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珠三角區域發展報告(2013)
- 梁慶寅 陳廣漢
- 2字
- 2019-09-20 16:49:45
總論
珠三角區域發展報告(2013)珠三角地區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及其比較
藍寶江 陳廣漢[1]
摘要
珠三角這個曾經引領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潮流的區域,進入21世紀以來經濟發展面臨新的挑戰。國際市場的不振和國內生產成本的上升,從需求和供給兩方面逼迫珠三角轉變發展方式。珠三角產業層次總體偏低,產品附加值不高,創新能力不足,能源資源保障能力較弱,環境污染問題比較突出,資源環境約束凸顯,貿易結構不夠合理,社會發展滯后。這些深層次的問題凸顯了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重要性。
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思考很大程度上是與經濟學家對“幸福悖論”的思考相關的。“幸福悖論”又稱為伊斯特林悖論、“幸福—收入之謎”,由經濟學家Richard Easterlin(1974)提出。他發現當國家變得更富有時,人們的平均幸福水平并未隨之提高。這一開創性貢獻日益引起經濟學家和心理學家的注意,引發許多后續研究與發現。相關文獻可分為兩類:第一類文獻的理論被稱為“忽視變量”理論。“忽視變量”理論認為不僅收入影響人們的效用水平,而且被GDP忽視的許多指標,例如環境因素、健康狀況、婚姻質量、就業狀態等,也影響人們的幸福。隨著GDP的增長,許多影響幸福的非收入因素可能會朝相反方向變化,例如環境急劇惡化,從而抵消收入因素帶來的正面作用,使幸福水平持續不變。第二類文獻被稱為相對收入理論、參照組理論或攀比理論,強調過分攀比給個人與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用重視相對收入或攀比來解釋幸福悖論。這類文獻認為個人的效用與自己的收入水平正相關,但是與社會的平均收入水平(攀比水平)負相關;當社會變得更富裕時,攀比水平也會隨之提高,從而使得總效用水平保持不變(田國強、楊立巖,2006)。上述解釋談到環境因素、消費攀比等因素帶來的負外部性對幸福感的影響,這些論述看似平凡,但對我們理解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必要性和途徑是必不可少的。
本文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理解主要有三個方面:第一,從要素驅動轉向創新驅動。這主要體現在全要素生產率(TFP)的增長上。第二,從低效率的高能耗經濟轉向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經濟,以及轉向更加安全健康的生產狀態。這主要體現為每單位GDP所耗用的可再生與不可再生資源穩定減少。第三,從重視投資驅動轉向更加重視消費的作用及其與民眾幸福水平的關系。下文根據可獲得的權威統計指標,從三個方面概要描述珠三角各市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進程并進行比較分析。
一、從要素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珠三角城市工業TFP測算
珠三角各市企業眾多,競爭比較充分,資本流動頻繁,勞動力的流動比較順暢。因此下文根據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參考索洛模型(1957)的框架,根據可獲得的數據展開區域經濟增長核算,測算珠三角各市的全要素生產率(TFP),也即廣義的技術進步水平。由于在三次產業中,工業的技術進步廣受重視,而且工業數據相對齊全和具有可比性,因此我們根據珠三角各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工業增加值、資本存量、年均勞動力投入數量等數據測算區域全要素生產率。
(一)珠三角各市工業發展基本情況
表1列出了珠三角九城市2000—2010年以當年價格計算的工業增加值。工業增加值簡言之是工業企業生產過程中新增加的價值。從2010年的數據看,工業增加值最多的三個城市是深圳、廣州、佛山;根據2011年新口徑的數據,排序也是如此。
表1 珠三角各市工業增加值 單位:億元

比較有意思的是,多數年份中順德的工業增加值占佛山的比重穩定在35%左右,而順德與東莞工業增加值的差距有縮小的趨勢。另據可比價格計算的工業增加值增長指數(見表2),我們可以看到相對于2000年的數值,增長速度最快的三個城市是中山、肇慶、佛山。
表3給出了珠三角各市工業增加值增長率。從中可以看到,在2009年,由于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廣東尤其是珠三角地區面臨嚴峻考驗。除了惠州,廣東省內其余所有城市工業增加值增長速度均低于2008年。此外,東莞2009年工業增加值增幅為-6.4%,是廣東省內該指標唯一負增長的城市。2010年東莞工業增加值增長19%,在珠三角城市中排第五。整體而言,2010年珠三角九城市工業增加值的增長率不僅大幅度超過2009年,而且均超過2008年的增長率。這可能反映出政府、企業應對金融危機的各類措施取得了顯著成效。相對于2008年的增長率,2010年工業增加值提升幅度最大的城市是惠州、東莞、珠海。
表2 珠三角各市工業增加值指數(2000年數值=100)

表3 珠三角各市工業增加值增長率%

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顯著體現在經濟增長減速以及就業吸納能力的下降上。2009年珠三角各市規模以上工業的年平均就業人數普遍減少,減少幅度最大的是東莞(-8.105%)、佛山(-7.273%)、江門(-6.935%)和中山(-6.722%)。例外的是深圳(工業就業增長0.53%)和肇慶(工業就業增長0.15%)。從2010年的絕對數量來看,深圳工業平均就業人數最多,為352.56萬人;其次是東莞的280.72萬人、佛山的181.32萬人和廣州的166.22萬人(見表4)。
表4 珠三角各市規模以上工業平均就業人數 單位:萬人

我們還收集整理了珠三角各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資本數據。本文的資本數據采用歷年《廣東統計年鑒》提供的各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資產總計”這一指標的數據。資產總計是指企業擁有或控制的能以貨幣計量的經濟資源,包括各種財產、債權和其他權利;資產按其流動性劃分為流動資產、長期投資、固定資產、無形資產、遞延資產和其他資產。可見,這是一個比較廣義的資本概念。考慮到提高數據的可比性,我們根據廣東省歷年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對這一資產數據進行了調整(見表5)。
表5 珠三角各市工業資產合計(未經價格調整) 單位:億元

(二)珠三角各市技術進步率測算
假設存在以下將勞動、資本與產出聯系起來的工業總量生產函數:

其中,Y為工業產值,A代表技術水平,L為勞動投入,以就業人數衡量,K為資本投入,下面以經過調整的資產總計的數據衡量。這一生產函數意味著技術進步是希克斯中性的。加上常見的線性齊次或規模報酬不變的簡化假設,我們得到

其中,G(Y)表示產出的增長率,其余類似;α為勞動的產出彈性,β為資本的產出彈性,均大于零。即

在線性齊次的假設下,α與β之和為1。根據Y、L、K的時間序列數據以及α與β的值,就可以估算出G(A),即扣除勞動和資本的影響后產值增長的殘差,它估計的是勞動和資本保持不變時產出的增長率。
根據文獻以及我們對珠三角勞動力市場的判斷,本文將α設定為0.7,將β設定為0.3。根據以上假設,結合收集的統計數據我們算出了珠三角各市的全要素生產率(見表6)。當然,正如一些發展經濟學家所說的,由于真實的經濟在一定程度上背離這一方法的一些假設,此類測算難免有各種誤差,可能僅在確定大致趨勢上有效(速水佑次郎、神門善久,2009)。根據測算,珠三角各市2006—2010年或說技術進步率呈現以下動態變化狀況。
表6 2006—2010年珠三角各市工業全要素生產率 %

從表6可以看出,深圳、東莞、珠海在少數年份出現負的技術進步率,可能是因為這些城市在相應年份資本增長非常快,而帶來的產出的增長不明顯,因此測算的技術進步率為負數。例如深圳工業企業資產總計2009年為12251.51億元,2010年為18132.47億元,不考慮價格指數的話,增長了48%!深圳工業企業從業人員平均人數由2009年的322.16萬人增長到2010年的352.56萬人,增加了9.44%,而按可比價格計算的工業增加值僅增長了13.8%。因此,即使根據歷年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對資產數據進行調整,測算出來的2010年的TFP依然是負數。珠海、東莞的問題與此類似。值得注意的是,2010年深圳工業企業資產大量增加,增幅遠遠高于此前幾年,這可能是對全球金融危機之下先進機器設備價格下降的一種策略反應。資產(例如固定資產)的增加也許在短期內對產量貢獻不大,但可能對企業獲取或保持競爭優勢意義重大。
此外,從專利申請等指標來看,深圳等城市有非常突出的成就。例如截至2011年年底,深圳國內有效發明專利累計達4.0495萬件,專利密度為39件/萬人,高出國家“十二五”規劃2015年3.3件/萬人的目標10.8倍,高居全國榜首。在深圳,90%的研發機構、90%以上的研發人員、90%以上的研發投入、90%的發明專利在企業。企業根據市場需求進行研發,已經成為深圳的創新模式。據統計,2011年,深圳全社會研發投入占GDP的比重達3.66%,這個數據比全國2010年的比重高出兩倍還多。[2]
在2006—2010年,大多數年份全要素生產率都很高的區域是肇慶、佛山、惠州、江門、廣州、中山。而且技術進步在珠三角工業增長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例如肇慶2006—2010年工業產值按可比價增長率分別為46.02%、44%、30.4%、22.7%、33.7%,而技術進步對此的貢獻占了67.5%、63.03%、51.78%、79.7%和32.4%。這些數據未必能完整體現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因為全要素生產率高使得投資更加有利可圖,促進資本積累,通過這一渠道進一步促進產出增長(赫爾普曼,2007)。由此,我們需要更加重視全要素生產率這一指標。
近些年經濟學家越來越重視由于資源誤配(resource misallocation)導致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損失。微觀來看,金融發展、區域分割、勞動力市場摩擦等問題會導致資源配置問題。例如由于金融發展不足的原因,導致有好項目的企業得不到足夠的資金,運營不良的企業卻能獲得過多支持。這些因素會影響全要素生產率。這方面的研究可為將來政策制定提供啟發。
二、從低效率的高能耗經濟轉向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經濟
隨著科學技術的進展,人類運用自然資源與改變環境的力量顯著提升,經濟總量快速增長;同時,越來越多的人生活在城市而非鄉鎮,城市群不斷擴張,城市人口密度上升。由于此類因素,人與人的相互依賴性以及區域與區域的相互影響明顯增強。于是,社會各界越來越重視降低生產的能耗,改善我們共同面對的生活環境。
生產需要各種能源。其中,可再生的電能與不可再生的煤受到特別重視。表7展示了2006—2011年珠三角各市單位GDP電耗的減少情況。從表7可以看到,近幾年大部分時間珠三角城市單位GDP電耗都在下降,2011年降幅最大的城市是中山、佛山、惠州和廣州。
表7 珠三角各市單位GDP電耗增長速度 %

從表8可以看到,廣東省每萬元GDP所消耗的標準煤已經由2005年的0.79噸下降到2010年的0.66噸,2011年進一步下降。從《中國統計年鑒2012》提供的全國數據來看,2011年廣東每萬元GDP所消耗的標準煤為0.563噸,居全國第二,僅高于北京的0.459噸,低于浙江的0.59噸、江蘇的0.6噸、上海的0.618噸。
表8 各市單位GDP能耗

2011年,在珠三角內部,每萬元GDP消耗標準煤最低的是深圳(0.47)、珠海(0.5)和廣州(0.53)。2011年,這一能耗指標下降最明顯的是廣州(-4.91%)、東莞(-4.61%)和深圳(-4.39%)。結合表9的數據,我們可以看到工業生產所消耗的標準煤明顯高于GDP能耗,可見工業部門能耗的降低是節能的重要環節。與此同時,2010年工業能耗下降的速度顯著超過同年GDP能耗的下降幅度,有6個城市的降幅達到兩位數(惠州、江門、廣州降幅尤其明顯),這體現出了一種良性轉變。
表9 各市單位工業增加值GDP能耗


在環境方面,空氣質量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容易感受并在意的一個指標。由于空氣污染的負外部性(某地產生的各種溫室氣體、有害顆粒會轉移到其余地方),關心珠三角區域的整體空氣質量更有意義。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環境保護署與廣東省環境保護廳于2013年4月29共同發布了粵港珠江三角洲區域空氣監控網絡2012年的監測結果報告。這一監控網絡自2006年啟動至今,發現區域內多種空氣污染物濃度均已明顯下降。與2006年相比,該監控網絡在2012年記錄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及可吸入顆粒物濃度的年均值分別下降了62%、17%和24%;而區域空氣質量指數值符合國家環境空氣質量二級水平(適用于一般生活區)的全年日數占比亦由2006年的68%增至2012年的84%。此外,珠江三角洲地區在2012年經濟持續增長的情況下,區域內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可吸入顆粒物和臭氧濃度的年均值亦較2011年分別下降了25%、5%、13%和7%。該報告一些具體數據見于表10。
表10 2006—2012年監控網絡污染物濃度的年均值及區域空氣質量指數級別統計

發布單位認為,有關改善除了涉及較為有利的氣象因素外,亦與粵港兩地持續推行的大氣污染減排措施有密切關系。香港近年實施的主要減排措施包括收緊發電廠的排放總量上限、為發電廠安裝脫硫及脫硝設施、收緊工商業用柴油的含硫量等。而珠三角方面,近年實施的主要減排措施包括:為大型火力發電廠安裝脫硫設施及關停小火電機組;淘汰高污染的水泥及鋼鐵廠;為加油站、油庫和油罐車改造油氣回收系統;對鍋爐、水泥、家具、印刷、制鞋及表面涂裝(汽車制造)行業實施新的大氣污染物排放標準;2012年珠三角地區推動電廠及新型干法水泥窯生產線降氮脫硝,深化燃煤鍋爐治理,等等。[3]
經濟學家鄒至莊(2010)總結了國內解決能源環保問題的成功經驗。他談到國內推廣二氧化硫凈化器,成功地控制二氧化硫排放依賴于兩個條件:(1)污染源(即燃煤發電廠)很容易被發現與控制;(2)解決方法很明確,即使用二氧化硫凈化器。因此地方政府官員很容易設計出讓燃煤發電廠廠長遵照執行的政策。他還提到由消費者或其他工業生產者帶來的空氣污染問題可能不太容易被發現,且解決方法也不那么直接。這些論述非常有道理。此外,政府也可借鑒行為經濟學的智慧,推動良性的變化。例如,在人們購買碳排放量較高的交通工具之前,對其征收高額賦稅,而不是在人們做出購買決定之后才強調其應該承擔什么責任(大衛·哈爾彭,2012)。總體而言,解決環境與能源問題,確實要重視激勵相容問題,關注各方的利益,以期達成某種程度的共識。如此,相關的政策法規才能更有效地實現預期目標。
三、從重視投資驅動轉向更加重視消費的作用
在計劃經濟時代,我國實行重工業優先發展的戰略,重視重工業而相對不重視輕工業,重視投資而相對忽略消費,人民生活水平改善甚微(林毅夫、蔡昉、李周,1999)。在20世紀90年代,中國居民消費支出僅相當于GDP的45%,以國際標準衡量屬于很低的水平。在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這一份額進一步下滑,到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前降至36%,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61%)以及越南(66%)、印度尼西亞(63%)、印度(54%)和泰國(51%)等國的份額,也遠低于中國的歷史水平(林重庚、斯賓塞,2011)。從廣東的情況看,1978—2011年廣東最終消費支出(包括居民消費支出和政府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大體一直在下降,在2008年達到33.1%的歷史最低點,2009—2011年間有所回升。
目前來看,驅動珠三角中長期的經濟發展依然需要大量的投資,如技術創新、產業升級方面的投資,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等。與此同時,珠三角應從重視投資驅動轉向更加重視消費的作用,以及消費與民眾幸福的關系。畢竟,只有通過消費(如衣食住行、通信、上網、旅游、讀書看報等),人們才能獲得一定的效用。而什么樣的消費水平、消費內容和消費方式更能提升民眾的主觀幸福感,政府在此過程中如何起更加積極的作用,都非常值得關注。下面根據可獲得的官方數據,展示廣東以及珠三角城鄉居民的消費水平。
表11描述了1978—2011年廣東支出法GDP、最終消費率以及資本形成率(為節省空間未列出貨物和服務凈流出占GDP的比重)。從最終消費率來看,廣東的這一指標總體而言在下降,與全國的趨勢大體一致。廣東最終消費率最低點出現在2007年,為46.71%;2011年比前幾年略微提高,為49%。
表11 1978—2011年廣東支出法GDP、最終消費率及資本形成率


接下來我們觀察珠三角各市最終消費支出及其占GDP的比重(即最終消費率)的變化情況。從表12可看出,珠三角各市最終消費支出均在增長,并在2010年出現顯著變化。例如廣州2009年最終消費支出為3712.4億元,2010年躍升為5105.44億元;即使考慮物價因素,這一變化也是巨大的。2010年消費支出顯著增加的還有中山、佛山和惠州。
表12 2007—2011年珠三角各市最終消費支出 單位:億元

從另一個角度看,珠三角各市最終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并未顯著提高,并且基本沒有超過全省49%(2011年數據)的水平,而且少數城市的最終消費率略有下降;但相對于2007年的數據,三分之二的珠三角城市的最終消費率略有上升或不變。表13總結了2007—2011年珠三角各市的最終消費率。在這段時間內,最終消費率最高的是東莞、惠州、廣州,江門與肇慶基本持平,最終消費率相對低的是珠海、佛山與深圳。
表13 2007—2011年珠三角各市最終消費率

我們進一步關注珠三角城鄉居民消費支出及其占可支配收入或純收入的比重(見表14和表15)。這些指標能更好地反映城鄉的民生狀況。
表14 珠三角各市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及其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重

表15 珠三角農村居民人均生活消費支出及其占純收入的比重

珠三角城鄉居民消費數據中可以看到,消費支出總量都在增長,但消費增長大體而言沒有趕上人均可支配收入或純收入的增長速度,因此消費占比基本沒有增長。珠三角各市農村居民人均生活消費支出及占純收入的比重在2010年和2011年變化不大(除了佛山)。而珠三角城市中,城鎮居民消費支出及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比較穩定的是廣州、東莞、中山、江門和肇慶,比例變動沒有超過3個百分點。
廣州和深圳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大體相當,例如2011年廣州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4438.08元,深圳為36505.04元,但廣州城鎮居民消費支出明顯高于深圳,并且消費占比穩定在0.8左右,而深圳消費占比穩定下降。與此同時,惠州城鎮居民消費支出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相對較高,如2010年高達0.84(但2011年降到0.77)。出現這些差異,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各地人口年齡結構不同,65歲及以上人口所占比重高的地方,居民總體而言在健康、醫療等方面支出一般會更多。從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來看,深圳、東莞的勞動年齡人口比重顯著高于廣州、惠州等地,而廣州的老年人口比重明顯高于深圳、東莞,低于江門和肇慶(見表16)。肇慶的老年人口比重高,一個可能的原因是該市空氣質量相對優良且風景優美。
表16 第六次人口普查珠三角各市分年齡人口數 單位:萬人

經濟學家一般認為,勞動者收入占國民收入的份額下跌,財產性收入與投資收益占收入的比重不大(尤其對于農村居民)以及政府在公共教育、公共醫療衛生體系以及養老保障體系方面的公共服務支出相對不足,是居民消費份額下降的主要原因(林重庚、斯賓塞,2011)。從促進消費的角度來看,這些論述對廣東尤其是珠三角地區如何提升消費水平都很有啟示。
在重視消費支出與消費水平的同時,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不同的消費內容與消費方式對民眾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可能非常不同。例如,炫耀性消費可能增加了少數人的福祉或者說主觀幸福感,但可能給許多人帶來幸福感的降低。居民消費支出中,社會攀比度大的商品比重越高,消費支出增加所帶來的主觀幸福感提升幅度就會越小;反之,居民消費中社會攀比度小的商品(例如書籍)比重越高,我們認為這樣的消費方式就越文雅,給社會帶來的幸福就越多,并且更能持久。
四、小結
珠三角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最終要落實到持續地提升民眾的幸福上。前文談到了我們對珠三角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理解——從要素驅動轉向創新驅動;從低效率的高能耗經濟轉向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經濟;從重視投資驅動轉向更加重視消費的作用及其與民眾幸福的關系,這些理解也是對幸福悖論的一點思考與回應。
從各項統計指標來看,珠三角工業生產中,深圳、廣州、東莞依然占據重要地位。而相對于2008年的增長率,2010年工業增加值提升幅度最大的城市是惠州、東莞、珠海,表明這些城市對金融風暴有較好的應對能力。而根據本文的假設與測算,在2006—2010年之間,大多數年份工業全要素生產率都很高的區域是肇慶、佛山、惠州、江門、廣州、中山。而且技術進步在珠三角(尤其是肇慶)的工業增長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深圳與東莞的工業全要素生產率波動較明顯,但有其他跡象表明它們在技術創新與資本積累方面也有許多成就。當然如何提升投資的效率依然值得重視。
從能耗方面來看,廣東省每萬元GDP所消耗的標準煤已經由2005年的0.79噸下降到2010年的0.66噸,2011年進一步下降。2011年廣東每萬元GDP所消耗的標準煤為0.563(噸),為全國第二,僅高于北京的0.459,低于浙江、江蘇和上海。而且近幾年大部分時間珠三角城市的GDP電耗都在下降,2011年降幅最大的城市是中山、佛山、惠州和廣州。2011年每萬元GDP消耗標準煤最低的是深圳(0.47噸)、珠海(0.5噸)和廣州(0.53噸)。與此同時,2010年工業能耗下降的速度顯著超過同年GDP能耗的下降幅度,有6個城市的降幅達到兩位數,惠州、江門、廣州降幅明顯。這都體現了珠三角在發展方式上的良性轉變。
從最終消費支出、最終消費率等指標來看,珠三角各市的消費支出都在增加,尤其在2010年之后;但消費率并未顯著提高,且基本沒有超過全省消費率的水平。但從另一個角度看,相對于2007年的數據,2011年大部分珠三角城市消費率略有上升。
總體而言,珠三角各市都有其亮點與存在的問題,也面臨著許多發展的代價與利益權衡取舍,例如工業產值、稅收增加與環境質量的權衡取舍。在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方面,各市已經取得很多成績,也面臨很多新問題與挑戰,其中隱藏的規律或邏輯還有待進一步發現與梳理。當然,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還需要以觀念的轉變、領導文化的調整適應以及相應的公共領導力為基礎。
參考文獻
[1]Easterlin, R., "Does Economic Growth Improve the Human Lot? Some Empirical Evidence", Published in Nations and Households in Economic Growth., ed.P.David and M.Reder.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4.
[2]田國強、楊立巖:《對“幸福—收入之謎”的一個解答》,《經濟研究》2006年第11期。
[3]大衛·哈爾彭:《隱形的國民財富——幸福感、社會關系與權力共享》,汪曉波、裴虹博譯,電子工業出版社2012年版。
[4]鄒至莊:《中國經濟隨筆》,中信出版社2010年版。
[5]速水佑次郎、神門善久:《發展經濟學——從貧困到富裕》(第三版),李周譯,蔡昉、張車偉校,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
[6]赫爾普曼:《經濟增長的秘密》,王世華、吳筱譯,何帆校,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7]林毅夫、蔡昉、李周:《中國的奇跡——發展戰略與經濟改革》(增訂版),上海三聯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8]林重庚、斯賓塞:《中國經濟中長期發展和轉型——國際視角的思考與建議》,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
注釋
[1] 藍寶江,博士,廣東金融學院講師;陳廣漢,中山大學港澳珠江三角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2] 參見楊婧如、吳德群:《從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深圳科技創新推動產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深圳特區報》2012年7月7日。
[3] 珠江三角洲區域空氣監控網絡公布二〇一二年的空氣質量報告.http://www.gdep.gov.cn/news/xwfb/201304/t20130428_152487.html,2013-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