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究竟給你沒有”蘇寸荼蹲在地板上,由頭到尾像擼管一樣擼柴子,另一只手還扣住柴子的一對白爪子。
柴子用腿蹬了幾下,發現掙扎不了,就繃著嘴,咕嚕咕嚕地抗議。
哼,可惡的農民,敢擼本地主的毛!
“給了?!睖剌莅巡褡訌奶K寸荼手里拔出來。一得自由,柴子撒腿就溜進了溫葺的房間。
“哪個微信”
“不知道?!?
溫葺起身去開電視,蘇寸荼順手撈過溫葺的手機,然后跳到沙發上。
溫葺瞅了一眼,拿起遙控開始一個一個頻道百無聊賴地翻。
“還你,我回家了。”蘇寸荼搗鼓了一陣,就把手機扔回溫葺腿上,勾起沙發角的米色包包,一邊跳一邊扣上鞋往門口移動。
“嗯,記得關好門。”溫葺朝蘇寸荼揮揮手,這頭手機就有提示音進來。
蘇寸荼砰地帶上門——
怎么感覺怪怪的
溫葺看了眼亮起來的屏幕,愣住——
遲遲沒有操作,屏幕慢慢暗下來。
溫葺不可置信地點開進出微信界面。
真的!
[和太陽肩并肩]:
沒錯,這就是那個男人給的微信,備注是溫葺自己打上去的。
其實人家微信名就一個單字:零。
溫葺加是加了人家,但是捏,到現在為止,她都沒發過一條消息給人家,主要是,不知道說些,才顯得不唐突方便下一步交流。
為此,她還特意去翻了一遍別人的微信,試圖找找共同話題,然而,別人的微信,基本上都是養生,推薦中藥的鏈接,根本就沒有透露任何的私人愛好和興趣。
所以,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號就是用來看病咨詢的,而這些鏈接,大概是特意給患者的。
但就算給的是看病咨詢的號,也沒什么啊,畢竟她又不是他老婆。
言歸正傳,這發了個問號是啥意思
于是。
[是葺不是茸]:
[和太陽肩并肩]:圖片
……
天啊,她什么時候把別人的微信都贊了一遍還連封面都給贊了
沒錯啊,顯示的是自己賬號點的啊……
嗖——
一道金光閃過,溫葺豁然開朗。
蘇寸荼!你個混蛋——
……
[是葺不是茸]:賣萌jpg
[是葺不是茸]:我說不是我干的你信么……哭死jpg
[和太陽肩并肩]:……
第二天,溫葺起得很早。
不知道為什么,斷斷續續咳了將近一個月,最近好像突然變得更嚴重了。
大概是西藥嗑多了,現在吃都沒什么效果了。
然后,就被溫爸押著去看中醫,聽說,這家中醫院新來了個醫生,年紀輕輕,但是醫術精湛,每天看號都是前幾天就預約滿了。
溫葺掀開被子,叮鈴鈴的單車鈴聲從樓下傳上來,她踱步過去,靠在窗沿,一陣陣熱騰騰的白汽帶著肉包香不停往上躥,吆喝買賣聲一聲塞一聲高。
正在窗邊睡得美滋滋的柴子,也不知到底醒沒醒,濕漉漉的鼻子在遍布肉香的空氣一下一下地聳動,偏偏眼睛卻是閉著的。
好久沒見過這樣的清晨了……
溫葺踮起腳尖,輕輕旋了個圈。
來到傳說中的中醫醫院,說好全程陪同
騙子,才剛到門口,溫爸就被棋友一個奪命call給叫走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
看著打了個的士絕塵而去的老爸,溫葺撇撇嘴愣在原地。
好一會才嘆了口氣,只能自力更生了。
剛打開感應門,一波帶著藥味的冷空氣全方位把溫葺給包裹起來。
中醫醫院不像西醫醫院,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相較之下,中藥材的淡淡苦香味更讓人心定。
緊接著入眼的是兩邊棕褐色的雕花木門,頭頂是橫列的同色木欄,上面依次掛著六角宮燈,尖尖還垂著六根小小的中國結。
墻上貼著一個綠底棕字的靜字。
來來往往的病人在這個氣氛下,反倒不像是陌生人,更像是多年不見的故交。
溫葺挨個地看著門牌,找到第十九號診室,在外面的等候區乖乖等自己的號。
……
“請146到十九號診室就診——”
146
溫葺低頭看看自己的號碼。
到她了
這小緊張是怎么回事
生怕醫生等久了,溫葺小小地吸了口氣,調整好自己就小碎步跑進診室。
溫葺壓著病歷一角推到醫生面前,然后才拉過身后的凳子斂斂裙角坐下。
“溫葺?!?
好熟悉的聲音。
而且,還把她的名字給念對了,從小到大,每次點名,就沒被叫對過,通常別人都是念溫茸。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溫葺就小小地汗顏一把,這個字真不是茸啊,比茸多了一張嘴啊……
驚喜地抬頭——
啊,又……又是他
“溫葺?!甭牪坏交卮?,男人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在……在的?!睖剌蔹c點毛茸茸的腦袋。
“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就老咳嗽,吃西藥沒用,所……所以……”突然想起之前把他朋友圈全點贊的事,溫葺有點窘迫。
“嗯,”男人顯然看出她有點緊張,但沒有說什么,調整好小枕頭的位置,“左手拿出來一下?!?
溫葺知道,接下來是要把脈。
啊啊,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摸自己……
好吧,不用提醒她,她知道人家只不過是工作而已……
天啊,好近,手好好看啊!!!!
“心跳怎么這么快”男人抬頭覷了溫葺一眼,嘴角都含了笑意。
“啊……”如果現在溫葺的臉能說話,肯定會說,我好熱啊……
“放松點,你彈疼我了。”男人眼角的笑意更甚。
面對對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調侃,溫葺除了臉紅,就是一直盯著人家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壓在手腕上的力度慢慢減輕,緊接著,四指收攏。
這是要收回去了……
接下來,溫葺又抓住別人的手,就像本能一樣。
僵了幾秒,見溫葺一副沒醒過來的表情,男人噙笑道,“你抓著我怎么打字”
你抓著我怎么打字……
你抓著我怎么打字……
……
溫葺腦子里重復了很多遍這句話,才勉強讀取到它的意思。
然后,她猛地松開別人的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相較她的局促,男人的反應就淡定許多,就好像剛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嗒嗒嗒地敲擊鍵盤。
“炎熱癥和咳嗽,吃一段時間中藥調理一下,”男人低沉的聲音絲絲入扣,“是代煎還是自己回去煎”
“代……代煎,可以嗎”溫葺小小聲地問,就像說什么小秘密一樣。
“可以的?!?
男人沒再說話。
就診室突然安靜下來,溫葺小口小口地調整呼吸,眼珠開始四處瞅。
藺韞
原來他叫藺韞,溫葺盯著男人的胸牌出神。
“醫生,我……能不要用塑料袋裝的那種嗎”溫葺更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話落,藺韞立馬抬頭看她。
她……她是說錯了什么……
還是……不可以……
溫葺屏息看著藺韞,這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空氣凝結了三秒。
“每天下午三點過來拿藥。”
這是可以的意思
但這無奈的嘆氣是什么回事
藺韞沒再說什么,把整理好的病歷遞給溫葺,就摁下一個號。
溫葺說了聲謝謝醫生,然后揣著病歷囧囧地退出就診室。
傍晚,失蹤了大半天的老爸,終于完璧歸來。
“溫葺,今天看病怎樣了”溫爸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一邊逗柴子一邊問溫葺。
“……”不問還好,這一問,溫葺突然就有點心虛,要是告訴老爸,她摸人家小手了,非被打死不可,于是,溫葺趁機溜進廚房,說是要幫忙打下手,實際是避開老爸的魔爪。
下午兩點半,溫葺準時出門。
今天她還背了個熊頭包包,因為等會吃完藥,她想出去逛逛,好吧,其實她就是想去城隍廟擼一把高級路邊攤。
過去取藥,剛報完名字,溫葺眼尖地發現,護士們竟然在對眼色
天啊,能不能不要那么明顯……
奇怪——
然后,溫葺見到后面圓臉的小護士端來一個木碗。
這大概就是她的藥了。
待走近,溫葺傻眼了,主要是這……這個碗她見過。
就是那種防霉防摔不燙手的兒童木碗!
重似千金啊!
溫葺尷尬地接過低聲道了聲謝謝。
什么時候醫院都有這種待遇了啊!!!!!
“我……我可以坐那邊喝完再走嗎”溫葺壓低腦袋指指那邊。
“可以的。”
于是,溫葺端著兒童木碗炯炯有神地走過去,落座在第十九號診室的等候區。
位置還是一抬頭就能看到藺韞的那種。
小小咪了一口中藥,溫葺苦得癟癟嘴,抬頭看看藺韞,哎呀,又好像沒那么苦了。
溫葺稍稍往后靠在椅背上,就這樣抿一口看一眼,提前過上了晚年退休生活。
其實,溫葺端著碗走過來的時候,藺韞已經看到她了。
但礙于還有病人,也就只能在叫號間隙瞄她幾眼。
還真的是一點適應障礙都沒有啊,這才第二天來,她就熟捻得就像在家門口一樣,偶爾有人問東西,還看到她指手畫腳地和人家交流。
這碗藥,被溫葺慢吞吞地喝了將近一個小時。
肚子這會熱乎乎的,剛瞇眼準備小小地休息一會,就感覺眼皮上有陰影罩住。
溫葺睜開眼——
藺……藺韞!
嚇得一個趔趄,溫葺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喊了一聲“醫生好!”,就跟讀書時候喊老師好一毛一樣,特順溜!
藺韞笑了聲,“手?!?
“哈”溫葺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藺韞。
“手拿出來?!?
“哦……”溫葺點點頭,聽話地把手伸出來。
然后,藺韞放了顆亮晶晶的糖在她手心。
眨眼……再眨眨眼……
溫葺整個人懵了……
“夠嗎”
“夠……夠的?!睖剌菪⌒囊硪淼赝凶∧穷w漂亮的糖果驚喜地回答。
藺韞抬手,微微掩住嘴角的笑意,低頭看見她呆呆地盯著那顆糖果,落眼處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頭頂的一個旋。
突然很想揉揉她的腦袋……
藺韞吐了口氣,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收斂好眼底的小波瀾,轉身準備離開。
卻被拖住了腳步。
藺韞順著力度往回看,溫葺細細白白的手……又抓人了。
額頭青筋很明顯地凸了一下,但藺韞也沒著急掙脫,就由著她牽著,看樣子,她好像有話要說。
“你……你去哪”
拉著自己的手緊了緊,然而,藺韞并沒有立刻回答溫葺的問題。
他扭過來往前方看了一眼,溫葺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才發現,幾個小護士正在拐彎處,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倆,其中,還有那個剛才給她拿藥的圓臉護士!
溫葺立馬觸電一樣松開了手……
然后,護士們集體齊刷刷地背過身去……
藺韞回頭看她,眼底一臉的笑意……
溫葺默默抬起爪子捂大臉……
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