人戶均有在中都定居者。在戶口調查方面,金代改變了遼代很不規范的局面,建立起一套定期的、嚴格的戶口調查制度,“凡戶口計賬,三年一籍”《金史》卷46《食貨志》。,主要按里(坊)正、縣、州、路府、戶部、尚書省系統和猛安謀克系統進行,金章宗以后,猛安謀克戶也歸由州縣系統檢括統計。

地圖0—9 金中都城

元朝營建大都(見地圖0—10)前,燕京仍沿金制分為62坊,燕京城市戶籍由附郭之宛平、析津二縣分管。升為中都后,恢復了左、右警巡院,“領民事及供需”《元史》卷90《百官志六》。,“民事”自然包括戶籍管理和戶口統計。更名大都并營建新城過程中,陸續有居民入住新城,遂增設大都警巡院以“領京師坊事”。這樣,大都新、舊二城共有三個警巡院。新城建成后,令舊城居民遷居新城,遂省并警巡院一,只設左、右二院。元成宗大德年間,增置大都南警巡院,專治舊城。元武宗至大年間,又“增大都警巡院二,分治四隅”《元史》卷23《武宗紀》。。至此,大都共設置警巡院五個。后經裁并,只存左、右二警巡院。至正十八年(1358年),又“于大都在城四隅,各立警巡分院,官吏視本院減半”《元史》卷92《百官志八》。。新城起初劃分為50坊,后坊名多所更易,坊數可能也有所增加,各坊分屬于警巡院。警巡院與宛平、析津二縣同秩,均為正六品,每院各置達魯花赤一員、警巡使一員,另有副使、判官、典史若干員。此外,元代還于大都南、北二城各置兵馬司,秩正四品,主要負責刑獄、治安等事。元代人戶被分為多種類別,如民戶、軍戶、站戶、醫戶、鹽戶、糯米戶、脂粉戶、沙魚皮戶、僧戶、道戶、答失蠻戶、也里可溫戶等等,估計不下百種,通稱“諸色戶計”,其中以民戶占絕大多數,軍、站、匠等戶數量也較多。參見陳高華、史衛民:《中國經濟通史·元代經濟卷》,517~532頁,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00。大都人戶究竟分屬多少種戶籍,已難考知,估計不下數十種。在戶口調查方面,元代并無固定化的制度,初期進行過幾次括戶,各類戶籍亦按不同系統進行統計。至元七年(1270年)以后,北方便未再進行過普遍調查。

地圖0—10 元大都城

明初降元大都為北平府治,城市人戶由附郭之宛平、大興二縣分領。當時都城在南京,其城市管理并未沿用遼金元以來的警巡院制,而是設置五城兵馬司分理城市事務。永樂初升北平為北京(見地圖0—11)后,設立北京兵馬指揮司,因地大人眾,一個兵馬司巡察不周,不久即仿南京增置五城兵馬司,其中內城分為中、東、西、北四城,外城即為南城。五城兵馬司各自獨立,均為中央直屬機構,每司設指揮1人,副指揮4人。從管轄對象看,“五城兵馬司所轄地方即二縣境內,所役總甲人等即二縣編民”沈榜:《宛署雜記》卷13《鋪行》。,實際上“親民之官獨兵馬指揮耳”孫承澤:《天府廣記》卷2《府縣治》。,城市管理主要操于兵馬司之手。明代北京城大致保持了元大都的格局,但明初將原大都北墻向南平移5里,永樂年間營建北京時又將原大都南墻向南平移2里許,嘉靖年間加筑了外城(南城),北京城遂成“凸”字形。明初城內分為33坊,城廂分為10關,后來坊關名、坊關數與坊關區域多有變化。坊關之下,北、中二城為鋪,東、西、南三城則分為牌、鋪兩級。參見高壽仙:《明代北京城市管理體制初探》,見《明清論叢》第五輯,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明代戶籍制度基本上沿襲了元制,但戶籍種類有所減少,其中民、軍、匠、灶四種人數較多。北京居民主要分屬于民、軍、匠戶,此外還有各種雜役戶。參見高壽仙:《明代北京雜役考述》,載《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03(4)。明代實行黃冊制度,戶口調查初期比較嚴密,后逐漸松懈,但每十年大造黃冊的制度一直嚴格保持下來。不過,北京城市居民絕大多數都未隸籍宛平、大興二縣,所以也不會納入二縣的戶口調查范圍。明代出于治安目的,曾偶爾對城市人戶進行清查,現有成化年間一項門數統計和天啟年間一項戶數統計保存下來。

地圖0—11 明北京城

清代北京(見地圖0—12)的城市格局,完全沿襲明朝,但在管理體制上有很大變化。清朝定都北京后,圈占內城以安置八旗人口,原內城居民均被強迫遷到外城。按方位分列內城,具體分布情況是:鑲黃旗居安定門內,正黃旗居德勝門內,并在北方;正白旗居東直門內,鑲白旗居朝陽門內,并在東方;正紅旗居西直門內,鑲紅旗居阜成門內,并在西方;正藍旗居崇文門內,鑲藍旗居宣武門內,并在南方。雍正元年(1723年),設立八旗滿洲、蒙古、漢軍都統衙門,每旗設都統一人,副都統二人,下置參領若干,每參領之下又分置佐領若干,掌所屬戶口、田宅、兵籍、訴訟諸事。參見光緒《順天府志·京師志七·衙署》。雍正三年,八旗都統、前鋒統領、護軍統領等議定了八旗界址具體分界參見光緒《大清會典》卷84《八旗都統》。,明確了各都統的管轄地域。此外,為加強對北京的控制管理,康熙十三年(1674年)設置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簡稱步軍統領衙門),主要職責有守衛、斷獄、門禁、編查保甲、緝捕、巡夜、禁令、救火、發信號炮等。該衙門統領八旗步兵營和巡捕五營(綠營馬步兵),前者負責北京內城,后者負責外城及近郊。外城明朝時悉屬南城兵馬司,清朝時則分置五城兵馬司,城下分坊,坊下置牌,一仍明制。五城地面以京師巡捕營所轄為界,大興、宛平二縣以外營所轄為界。雍正十二年以前,五營汛地與順天府屬州縣營汛地犬牙交錯,不便統轄,遂重新劃定營汛界線,這樣北京便形成了擁有明確界線的城市郊區,當時稱為“城屬”,大致東到東壩、定福莊,南到南苑、豐臺,西到田村、香山,北到清河、北苑。參見尹鈞科主編:《北京建置沿革史》,197~200頁。乾隆以前,清朝實行人丁編審制,八旗人丁每三年編審一次,州縣人丁每五年編審一次,并未進行過戶口統計。從乾隆六年(1741年)開始,始令地方官每年奏報本地戶口數。但在北京城市,清末以前始終未做過全面的戶口調查。

地圖0—12 清北京城

清朝末年開始,北京城市管理體制發生了重大變化。八國聯軍入侵北京后,實施分區占領,日本在其占領地內設立軍事警察衙門,各國亦聯合紳商設立安民公所。《辛丑條約》簽訂后,各國交還占地,清廷仿效日軍警察衙門設置警務處,并在安民公所的基礎上成立善后協巡總局。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改善后協巡總局為工巡總局,光緒三十一年改為巡警部,次年又改為民政部。為加強對京師的管理,光緒三十年設置京師內、外城巡警總廳。內城巡警總廳下轄五分廳,其中東、南、西、北四分廳各分5區,中分廳分為6區,共26區;外城巡警總廳下轄四分廳,其中東、西分廳各分6區,南、北分廳各分4區,總計20區。光緒三十二年,將內城五分廳合并為中、左、右三廳,外城四分廳合并為左、右二廳。內城仍為26區,即中一至六區、左一至十區、右一至十區;外城仍為20區,即外左一至十區、外右一區至十區。光緒三十四年,內、外城區各省并一半。宣統年間,又對城市區劃做了重大調整,將內、外城各劃分為10區,即內左一區至四區、內右一區至四區、中一區和中二區、外左一區至五區、外右一區至五區。隨著城市管理體制的改變,清朝陸續頒布《清查戶口章程》、《民政部暫定京師調查戶口規則》等法規,開始仿照西方戶口統計辦法,在北京城市進行戶口調查。現存最早的內外城戶口數據,為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調查所得。從此以后,北京城市便有了確切的戶口統計數字。

中華民國成立后,仍以北京(見地圖0—13)為首都。1913年改革警制,將巡警總廳改為京師警察廳,直屬內務部,作為北京全城的管理機構,其組織系統和管理職能更加廣泛、完備。內、外城仍沿襲清末制度,各分10區,共20區。郊區仍歸步軍統領衙門管轄,至1924年,裁撤步軍統領衙門,四郊亦歸京師警察廳管理,遂劃分為東、西、南、北四郊區,這樣京師警察廳共轄城郊24區。1928年,國民政府遷都南京,改北京為北平特別市,并調整城市區劃,內城分為一至六區,外城分為一至五區,郊區仍分四區,共15區。1930年,北平特別市降為北平市,改隸河北省。1937年日軍占領北平后,復改北平為北京,但未得到國民政府承認。抗戰勝利后,北平市行政區劃又做了新調整,內城劃分為一至七區,外城仍分為一至五區,郊區劃分為郊一至八區,共20區。民國時期,戶籍管理和戶口統計制度日趨完善。如1929年公布的《人事登記暫行條例》,附有登記表式七種,即出生登記表、死亡登記表、結婚登記表、繼承登記表、分居登記表、遷徙登記表、失蹤登記表。從留存下來的統計資料看,民國時期北京市的人口統計,范圍越來越廣泛,內容越來越豐富,除戶口數量外,還包括其他多項人口特征。

地圖0—13 民國北京城市區劃

四、相關研究成果綜述

學術界對北京人口史的關注,在時間上是比較早的,1924年《史地月報》就曾發表《北京歷代人口統計》一文。但在此后,這方面的研究長期受到忽視,以至國內外一些論著在提到北京歷代人口數量變化時,往往將不同時期、不同地域范圍的人口數字簡單羅列,以至錯訛百出,根本不能正確反映北京歷史人口演變的客觀過程。參見寒若冰:《〈北京的人口變遷〉資料辯證》,載《人口與經濟》,1986(1);韓光輝:《〈大英百科全書〉關于北京人口增長過程的誤解》,載《人口與經濟》,2002(2);韓光輝、顏廷真:《〈世界大都市〉關于“北京的人口變遷”資料的疏誤》,載《城市問題》,2002(3)。

1980年代以來,這種情況逐漸得到改變。在這方面做出最大貢獻的學者,要首推韓光輝。1982年,韓氏考取北京大學歷史地理學專業研究生,即選擇北京歷史人口地理作為主攻方向,先后完成碩士論文《清與民國三百年間北京今市域人口地理初步研究》和博士論文《遼金元明清時期北京地區人口地理》。1987年留校任教后,繼續在這一學術領域辛勤耕耘,對學位論文進行了修訂和補充,最終完成《北京歷史人口地理》一書,由北京大學出版社于1996年出版。在研究過程中,韓氏還發表了一系列論文。此外,侯仁之主編《北京城市歷史地理》(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第八章“各時期北京城市人口”、尹鈞科等著《古代北京城市管理》(同心出版社,2002)第三章“戶籍、人口和民政管理”,亦皆由韓氏執筆,基本上都是《北京城市歷史地理》的縮寫。

《北京歷史人口地理》在北京人口史研究領域樹立起一座豐碑。其一,遼代以降,北京作為陪都或首都,其人口來源和戶籍構成十分復雜,不弄清每個朝代的具體情況,就無法正確地估計其人口數量。作者對歷代北京市政機構的設置和職能,以及與之相關的戶籍和人口管理制度進行了深入研究,發現分轄北京的府州縣戶口統計中,往往并未包括北京城市戶口,由此進一步考察了歷代北京城市戶口的構成情況,從而為估計北京城市乃至北京地區人口數量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二,作者除充分利用歷代戶口統計數字外,還大力發掘和捕捉相關的戶口信息,創造性地運用了一些間接估計方法,鉤隱抉微,去偽存真,正誤糾謬,勾勒出自遼代至民國時期北京地區和北京城市的人口變動軌跡,揭示了各個時期人口遷移、分布和變動的原因與特點。該書出版后,得到學術界的一致好評參見尹鈞科:《勤奮·獨創·碩果——評〈北京歷史人口地理〉》,載《北京大學學報》,1996(4);祝卓、周繼中:《韓光輝著〈北京歷史人口地理〉》,載《歷史研究》,1998(3);劉祚臣:《韓光輝教授治學紀略》,載《北京社會科學》,2006(1)。;其對歷代北京城市人口的估計,得到廣泛認可和引用,如葛劍雄主編的《中國人口史》相關部分,大多直接采納了該書的分析和結論。

作為北京人口史專家,韓光輝積極參與了一些權威人口著作的編寫工作。1980年代,在國家教育委員會、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和國務院人口普查辦公室領導下,曾組織編纂《中國人口》,各省、直轄市、自治區以及香港、澳門各一冊。其中李慕真主編的《中國人口(北京分冊)》(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7)第二章“歷史人口狀況”,就是由于希賢和韓光輝撰寫的。該章簡明扼要地論述了自遠古到民國時期北京地區的人口變化情況,清代以前集中論述人口數量,民國時期還簡單介紹了人口自然增長率、自然構成和社會構成等方面的情況。90年代,由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主持的《北京志》編纂工作全面展開,其中《北京志·綜合卷·人口志》由北京市發展計劃委員會牽頭,以北京市統計局為主,組織有關單位和部門進行編纂。該志主編仍由李慕真擔任,韓光輝則為編纂委員會成員和副主編之一。該志分人口規模、人口構成、人口管理三編,簡要介紹了北京市人口各方面的情況,在資料允許的情況下,每項內容都做了歷史追溯和回顧。從其內容看,韓光輝的研究成果得到充分吸收和采納。

除《北京歷史人口地理》和《北京志·綜合卷·人口志》比較系統地提供了歷代人口數量外,路遇、滕澤之著《中國分省區歷史人口考》(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也對北京市歷代人口數量做了比較系統的估計。正如評論者所說,該書的貢獻在于“將目前全國32個省份主要歷史時期的人口數量進行了系統梳理,盡可能把遺漏和缺失人口數據進行補充和復原,進而將這些地區人口的變動軌跡勾勒出來,這為各地官方和民眾了解本地人口歷史演變提供了便利條件”王躍生:《歷史人口研究的一項可貴探索——〈中國分省區歷史人口考〉讀后》,載《中國人口科學》,2008(1)。。但另一方面,由于涉及地域廣泛,工程浩大,頭緒紛繁,對于每個區域的歷史資料,作者不可能掌握得特別充分,再加上基本沒有利用前人已有研究成果,因此所得結論不夠堅實。就其對各個時代北京地區人口數量的估計而言,由于給出的論證十分簡單,是否合理使人很難判斷,當然亦有一定參考價值。另外,方彪《北京簡史》(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也用一章篇幅,概述了秦漢至民國時期北京地區的人口變化情況。

由于資料匱乏,關于前近代中國人口的出生和死亡狀況,一直難以確切了解。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收藏的《玉牒》,記錄了從清太祖努爾哈赤父系開始到民國初年為止共20余萬人的資料,內中包含著豐富的人口信息。較早利用此種資料進行人口研究的論文,有江橋《清朝前期宗室人口狀況的初步統計與分析》[載《人口研究》,1986(1)]、鞠德源《清朝皇族宗譜與皇族人口初探》(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明清檔案與歷史研究》,中華書局,1988)和《清代皇族人口呈報制度》[載《歷史檔案》,1988(2)]等。其后美國學者李中清等組織人力,將《玉牒》的人口資料輸入電腦建成數據庫,并在此基礎上展開相關研究。1993年,在北京舉辦了一次題為“清代皇族人口及其環境——人口與社會歷史(1600—1920)”的學術討論會,會后由李中清、郭松義主編了《清代皇族人口行為和社會環境》(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一書,收錄了多篇關于皇族人口的研究論文。由于清代皇族人口絕大多數都居住在北京,李中清等人的研究無疑有助于加深對北京人口狀況的了解。

本課題得以進行并最終形成本書,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上述研究成果,特別是《北京歷史人口地理》一書。除直接采納了一些具體結論外,還從中獲得不少方法上的教益。當然,對于韓光輝的研究方法和結論,本書也提出一些商榷意見。比如,元大都沒有留下直接的戶口統計數字,以致其人口規模長期以來成為一個沒有定論的問題。韓氏根據每100戶選取1名弓手和各個時期大都城市設置弓手的數目,估算出幾個年份大都城市的人口數量。這一研究思路和估計結果,得到學術界一致的稱贊和認可,稱其“可以視為元大都城市戶口規模的一個定論性成果”。但筆者在梳理相關史料后,認為這種方法似有進一步斟酌的余地,不一定能夠成立。令人遺憾的是,筆者放棄了韓氏提出的間接估計方法,卻又未能尋找到其他合理的估計方法,遂使元大都人口數量重新回到只能籠統估計的狀態。但信以傳信,疑以傳疑,也是學術研究的常態。

除上述與北京地區直接相關的研究成果外,一些人口通史、斷代史和專門史著作也很有參考價值。特別是在估計遼代以前北京地區的人口數量時,由于統計數字稀缺,往往要參考全國人口變動情況加以推斷和估測。這些著作數量較多,其中屬通史性質的有趙文林、謝淑君著《中國人口史》(人民出版社,1988),石方著《中國人口遷移史稿》(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0),葛劍雄著《中國人口發展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王育民著《中國人口史》(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葛劍雄主編《中國移民史》(共6卷,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路遇、滕澤之著《中國人口通史》(共2冊,山東人民出版社,2000),葛劍雄主編《中國人口史》(共6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袁祖亮主編《中國人口通史》(共11卷,人民出版社,前9卷已出版,后3卷還未出版),等等;此外楊子慧主編《中國歷代人口統計資料研究》(改革出版社,1996)則分門別類匯集了歷代一些人口資料。這些著作精粗有別,深淺各異,但都或多或少給筆者以助益。其中葛劍雄主編《中國人口史》、《中國移民史》和王育民著《中國人口史》,史料較豐富,論證較扎實,本書從中獲益尤豐,參引較多。

著作之外,中外學者發表的有關中國人口史的論文數量頗多,但直接與北京相關者卻為數較少,茲依論文涉及的時代順序,擇要羅列如下。

于德源:《魏晉南北朝時期幽州人口的流動》,載《北京社會科學》,1987(4);牛潤珍:《魏晉北朝幽冀諸州的移民與民族融合》,載《河北學刊》,1988(4);寧欣、李鳳先:《試析唐代以幽州為中心地區人口流動》,載《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3)。

唐亦功:《京津唐地區金代人口變遷研究》,載《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1);周繼中:《元大都人口考》,見北京史研究會:《北京史論文集》第二輯,1982;默書民:《關于元代腹里地區的人口問題》,載《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3)。

新宮學:《明代の首都北京の都市人口について》,載《山形大學史學論集》,1991(11);高壽仙:《明代北京城市人口數額研究》,載《海淀走讀大學學報》,2003(4);高壽仙:《明成化年間北京城市人口數額初探》,載《北京檔案史料》,2005(1);邱仲麟:《人口增長、森林砍伐與明代北京生活燃料的轉變》,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2003,74(1)。

王躍生:《清代北京流動人口初探》,載《人口與經濟》,1989(6);韓光輝:《清代北京八旗人口的演變》,載《人口與經濟》,1987(2);韓光輝:《清代北京地區州縣人口的增長》,載《北京社會科學》,1990(2);安雙成:《順康雍三朝八旗丁額淺析》,載《歷史檔案》,1988(4);胡啟松:《清代早期宗室人口壽命淺探》,載《歷史檔案》,1993(2);郭松義:《清宣統年間北京城內人口死亡情況的分析》,載《中國人口科學》,2002(3);郭松義:《清代北京的山西商人——根據136宗個人樣本所作的分析》,載《中國經濟史研究》,2008(1);郭松義:《清代北京的山東移民》,載《中國史研究》,2010(2);郭松義:《清代社會變動和京師居住格局的演變》,載《清史研究》,2012(1);王均:《1908年北京內外城的人口與統計》,載《歷史檔案》,1997(3)。

韓光輝:《民國時期北平市人口初探》,載《人口研究》,1986(6);饒克勤、陳育德:《民國時期北平市居民醫學人口資料的分析研究》,載《中國衛生統計》,1995(6);王均:《1900—1937年北京城市人口研究》,載《地域研究與開發》,1996(1);Campbell Cameron,“Public Health Efforts in China before 1949 and Their Effects on Mortality: The Case of Beij ing,”Social Science History,1997,21(2);袁熹:《清末民初北京的外來人口探析》,載《北京社會科學》,2000(2);袁熹:《近代北京城市人口研究》,載《人口研究》,2003(5);孫冬虎、王均:《1928—1948年北平日僑的數量及其作用》,載《北京聯合大學學報》,2001(1)。

五、研究方法和基本內容

關于歷史人口研究這一學科,有人口史(population history)和歷史人口學(historical demography)兩種不同稱謂。兩者之間并無明晰的界限,研究對象也基本相同,可以說,無論是人口史還是歷史人口學,都是歷史學與人口學跨學科結合的產物。但細究起來,兩者的側重點還是有所不同:人口史是歷史學的一個分支,主要運用歷史學的方法研究歷史上的人口狀況;而歷史人口學是人口學的一個分支,主要采用現代人口學方法對歷史時期人口現象及其變化規律進行統計分析。

本書涉及的時間范圍,從遠古一直持續到民國時期。在清末引入近代戶口調查技術之前的漫長時期,并無與現代人口普查類似的人口統計數據,難以運用人口學的復雜技術進行相關分析。因此,從嚴格的意義上說,本書清末以前的部分,應當屬于“人口史”研究,而且內容主要集中在人口的數量、遷移和分布幾個主要方面。當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本書也盡量利用原始資料并充分吸收今人研究成果,介紹一下人口自然變動、人口構成等方面的情況。到了民國時期,由于現代人口統計技術得到采用,留下了較為豐富的人口數據,本書參照人口學的研究項目,較為系統地介紹了各個方面的人口狀況,這一部分應當屬于“歷史人口學”研究。

應當指出的是,民國時期的人口數據往往存在諸多問題,需要借助現代人口分析技術加以修正,而這種修正工作帶有很大風險。比如,學者們利用同一種調查數據估計1929—1931年中國鄉村人口出生時的預期壽命,但由于采用的方法不同,得到的結果差異極大:司伏特(Harry E.Seifert)等人的估計值男、女分別為34.85歲和34.63歲,巴克利(George W.Barclay)等人的估計值男、女分別為24.6歲和23.7歲,而侯楊方的估計值男、女分別為33.41歲和33.15歲。參見葛劍雄主編,侯楊方著:《中國人口史》第六卷《1910—1953年》,446~449頁,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托米·本森特、康文林、李中清等:《壓力下的生活:1700—1900年歐洲與亞洲的死亡率和生活水平》,326~327頁,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對于民國時期北京市的人口狀況,特別是出生率、死亡率、預期壽命等方面的情況,本書只是做了一些初步工作,即對原始統計數據進行搜集和整理,并加以簡略的分析和評估。

在人口史研究中,準確估計各個歷史時期的人口數量,是最為重要也最為艱難的工作。這項工作遇到的最大困難,無疑是人口資料的嚴重匱乏。中國雖然是世界上歷史記載最為豐富的國度,但留下的人口數據依然比較貧乏,而且這些數據與現代人口普查資料的要求相距甚遠,往往存在著嚴重的遺漏和缺陷。1934年出版的《中國經濟年鑒》第三章“人口”開篇云:“我國人口問題之所以最難研究,在于苦無精確可靠之統計以供參考。故從事研究此問題之人往往事倍而功半。……我國過去之人口統計大都僅注重人口數量之增減。對于人口之組合及人口之變動,則罕能注意。甚至對于人口數量之編查亦奉行故事,視同具文,既少合格之辦理人員,復無確定之調查經費。調查程序既不求進步,整理方法亦不謀改良,致所得結果往往與事實相去懸殊。是以我國人口總數究有若干?嚴格言之,迄今仍為未知之數。欲知全國人口之男女比例、年齡組合、職業分配,與夫結婚率、出生率、死亡率、自然增加率及平均壽命等,更不可得。”民國實業部:《中國經濟年鑒》(上冊),(C)1頁,上海,商務印書館,1934。全國情況尚且如此,具體到北京地區這樣一個面積不大的區域,人口資料匱乏情況就更加嚴重,有時幾百年間都沒有留下任何統計資料。

為了彌補統計資料的不足,研究中不得不采用一些變通辦法。大致說來,對于歷代留存下來的官方分區戶口數據,首先以今北京市域為范圍,根據當時與現今行政區劃的重疊情況,從中分割出今北京市域的人口數量,然后參考相關歷史記載評估官方戶口數據的質量,確定遺漏的項目和幅度,最后綜合考慮這些因素,給出一個當時北京地區以及北京城市人口的估計數。對于沒有官方戶口數據的時代,則只能參考相鄰地區乃至全國的人口數量變動情況,采用前推和回測等方法,給出一個大致的估計數。

由于1958年以前今北京市域一直分屬于不同行政單位,利用歷史上的戶口數據,首先都要進行數據分割,而采用的分割方法不同,得出的結果會有較大差距。目前學術界采用的戶口分割方法主要有三種:一是“原戶口統計區州縣戶口算術平均法”,即以某時期某行政區域平均每縣戶數與口數乘以縣治在研究區域內的縣數,得出該時期屬于研究區域的戶數與口數;二是“原戶口統計區州縣戶口平均密度法”,即以某時期某行政區域平均人口密度乘以研究區域的面積,得出該時期屬于研究區域的戶數與口數;三是“原戶口統計區州縣戶口分布統計法”,即依據地形、氣候、水源等自然因素,社會經濟類型和區域開發順序對人口空間分布的影響和作用,及各該時期有關政區的戶口統計資料,作出區域戶口分布圖,然后對研究區域的戶口分布進行數理統計,最終得出該時期屬于研究區域的戶數與口數。三種方法的復雜程度依次增加,可靠程度也依次增加。參見韓光輝:《北京歷史人口地理》,17~19頁。對于歷代戶口統計中應當屬于今北京市域的部分,《北京志·綜合卷·人口志》和《北京歷史人口地理》采用上述第三種方法做了分割,本書在討論相關時期的人口數量時,基本上都直接采納其分割數字以作為分析和估測的基礎。

本書的基本思路是:其一,關于北京地區的歷史人口資料,清代以前一直比較匱乏,而且分散在不同類別的文獻典籍中,本書力求對各種相關統計數據和零散資料進行比較系統的搜集和整理;20世紀初以來,則保存下大量現代人口統計資料,目前對這些資料的利用尚處于初級階段,本書力求更加全面、更加充分地開發利用這些統計資料,為北京人口史研究奠定一個更加堅實的基礎。需要說明的是,清代與民國時期,保留下來大量檔案資料,分別收藏于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北京市檔案館等單位。在這些檔案中,尤其是在清代檔案中,肯定會有一些有價值的人口數據和資料。但這些檔案卷帙浩繁,欲從中一一爬梳鉤稽,決非短時間、少數人所能完成,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學者關注這方面的問題。其二,對于與北京地區歷史人口有關的前人研究成果,無論是專門論著還是側面涉及,本書力求予以全面把握和評估,在充分吸收其觀點、借鑒其方法的同時,也提出一些商榷和批評意見,以貫徹“疑義相與析”的學術宗旨。當然也要說明,本書征引文獻可能還不夠完全,其中有些當是筆者疏漏未見,另有一些則是雖曾翻閱,但未發現值得引用的看法和資料。其三,在充分利用文獻資料和吸收前人成果的基礎上,力圖整理出一套更加接近實際的人口數據,并對人口史的其他方面盡可能多做一些考察和介紹。可惜的是,盡管筆者做了很大努力,但按照嚴格的學術標準衡量,本書有些估計數字明顯缺乏堅實的基礎,甚至很大程度上存在憑空臆測的成分。在歷史人口資料如此匱乏的條件下,目前可能也很難找到其他更加科學的估計方法。

本書的內容安排,系按照時間順序考察北京地區歷史上的人口狀況:第一章先秦時期,概述了北京地區古人類體質和社會生活的演進過程,探究了原始人口從山區走向平原的歷程,考察了西周、春秋和戰國時期北京地區的人口規模和人口遷移,以及燕國境內少數民族的分布與遷徙等。第二章秦漢至五代時期,期間既經歷了較長時間的統一帝國時代,也經歷了較長時間的分裂王朝時代,人口數量多次出現劇烈波動,因此這一章重點是估計各個朝代人口低谷和峰值時的人口數量,并考察了人口的遷移和分布,對于少數民族的內徙尤為關注。第三章遼金元時期,是北京逐漸上升為全國政治中心的重要時期,這一章對史書記載的戶口統計數據進行了細致分析,對前人提出的重要觀點和方法進行了認真評估,在此基礎上估計了北京地區和北京城市的人口數量,考察了隨著朝代和民族更迭而發生的大規模人口遷移活動。第四、五章明清時期,比較細致地估計了明清兩代北京地區和北京城市的人口數量,考察了官方組織和民間自發進行的人口遷移活動,根據歷史記載、清末統計數據和今人研究成果,特別是關于清代皇族人口的研究成果,概述了明清特別是清代北京地區的人口自然變動、人口構成、民族人口、婚姻家庭等方面的情況。第六、七章民國時期,充分發掘和利用各類統計資料,比較全面地介紹了北京地區,特別是北京市人口的數量、生育、死亡、年齡、性別、職業、素質、婚姻、家庭等方面的情況。在最后的結論部分,則簡單論述了北京地區人口變動的特點,以及人口與經濟社會發展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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