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羅德島已經十天左右了，余林基本上適應了現在的生活，距離和凱爾西的談話也已經過去了五天。

他的辦公室已經被準備好了，也沒什么入職手續和歡迎儀式，就是簡單地通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羅德島來了個穿著黑衣服的不肯露臉的博士，負責羅德島的人事工作。

不過醫療部門被獨立了出來，由凱爾希繼續擔任醫療部門的負責人，維系羅德島的醫療力量，說到底羅德島還是一家制藥公司，醫療才是重中之重。

其余干員們則被通知到了需要去博士那里重新辦理入職手續，和重新錄入檔案。

自此以后，余林開始了他的接客生涯，在羅德島供職的干員算上余林自己這個屑博士一共有六十五位，除開幾位正在執行外勤的干員和凱爾西手下的sweep，其余的干員他也全部見過了。算上已經確定的，喀蘭貿易銀灰一行人，滿打滿算七十個。

余林在這幾天見到了形形色色，種族各異，性格各異的干員們。

不過和他們的溝通和交流依然很少，大都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填表，檢查，蓋章，歸檔。

所以余林也沒機會通過聊天收集什么信息，不過看著檔案里有不少和他一樣大或者比他還小的人都已經要上戰場了。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庇嗔炙闶钦娴念I悟到了這句話。

在這幾天還有兩件讓余林比較在意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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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盔甲的響動，余林下意識的抬起了頭。此刻他正拿著prts的操作面板，試圖去找出有沒有什么隱藏功能或者游戲。

接著門被推開了。

此時是中午的兩點半，余林也是剛來人事部準備整理一下早上的干員檔案。

余林抬頭看見，臨光綁著一頭金色馬尾辮踏入了房間。“博士，最近過得還好嗎？”

“啊，是臨光啊，你來啦?！庇嗔滞低挡仄鹆藀rts的面板，另一只手遞過去一張檔案表。

“嗯，博士。我來報到了?！迸R光結果檔案表，從筆筒里抽走了一支筆，埋頭開始填寫起來。

“最近又去出任務了？怎么在這里還穿著...”

臨光抬起頭來，“嗯...博士，你是指這個嗎？”

她指了指她的緊身上衣，是皮制的，帶著一些金屬的鎖扣，估計進門前就是它們碰撞發出的響聲。

“不熱嗎？”

“實際上，我和閃靈醫生剛剛從戰場上回來，只來得及脫掉鎧甲?！?

“這樣的嗎...去哪了？”

“切爾諾伯格的城市外圍，看看能不能在救一些平民?！?

“哦，這樣啊。對了，羅德島最近待在這邊不怕城里的整合運動...”

“不會的，切爾諾伯格已經癱瘓了，整合運動追不上馬力開足的羅德島?！迸R光又埋頭開始寫起了檔案，同時耐心的給余林解釋道。

“切城外圍的整合運動...”

“到處都是整合運動在殘害平民，不過我注意到一點，整合運動似乎并沒有趕盡殺絕?！?

臨光停下了筆，回憶到，“在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整合運動就一哄而散，要么就跪地求饒，而且與我們交手的那一批精銳部隊并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嗯，你的傷不要緊吧?！?

臨光給了余林一個奇怪的眼神，“博士難倒你認為我會在這種任務中受傷？”

“不，我是指上次一次，塔露拉...”

“呵，那個怪物嗎？她的確具有很強的破壞力，但那種惡劣的行徑就僅此而已了?！?

余林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句中二滿滿的臺詞，畢竟當時他也面對了塔露拉，被人一個人錘了一大片不說，還折了ace和他的整個小隊。

不過臨光沒給余林尷尬的機會，“對了，博士，你對這種情況有什么看法嗎？”

“啊，看法嗎？臨光這是你第幾次執行這種任務?！?

“從回到羅德島的第二天開始，我已經出勤九天?！?

“好吧...（你干脆說你除了第一天以外一直在救人得了。）”

余林還是適應了臨光的思維方式，這就是騎士嗎？身邊突然多了這么個人而且還救過自己的命，余林也不會打擊她什么，不過他也只能多替臨光操點心。

“看法嘛，看法就是，整合運動開始有意識的趕人了?！?

“趕人？”

“嗯，整合運動開始準備將戰火燒往其他地方了。”

“戰爭...嗎？”臨光停下了筆，抬起頭看著余林。

“從你的描述里來看，整合運動有意識的在放過平民，指望他們良心發現是不可能的，那么有意識的追逐著平民除開取樂這種無聊的想法外，從利益驅動的角度來看?！?

余林頓了頓，拿出了prts的面板，“prts，地圖?！?

他把地圖遞給了臨光，“切城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抵抗力量了，但是烏薩斯的陛下除了整天在那喊什么嚴懲兇徒之類的屁話之外，烏薩斯并沒有其他動作。整合運動的確是感染者訴求的極端化，那么報復世界就是他們的目的了。他們會向一個無法停歇的戰爭機器一樣，撕咬他們周圍的任何東西?！?

“不可能，從戰爭的角度來看，即使是這樣暴徒組成的軍隊，在一次戰爭過后也必須修整?！?

“是會修整，時間不會太長。你就沒發現這群難民不斷地在向龍門涌嗎？”

“龍門...”臨光從地圖上找到了龍門，“龍門的大概位置應該在這里。”

“搞不懂你們泰拉...額，別在意，我失憶了嘛，龍門作為一個貿易中心你們居然搞不清楚它在哪?！?

“龍門的移動范圍很小...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找的?！?

“嗯，估計整合運動正在重整人手，還記得天災之前，那些跪地祈禱的整合運動嗎？”

“嗯...記得?！?

“那應該都是不想活的，故意死在天災里，順便拉著咱們一塊陪葬?！?

臨光沉默著沒說話。

“除開那群瘋子，你就沒發現天災第一波過去以后，整合運動才真正十倍級的到處涌出來，這才是整合運動的后手，前面的只是開胃菜，最多給我們造成點麻煩，后面的，才是足以把世界拖下深淵的手段。”

“即使這樣，卡西米爾的防備力量應該比龍門更弱，為什么一定要盯著龍門呢？”

“因為塔露拉是...嗯，因為塔露拉是整合運動的領導者，估計是她的意愿。她可能跟龍門有關聯，不過卡西米爾也不會太平就是了?！?

臨光雖然覺得余林有話沒說完，但也沒揪著不放，“這樣也是不夠的，切爾諾伯格是她的主場，她才能夠在切爾諾伯格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偷襲，正面進攻龍門，他們將毫無勝算。”

“如果數量再增加一倍呢？”

“博士，你說什么？”

“我說整合運動的數量再增加一倍。”

“怎么可能？！整合運動...怎么可能繼續...”

“火焰在切爾諾伯格點燃，切爾諾伯格是黑夜之神的象征吧。火焰驅散了黑夜，多好的象征意義。當火把出現在切爾諾伯格，世界上的每一個感染者都可能成為整合運動，而對于他們來說，整合運動是旗幟，是火把，是寒夜里的一束光?！?

“別說了，博士。”

余林沒有停下，“世界已經在深淵里看著你了。這是戰爭，臨光?！?

“是的，這是戰爭。博士，這不止是整合運動與普通人的戰爭。從羅德島選擇了一條不同于整合運動的道路開始，我們也在戰爭里了?！?

“你領悟的很快。還有一件事是，那些追殺切爾諾伯格平民的，應該沒多少整合運動?！?

“你是想說...新的感染者嗎？”

“你心里清楚的，但你從不會向那方面考慮?！?

“我明白了，博士。”臨光站起身告辭?！拔一厝ダ^續準備下午的救援了，我想說服其他的干員和我一起...不會耽擱您工作的?！?

余林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皩α?，臨光，我還有有件事...”

“您請說?！?

“ace的遺物，我最近，整理了一下，也沒什么，阿米婭她...暫時是不知道的，我想給ace建個墓，有功夫的話...”

“您隨時叫我。送他的最后一步...請務必讓我參加。”臨光微微頷首致意，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嗯...救人也別救太多，里面肯定藏著整合運動的奸細想往龍門混，你小心被偷襲別受傷。整合運動設下陷阱合圍你們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所以，注意安全?！?

“謝謝了，博士，我會注意的?！?

雖然嘴上說著謝謝，但臨光還是搖了搖頭，很認真的說道，“不過，如果有機會去拯救別人，我不會猶豫，耀騎士必須成為眾人的光。這是騎士的職責?！?

“嗯...注意安全?！?

臨光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余林靠在座椅上，長出了一口氣。他不讓臨光去救人，就算人死了，他的心里沒什么難過的感覺。正是因為沒什么難過的感覺，所以說明他還是沒能轉變過來。

在他看來，余林已經不是余林了。

他不會因無辜之人的死而悲傷難過，因為他的一個決定，無辜之人會犧牲很多，即使到了龍門，他們的待遇也不會有什么改觀，整合運動下一步對龍門的清掃他們又能活下來幾個。

最好的辦法是現在讓臨光把他們都救回來，但是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這就是政客嗎？或者說，我根本沒把泰拉世界的人當人看？”余林陷入了對自己的思考。自從博士贈予他那些東西以后，他已經漠視了生死這些事。

他一直無法理解那些穿越過去殺人的，一個普通人穿過去剛掌握了一種未知的力量就把人打的吐血，甚至殺人，這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行為邏輯。

命懸一線而殺人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出的選擇，不然能傷都不會殺，所以剛開始就為了滅口而殺人什么之類的事，只能是讀者看著爽，而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

“阿米婭的理想，就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happy ending嗎？”余林閉上眼睛，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亡靈在向他呼喚。

“雖然不可能實現，但意外的美麗動人呢。”

記得他曾經煮魚湯，跟魚對峙了一下午，他也沒找到下刀的地方，最后還是把魚放回了冰箱里。假仁假義也好，心慈手軟也好，余林就是個正常人，就算腦子里多了點雜七雜八的東西他也是正常人。

而現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逐漸走在了不正常的路上，他還是多想了想，最后決定，保留一絲人性。戰爭是該不擇手段，而人不能。

在往后的歲月里，他一直保留了對于戰爭，對于人，對于生命的敬畏。

如同他第一次挖好ace的墓后，長跪不起，沒有流淚，但他一直默默的在為ace祈禱。

他一直相信，ace救出的不是一個簡單的戰爭機器，而是個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