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琳珂，普特爾，長蝎，雷發，姆拉姆，酒莓軟芯，索拉娜，米米，小瑪麗，圖釘，淤蘭，長音，scout，ace...”余林用手掩面，“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敢忘記...我不知道他們到底都長什么樣子，我甚至想不起他們做過什么，他們每一個都不比你弱，但在切城，因為我，他們都死了。一個不剩，都死了...”

余林一下子抓住了天火的肩膀，“天火，告訴我，如果一群人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死了你會有什么感覺嗎？但他們是為了你呢？”

“博士...你有點太激動了。”天火沒有去回應余林的眼神，她將頭瞥向一邊，不去看余林。

余林緩緩松開放在天火肩膀上的手，“scout說，他們不是為了某個人死的，他說他們是為了理想而死的。那么背負著理想的我應該怎么辦，告訴我，天火。”

“你是羅德島的博士，你有你的責任。”

“你一定覺得我在這里絮絮叨叨很煩人吧...其實我更羨慕你，我想你明白那種東西。”余林苦笑著重新靠著墻壁慢慢的坐了下去。

天火點點頭，坦然承認了這件事，“我知道，從小到大，很多人都羨慕過我。”

“我羨慕你們擁有拿起法杖的能力。”余林指著天火的法杖，“那東西在我手里就是跟燒火棍，除開亂揮幾下沒什么用。”

“這很正常，在泰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原石技藝。”這個道理是天火依據自己的人生經歷總結出的，放在這里她覺得也許會給余林一些安慰。

“普通人沒有可以，但我沒有不行。比起躲在這里，我更想同他們一起戰斗，不管戰死或者是活下來，起碼我們會在一起。”

“我完全不明白，博士，你是個指揮官，你要做的就是帶他們回去。就像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整合運動燒光，你要做的...就是幫助我一起...”

“當你有天直面塔露拉時你就會明白...”余林靠在墻上看著天空，“當擁有絕對的力量時，一切力量之外的東西并不能改變結局，就像我沒能救下任何人...所謂的指揮，所謂的戰爭的藝術，不過都是以多打少，到了最后都只會變成純粹力量的角逐。”

“博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在害怕，你看不出來嗎？”余林仰頭看向天火，他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我在害怕。”

天火沉默的看著余林，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么。

“你心里肯定在想這人怕不是個神經病吧，作為一個指揮官還在害怕。對，我是在害怕，從上了戰場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害怕的要死。”

“你可以選擇不來這里...”

“逃避嗎？”余林搖了搖頭，“我不是沒想過這種事情，我同樣也做過，結果是因為我他們死了。”

“那他們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現在這幅模樣。”

“天火我失憶了，你可以當我不是曾經的那個博士，當我醒過來我是個普通人，我甚至不明白他們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余林的話不知道為什么讓天火卸下了心防，她本能地想要去了解是什么促使這個男人出現在這里。“但我相信，你出現在這里一定有你的理由。”

“因為阿米婭。”余林的眼中重新綻放出希望，“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值得讓我相信的那就是阿米婭。”

“我不理解為什么你們會把阿米婭作為領導者。”天火想起初見時那個小小的身影，至今她依然覺得不可思議，看著眼前的余林，她第一次開始思考羅德島的想法，她加入這里不過是找個能跟整合運動交手的法子，她自信她想走，羅德島留不住她，但現在，她開始對于羅德島本身感興趣了。

“因為她值得。”余林肯定的回答道，“和她相處久了你就會明白，沒有人比她更值得信任。”

“看來你很為她驕傲。”

“其實一開始我心里想著，總不能不如一個小女孩，現在的我只想跟著阿米婭的背影。我不過也只是在強撐著做些我不愿意但確實會做的事情罷了。”

天火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好，雖然她一直待在維多利亞搞些學術研究，一年前才親身踏入戰場，但這片大地的殘酷她早有耳聞，也早已抱有了心理準備，她有戰斗的理由，遠比余林來的更堅定。

“博士，你的想法...如果你只是為了這個的話，恕我難以繼續以干員的身份在羅德島作戰。”

余林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他輕聲解釋道，“我們本來就是合作的關系，羅德島的立場，羅德島的理想，這一切都必須你自己去看，去想。我弄不明白，但我選擇同阿米婭一起。”

“你沒有理想，你的立場也不夠堅定。”天火拍了拍余林的肩膀，“博士，如果可以的話，離戰場遠些吧，你不適合這里。我想...如果你離開了戰場，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你不必去糾結，也不會在感到害怕。說實話，博士，你像個學生。像你這樣的學者，待在羅德島里做些研究就好，不必...”

“不必在這里嗎？”余林輕聲重復了這句話，搖了搖頭，“不，我必須留在這里。”

“博士，你這又是何苦？”天火嘆了口氣，余林這種反復而糾結的樣子讓她覺得很煩躁。

“我害怕的要死，我沒有任何戰斗的能力，我很害怕。我保護不了任何人，我害怕別人在我面前倒下。但這片大地的一切我要去親身經歷。”

“噩運只等待弱者墜落，博士，你沒有強者的覺悟。”

“因為我是弱者，我要做的就是帶羅德島的所有人活下去，活到實現理想的那一天，活到羅德島飛馳過地平線的那一天。如果我有能力而沒有去做，那么跟我殺了他們沒有區別。弱者沒那么多要求，活著就好，多活一天，一小時，一分鐘，一秒也是活著。拼盡一切活下去，從這點來看，我們和整合運動也沒什么區別。”

“我...從沒想過...”從始至終天火都是一個強者，她沒想過關于死亡的事情，包括這次戰場上意外的狙擊，對她而言，這也只是不大不小的插曲而已。

“對于感染者而言，死期到來的速度遠比自己估計和想象的快。”余林慢慢說出了這有些殘忍的話，“天火，我時常在想，如果所有人都能活下來就好了。”

“你清楚這不可能。”

“但我想試試。”余林認真的說道，“我害怕我認識的臉走出羅德島后一去不回，我害怕在陣亡名單上簽字，我也害怕去感染者的重癥區，我害怕看到死亡，所以我要在這里做我能做的，把他們的生命，從這片大地手上奪回來。雖然我現在還沒辦到過這種事，天火，我想只要我還在這里，總有一天我會救下一些人。”

余林低著頭，看向地面，而天火站著看向靠在墻上坐在地上的余林，風從兩人身邊吹過，結束了這場對話。

因為風帶來的，是外面作戰結束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