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我看著周圍的設施,果然是高級病房,碩大的房間里只放了我一張床,空調電視冰箱一應俱全,外面還有個大套間,隱約能看到幾張皮沙發。
頭頂是一個U型導軌,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輸液袋,還剩下小半袋玫紅色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的流入我的胳膊上的血管里。
我稍微動了一下,一扭頭看到兩三個花籃擺在床邊的柜子上,里面的花開的正是最濃烈的時候,整個房間里都是粉粉的花香味,一個年紀不大的小護士正彎著腰在我身上檢查。
看到我醒過來,小護士突然一愣,瞪著一雙大眼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捂著嘴跑了出去。
我看著小護士的背影,心里一涼,想要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臉,身上卻軟軟的使不上一點勁。
心想這下肯定完了,說不定整個臉都被那些蟲子啃得稀巴爛了,也不知道身上別的地方還有沒有一點好兒。
我正胡思亂想著,一個帶著口罩的男醫生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把口罩摘了下來,對著我露出了標準的商務笑容。
然后探著頭看了看床邊各種儀器的數據,伸手在輸液袋上輕輕的彈了兩下,點了點頭說道:“沒事了,一切正常,接下來休息休息,恢復一下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小護士紅著臉躲在一邊低著頭偷偷的看著我,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我看那醫生轉身要走,趕忙喊住了他:“醫生,那個,我這是在哪?”
“醫院啊,哦,咱們這兒是六院,你也知道,應該算是最好的。對了,你的住院、醫藥、護理什么的你們公司已經都付過錢了,你到時候可以直接辦出院不用再交了?!?
醫生笑了一下,搖著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小伙子,年紀輕輕的是要全力拼搏,不過身體還是要放在第一位啊,再加班,那也得看情況,這回你算是好運。上個月有一個二十七歲,在家里睡了一覺就再沒醒過來,哎?!?
看他要走我趕忙又問道:“哎,醫生,我還想問一下,和我一起過來的還有誰?”
他看了看我,慢慢把口罩帶上,甕聲甕氣的說道:“誰?就你一個啊,小伙子,還沒談女朋友吧,我看上次送你過來的女孩挺關心你的,出院以后可以約一下試試,我看這個很準的?!?
看著一臉關切的醫生,我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心里覺得有點不太對,就我一個?那三個人去了哪里,難道說?不可能,我們的身體素質都差不多,不可能我出來了他們沒有出來。
我來回的想了好幾遍,后來也慢慢的想通了,豹子身上紋了滿背的夔龍紋,也不可能隨便送到哪個醫院,很可能和秦雪一樣被送到了他們自己的私人醫院里,至于張瞎子,我不覺得他會虛弱。
看著我盯著天花板發呆,旁邊的小護士慢慢的走了過來小聲說道:“那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剛才看到你醒了我太激動了,沒跟你打招呼就直接就去喊高主任了。”
我扭頭看了看她,說道:“哦,沒關系,我這傷?加班加的?”
“好像……是吧,你來的時候是幾個同事送過來的,一辦手續直接就送進來了?!毙∽o士歪著頭看著我愣了一下,小心的幫我把點滴拔了,輕聲說道:“不過準確來說,你這一點傷都沒有,就是有點過勞。還是你們大公司好啊,直接高護,你應該是他們領導吧?我聽他們喊什么陳總的?!?
“我?是……吧?!蔽铱粗∽o士有點熱切的眼神,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把我弄過來的,給我安了個什么身份:“那個小妹妹,你,你能拿個鏡子給我嗎?我這兒一點勁都使不上來。”
我歪著頭瞄了瞄自己的胳膊,小護士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哦,我叫蔡菲莉,是這個房間的特護,你可以叫我小蔡或者小莉,你住院期間我是專門為你服務的?!?
小護士說著舉著一面鏡子走了過來,我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沒什么也沒什么特別不對的地方,連胡子都刮得干干凈凈的。
“哦,那個,是我幫你刮的,你都在這睡了五六天了?!毙∽o士低聲說著,見我半天沒什么反應,接著說:“其實你不用擔心,身體徹底的休息休息就會恢復過來,你現在是剛剛醒過來,大腦的反應一時半會可能沒有那么快?!?
“哦,沒事,我還以為破相了,剛才你一看到我嚇成那樣子?!蔽业恼f著,心里感嘆了一下,完好無損,完好無損,真好。
小護士捂著嘴笑了一下,把鏡子收了起來,輕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剛才太激動了,你長挺帥的,就是臉上沒血色有點蒼白,不過沒關系,好好吃幾頓就好了,待會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去幫你喊人做。”
“那個,蔡……小莉,我來的時候真就一個人?”我看著她有點懷疑的問道:“就沒什么特別的人?”
她低著頭想了一會,說道:“人確實就你一個,你們公司加班很厲害嗎?也可能那些人級別不夠在別的醫院,或者是在普通病房吧。
但我也沒聽誰提到過,至于……特別的,還真就有一個,應該是送你來的同事吧,好像對你也挺關心的。
就是穿的有點老派,一直戴著一副墨鏡,冷冰冰的也不說話,沒一會兒就自己先走了。”
聽到小護士的話,我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瞬間輕松了不少,先走的那個人肯定是張瞎子。
這么說我猜的沒錯,他們果然也都安全的出來了,不過想著想著心里不由得有點憋屈,他們最終還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一出來就把我撇開了,也不知道豹子怎么樣。
我正想著,床邊的桌子里傳來嗡嗡兩聲,我扭頭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聲音,蔡菲莉連忙俯身過來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手機。
我一看竟然是我一直用的手機,沒想到他們連手機都給我拿過來了,我對著蔡菲莉點了點頭,她把手機舉到我面前解了鎖,然后點開了信息。
我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信息沒有署名,里面是三張圖片,看上去像是倉促之間拍下來的。
一張非常模糊,一張還算比較清楚,還有一張是近距離拍的局部特寫,圖片的內容正是刻在豹子背上的那張密圖。
我看了看圖片,好像也是在一張病床上拍下來的,床附近還能帶到一些模糊的醫療器械。
我看了一下信息發送的時間,竟然是昨天下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的圖我現在才收到,不過可以確認的是圖片肯定是豹子發過來的,我趕忙讓蔡菲莉撥打了豹子的電話,竟然說用戶已關機。
“可能你朋友正在術后休息吧,這個時候有可能沒開機?!辈谭评蛎榱艘谎畚沂謾C里的圖片,咬著嘴唇說道:“這種……傷,挺嚴重的?!?
“他算是重度紋身愛好者吧?!蔽议L舒了一口氣,心里有點空落落的,隨便扯了個理由,讓小護士打開電視調到動物世界,伴隨著主持人低沉的嗓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在醫院又住了一個星期才辦了出院手續,不得不說醫院的高級病房是真的高級,我也算是過了一把資產階級的癮,吃喝拉撒都有人照應著,擱在古代至少也是侯爺的待遇了。
住院期間我還接了秦雪一個電話,說已經送豹子出國了,那邊有他們專門處理這種問題的團隊,短時間可能見不到豹子了,臨了還問我要了銀行賬號,說盡快把費用打給我,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才掛了電話。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提豹子發信息給我的事,我隱隱覺得,他們好像在隱藏著什么,所以豹子才匆匆的拍了照片,但是拍照這個人又是誰呢?
秦雪掛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我手機收到一個轉賬信息,我看了一下上面的數字,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比最初提到的價格翻了三倍還多,不過我卻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這一串數字像一根看不見的彈簧一樣,把本來關系就不近的我們一下子彈出去好遠。
后面幾天我總是在各種難以明喻的夢境中驚醒過來,心里也總是想著手機上的三張照片,我生怕手機出問題,手上剛恢復力氣就趕緊讓蔡菲莉給我弄來了紙和筆,把照片上的圖仔細的畫了下來。
中間朋友又給我打了一次電話,說我出去之后有一個包裹寄到了店里,一直放在柜子里,等我出院了自己過去拿。
我算了一下,大概也是我跟著豹子去見張教授他們的時候,也許是哪個粉絲寄的東西,也就沒放在心上,隨口應了一下,跟朋友閑聊了一會就掛了電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畫里吃過東西的原因,一連幾天的小便都像是墨汁一樣黑乎乎的,而且全身也像是被曬傷一樣,一層一層的不斷的往下蛻著皮。
不過蔡菲莉倒是顯得比較淡然,原來在我昏迷期間就一直出現這種狀況,高主任說沒什么問題,可能是輸液反應,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出院的時候蔡菲莉跟我互相留了微信,高主任還特意放了她一天假,讓她開車把我送了回去。
幾天下來我倒是覺得這個小護士人還挺不錯的,就是年紀有點小,大大咧咧的沒什么處世的經驗。
這兩天我拐彎抹角的問了她各種關于我進醫院當天的情形,也差不多了解了一點,原來當天送我過來的,除了張瞎子,還有童璐,秦雪和豹子都沒有出現。
期間還有一個老頭過來了一趟,從她的描述里我大概猜出來應該是童老先生,也不知道他來看我是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