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后，劉鐸才回過身，“想的怎么樣了。”

“還是...不明白。”陳嘆了口氣，很多事情她依然想不明白，這件案子，她缺少太多信息了。

劉鐸點點頭，看來陳的表現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重新回到了黑板前，陳也搬來了一張椅子，劉鐸理所當然的坐了下來，陳也明白，劉鐸這樣一步一步帶著她推理就像是手把手教她如何辦案一樣，相比于這個老人，陳清楚現在的她沒有任何資格和他相提并論。

劉鐸把李霄聞的照片和董志的照片都摘了下來，然后都貼到了黑板的中央。

“事情就從李忠入獄開始講吧。”

“李忠...您講的是那個黑幫的...那是大半年以前吧...”陳回憶起有關于李忠的一切，那時她還沒有接手特別督察組，準確的來說那是她連警司都沒當上。而李忠的案子分配到了她的手下，在以極快的速度逮捕了李忠后，這個案子也已經結案了。李忠案也是陳晉升的最后一塊拼圖，近衛局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壓制陳的晉升，所以陳也順勢接手了特別督察組。陳不明白李忠和這次的案件有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李忠的審訊不是你管的，而且在那時，李忠并沒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劉鐸接著說道，“直到兩個月以前，曹明那小子去例行審訊李忠的時候，李忠突然交代了他的日記藏在那里，而日記里出現了黑幫賬簿的線索。”

“所以您想說，就連李忠的抓捕也只是整個案件的某一環而已嗎？”陳無法相信早在大半年以前這個案子就已經開始發酵，“魏彥武大費周章到底要干什么。”

劉鐸示意陳別著急，“阿陳，你記得我跟你講過的吧，董志這種人看起來毛躁實際上他的心思一點不比別人少，想要一次性打垮董志這種難纏的角色，必須一擊斃命。董志手下的人根本沒人肯出賣他，魏彥武在他手下又沒有線人，就算有對于董志這種人來說，他平日里輕浮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做出點出格的事也沒人會跟他上綱上線，董志看似像是個到處漏水的茶壺，但是茶葉一片也沒流出去。”

“所以就是說...沒人作證。”

“你弄錯了一件事，不是沒人作證，而是董志的麾下沒人敢作證，然而在董志之外偏偏有人不會‘不敢’作證，而是‘不愿’作證。”

陳感到一陣糊涂，不明白劉鐸說的是誰，不過她一看黑板，貼在一起的兩人她頓時就明白了，“您想說的是...李霄聞...”陳狐疑的吐出了這個名字。

“沒錯。”劉鐸對陳的回答感到滿意，他點點頭，“李霄聞跟黑幫有牽扯，恰好有件事情他和董志牽扯在了一起，他清楚那件事的一切，但問題是，沒有人會和敵人合作，何況魏彥武給李霄聞和董志的壓力太大了，兩個人再次聯手也是希望把魏彥武逼下臺。從李霄聞本身出發，他既不想暴露出自己和黑幫有過交易，也不想魏彥武一直在臺上，所以在董志釋放出合作的信號時，李霄聞只是簡單地試探后就跟董志站在了一起。阿陳，你學犯罪心理學時有沒有講過一種叫囚徒困境的狀態。”

“知道，這是博弈論的一種理論。在維多利亞很小眾，但很有用。”

在囚徒困境中，兩個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別關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審訊。警察知道兩人有罪，但缺乏足夠的證據。警察告訴每個人：如果兩人都抵賴，各判刑一年；如果兩人都坦白，各判八年；如果兩人中一個坦白而另一個抵賴，坦白的放出去，抵賴的判十年。于是，每個囚徒都面臨兩種選擇：坦白或抵賴。然而，不管同伙選擇什么，每個囚徒的最優選擇是坦白：如果同伙抵賴、自己坦白的話放出去，抵賴的話判一年，坦白比不坦白好；如果同伙坦白、自己坦白的話判八年，比起抵賴的判十年，坦白還是比抵賴的好。結果，兩個嫌疑犯都選擇坦白，各判刑八年。如果兩人都抵賴，各判一年，顯然這個結果好。囚徒困境所反映出的深刻問題是，人類的個人理性有時能導致集體的非理性，聰明的人類會因自己的聰明而作繭自縛，或者損害集體的利益。

陳接著思索道，“如果把囚徒困境帶入到現在的案件里，李霄聞就像是那個不會開口的囚徒，雖然那個案件快要足以大到直接把董志拉下水。所以就算李霄聞被抓進去，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可能去開口講述那個案件。董志很清楚李霄聞的個性，完全可以肯定李霄聞保持沉默的話，他才可以繼續肆無忌憚的做事情。但實際上，李霄聞保持沉默不是為了保護董志，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

劉鐸欣慰的看了陳一眼，“所以要對付董志，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粉碎李霄聞和董志之間的默契，換言之，就是粉碎李霄聞所看重的名聲。只要李霄聞肯開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平衡就會立刻失效，當李霄聞開口作證時，就會讓董志的防線完全崩潰，董志手下的人會產生一種董志已經完蛋了的錯覺。為了確保自己的利益，他們必須在董志身上再捅一刀。全世界的人都一樣，尤其是這種靠著利益關系維系，而且位居其下的人，有幾個肯真的為董志賣命。黑幫賬簿的事情就是為了人為的營造出囚徒困境讓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可能遭到背叛，而背叛他人是最好的選項。”

“可這合周哲有什么關系，難不成他同魏彥武做了交易？”陳盯著周哲的照片說道，“他的死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在周哲之前，就已經有人同魏彥武做了交易。”劉鐸輕輕摘下了周哲的照片，“那就先來說說周哲的事情吧。你猜猜周哲知道手表里有黑幫賬簿他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求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陳就做出了回答，這種燙手山芋給到任何一個正常人手里當然都是把它甩掉。

“是啊，為了不被黑幫報復，為了不被別的家族報復，周哲會去找誰呢？”

“魏彥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