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記憶中的養母，仗著被朱常洛的寵愛，虐待、欺凌自己的生母，拿到撫養權仍舊頤指氣使，雖然不明面上虐待皇長子，但會用各種辦法樹立威信。

李選侍就像萬歷的鄭貴妃，以尊者姿態來對待朱常洛母子，朱由校被她撫養一年以來，已經吃過多次‘家法’，心里又恨又無奈。

而歷史上的李選侍（西李），乃是大名鼎鼎‘移宮案’主角，一個有野心沒手腕的蠢女人。

此時朱由校今非昔比，雖然沒切身感受到‘養母’欺凌，但記憶里的畫面不會騙人，加上固有的歷史印象，所以看到李選侍一反常態，他便不由自主變遲緩。

“怎么了？還沒休息好？”

“是...是的...”

李選侍見他遲遲不前，竟破天荒主動起身去扶，被攥住的手頓時感受到柔軟，濃烈的香風煞是撲鼻，驚得朱由校向旁一縮。

“不敢勞煩母親，孩兒自己能坐...”

“你我母子也，不必這般拘謹，我以前對你嚴厲，那是陛下的要求，現在陛下繼承大統，你很快就是太子，我會向陛下建議，適當對你放松管束?！?

“哦...”

朱由校嘴上應和著，心里卻道：開始為移宮案鋪墊了？別說歷史上你沒成功，就算成功了我也不認命，穿越過來做你的傀儡？想多了！

“快開始吧，這是你愛吃的燒鵝，特意讓尚食局做的?！?

“哦好...”

李選侍熱情勸餐，卻見朱由校只點頭不動手，遂凝眉：“好就吃啊，要我喂？”

“不...不...”

朱由校是怕有毒，雖然可能性極低，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當看到李選侍動怒催促，他順勢夾過去一塊鵝肉，并陪著笑臉說道：“母親先請，您不動筷，孩兒惶恐...”

“照應陛下多日，你倒變得乖巧了...”

李選侍怒意頓消，一邊夾起鵝肉往嘴里送，一邊示意朱由校：“那就一起好了。”

“好?！?

......

朱由校打消疑慮，小心翼翼進食不說話，場面一度變得很靜，靜得只聽得咀嚼聲，最后還是李選侍先打開話匣。

“聽說你睡醒后，去東暖閣請安了？”

“是的，不過父皇當時睡了，所以沒敢進去打擾...”

“嗯?！?

李選侍已從李進忠處得知細節，此時提及是為后面提問鋪墊。

沉吟片刻，她又停筷追問：“陛下生病這些日子，你在床榻左右伺候著，有沒有發現陛下變化？”

“我不明白...”

“就是服完紅丸，陛下好像更容易動怒，你沒有感覺到嗎？”

“這...”

朱由校撓著頭，不知說什么好。

他穿越來此不足一天，雖然融合了原主不少記憶，卻不能和原主情感共鳴，感知不到朱常洛變化。

“算了，吃飯吧?！?

李選侍見他說不出什么，便不耐煩終止了話題。

你是被皇帝趕出來，所以才這么敏感吧？

不過有一說一，朱常洛回光返照有點長，竟在死前還提出要看書，也不知他看了什么書。

王安、李選侍都沒提及，而朱由校原身也不愛讀書，過分關注此事顯得突兀，所以想問沒開口。

算了，我還是耐心等下去，朱常洛晚上會咽氣？

朱由校吃過午飯，想著不能擅離乾清宮，也不能吃完就回屋躺，于是移步前往東暖閣。

自己身份擺在那里，就算不進去請安問候，門口看看總可以吧？

他剛走到轉角，就看到一緋色背影，消失在東暖閣前。

“殿下...”

朱由校正疑惑是誰覲見，李進忠突然從斜前方閃出，拱手堆著笑臉提醒：“殿下又來給萬歲請安？但萬歲現在不空?！?

“我看見了，剛剛誰進去了？”

“太常少卿，董其昌?！?

“父皇不見宰輔，為何單獨見他？”

“奴婢不知。”

李進忠搖了搖頭，但跟著又補了一句，“萬歲特地宣他來見，應該有緊要之事。”

“哦，既然父皇不空，我等會再來。”

“殿下慢走，等會沒人了，奴婢來叫你。”

“好。”

朱由校生母不被重視，朱常洛甚至默認李選侍欺凌，所以伺候他的宮人很少。

現在寄養在李選侍膝下，身邊太監、宮女都是她的人，并沒機會培養自己心腹，也沒人真把他當回事，只有李進忠相對上心。

等朕登基為帝，不順水推舟用靠過來？你小子有眼光。

朱由?；胤窟€沒躺熱，李進忠就來報信說董其昌走了，朱常洛召他到東暖閣面圣。

這該是最后遺言了？

早上怎么不說？

難道和董其昌有關？

這廝曾擔任東宮講官，算得上‘帝師’之一，可惜朱常洛并不好學，剛剛找他托孤嗎？望子成龍讓我學？

自己不學無術，卻雞娃勤奮嗎？你這種家長，后世比比皆是。

朱由校懷揣疑問，到東暖閣見便宜老爹。

行禮問安站直觀察圣顏，看到朱常洛狀態越發好了。

這不科學！

“朕知道你有孝心，但以后不用一日幾次來請安，朕需要好好休息。”

“兒臣知道了...”

“你年紀不小了，不能這么玩下去，朕近期會做安排，讓你出閣讀書。”

“是?！?

朱常洛話音剛落，朱由校已做好心理準比，敢情真是沖我來的。

本來用出閣讀書掩飾，自己的學識就能慢慢展露，只可惜現在來不及了，你這老登很快就沒了，我沒時間培訓就當皇帝，之后就更沒機會‘脫產’讀書。

不過不用擔心，哥們在未來學得夠多。

現在嘛，干中學。

朱常洛身體不適，交待了幾句就不再說，然后吩咐朱由校離開。

朱由校隨后回到寢區，不出意外遭到養母李選侍盤問，他覺得沒有必要隱瞞，便將朱常洛的話和盤托出。

“陛下要你讀書？”

李選侍聽得一愣，當即頷首對曰：“陛下龍體未愈，此時還想著你的學業，足見他有多上心，你到時候可要認真，莫辜負陛下期望。”

“孩兒省得...”

“不過...”

朱由校還沒答完，李選侍突然調轉話鋒打斷，并正色提醒：“陛下還沒康復，你此時出閣讀書，哪有心思學？先等一等吧?！?

“哦...”

“現在去睡會吧，說不定晚上還要守。”

“是。”

朱由校轉身正要出門，迎面便看到李進忠趕來，“娘娘，娘娘...”

“什么事？”

李選侍也不背人，當著朱由校便問。

李進忠答曰：“午后召見董少卿問話不久，董少卿剛剛帶著現有實錄，送到東暖閣又走了?！?

“陛下這是作甚？”

“好像萬歲掛念修撰先帝實錄，想看看之前實錄都是怎么修的...”

“呵...”

李選侍想起朱常洛為人，以及今天自己看到的穢書，情不自禁發出冷笑聲，隨后自言自語道：“陛下真有興致...”

朱由校更是心中不解，董其昌被任命修神宗實錄不假，可這便宜老爹不學無術，能對修實錄提建設性意見？

這不扯淡嗎？

還是說你想看實錄解悶？可那玩意兒實在枯燥乏味，正常人都看不下好么？

朱常洛：朕不是正常人，朕想學習當皇帝，大明自己修的史書，正好拿來借鑒，朕的修仙資質不高，但用在凡間博聞強記，簡直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