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進入駕駛艙，汗臭味濃得化不開，雪幽苦嘆一聲?？觳阶叩阶髠蕊@示屏下的操作臺，點擊彈藥儲備欄，熒幕上顯示出相應數據。

“主炮炮彈......0？普通炮彈100......”天啊，真是不看不知道，自己剛才竟將機甲內攜帶的所有主炮炮彈都用光了，真是好險。雖說經過多方面改良，通過銘刻符文實現炮彈的口徑的大大減小、機甲的容量也盡力增大，現在機甲一次性可以攜帶100枚主炮炮彈，而變得更小的小炮彈更如子彈一般可以帶好幾百發甚至上千，但沒想到還是這么不抗用。不過雪幽轉念一想，自己原先在連港時可聽說1小時不至于用這么多啊，看來太害怕的緣故。搖搖頭，雪幽從一旁架子上取下一個乾坤袋，把操作臺下“主炮”一欄的空乾坤袋換了下來，接著又補充了普通炮彈。

心滿意足的看著界面上彈藥量滿滿當當，雪幽目光一瞥，忽然發現下面還有同樣充實的“亮彈”一欄。這是什么？

“雪幽是吧，你還在那杵著干啥？”靈瑤一嗓子嚇了雪幽一大跳，她連忙小跑到駕駛位上。

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后背靠在椅子上涼的難受。雪幽只好再喝一口水，清涼的液體自嗓間流過，她輕輕踩下油門。發動機淡淡的轟鳴再度縈繞耳畔。

但這回，雪幽立即有了種駕輕就熟的感覺。在城墻鋪天蓋地炮火的掩護下，她有條不紊的瞄準、開火，猶如閑庭信步。但好日子馬上到頭，靈瑤凌厲的劍鋒一往無前，不一會便飛馳出幾千米遠，無情的超出了城墻的攻擊射程。頭頂的轟鳴轟的消散，耳邊驀然被清凈弄得不太舒服。眼前的妖魔像突然有了信心，悍然咆哮著發起沖鋒，雪幽只看到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忽覺天旋地轉，機甲竟被生生撞得后退。一旁的玄月反應很快，一手猛打方向盤，一手橫拽操作桿，砰一聲將距離雪幽最近的妖魔擊斃。雪幽也連忙全力以赴，卻發現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瞄準變得有些困難。

尼布楚的荒原不似城內，沒有一盞燈，黑暗無所忌憚的君臨天下，月亮在九霄之上袖手旁觀。通體青黑的妖魔在夜色中難以分辨，亮起的炮口卻將機甲暴露無遺。雪幽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已被成千上萬的妖魔圍在中間還渾然不覺。

不可能的吧，即使為了不在荒野中暴露機甲位置才盡量不開車燈，就算異能者視力優秀可以抹黑打，那些依靠機甲的普通士兵可怎么辦？此念剛落，腦中電光火石一閃，雪幽猛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讀到過的一個名字——

亮彈！就是這個“亮”彈！

大概，好像是在，雪幽彎腰，左手在操作臺下亂拍一氣，忽然手心一陷，右手下意識一按，主炮轟然作響——

一發炮彈如游龍騰躍，轟然擊在一只妖魔的側面，伴著妖魔的慘叫，雪幽赫然發現在炮彈炸響的同時，一大片亮光突兀降臨，在瞬間將周圍幾只妖魔猙獰的身軀勾勒出來。

持續兩秒的光亮，已然足夠。機甲一側的炮口上抬，百花齊放。

靈瑤的劍光凜寒依舊，黑夜似乎對她造不成任何影響，劍影翻飛間鮮血飛灑。感覺到身后炮火的頻率慢了，她不耐煩的回身喊道：“愣著干什么！換亮彈??！”

緊接著在蓮沁的機甲里，她的怒罵響徹機艙：“你他媽怎么教的！別告訴我她們不會用！”

我哪里想到，你真的會讓兩個新生第一次上城就打夜戰，還離開了城墻區。蓮沁露出抹諷刺的苦笑，看來還是自己想的太好。剛要張口提醒兩人，卻見雪幽的機甲前已亮起耀眼的白光。來不及處理驚愕的表情，蓮沁趕忙告訴玄月。

為了適應周圍的環境，駕駛艙內的燈光也十分幽暗，雪幽仿佛置身于無盡黑暗。但她卻毫不畏懼，準確說是沒時間害怕，手和腦都不遺余力的動用起來，她開始嘗試普通炮彈擊殺這一頭，主炮瞄準那一頭。要知道，同一時刻能沖到她面前的也就兩頭，再多還有位于隊伍中心無所事事的依魅舞。在黑夜中她似乎更加駕輕就熟，也許是因為相比之下，妖魔被亮彈暴露的更多，反而是敵方在明我方在暗了。

妖魔的利爪始終碰不到機甲的外殼。一只又一只悍不畏死的沖上，迎接著的是密密麻麻的彈雨，或是毀天滅地的耀眼火球，轉眼間化作一顆在黑暗中更不起眼的黑色魔核，悄悄的被吸入機甲中。夜色漸次濃重，妖魔卻仿似不知疲累，反而更加瘋狂的涌上，如滔滔怒潮。對于他們震天動地的吼聲，勢若奔馬的沖鋒，雪幽的耳膜已司空見慣，此時她面無表情，雙手如精致的機器般運轉，機甲如穿行于黑夜的鬼魅，悄無聲息收割生命，然而又不必有任何的負罪感，雪幽竟覺得四下皆寂，只有她與黑暗。不，她已融入黑暗。

雪幽已進入狀態，玄月也不堪落后，兩臺機甲像兩頭猛獸，爭先恐后此起彼伏。前面的蓮沁偏頭看了看，眉頭微蹙。

她們......適應的真快。

回想著兩個女孩方才銀鈴般清脆的笑音，蓮沁不禁走起神。沒錯，以她的經驗，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肆意走神了。

“隊長，快8點了?！膘`瑤耳邊，依魅舞淡淡的嗓音響起。

“才8點，叫我干啥！”劍舞如蛟，靈瑤猶嫌不夠快：“才這么點魔核！”

“8點以后，對于兩位妹妹可就有些危險啦。”話雖這么說，依魅舞的口氣中倒聽不出多少關心，永遠都是魅惑而溫柔的語調：“再說，魔核可不愁賺呢?！?

“艸，行吧?！膘`瑤不爽的嘟囔：“撤！”

丁城城門口

城墻在如墨深夜中敞著深不見底的門，兩個士兵持槍把守。靈瑤走在最前面，鎧甲已不再閃亮，眸子卻光彩依舊，長劍背到身后發出金屬相撞的鏗鏘聲，抬手將證件舉到士兵眼前。士兵眼中閃過絲不快，但看了看證件沒問題，又大致瞟一眼后面灰鏘鏘的幾臺異能機甲，便放行了。

靈瑤一聲不吭的收回證件進城，心底還不屑的想著，這兩個鳥人把關，真有居心叵測之徒要進哪里攔得住。

唉，看來是真當九州軍方是軟蛋了。

回到基地車間，偌大的基地頂棚掛著盞破燈，昏黃的光搖搖欲墜。將機甲停回原處，雪幽沒拔鑰匙，拿出裝魔核的乾坤袋和用光的幾個彈藥袋跳了出來。

大家再次碰頭。先是幾人報上彈藥消耗情況，在靈瑤嚴厲的目光審視下，蓮沁換給眾人新的彈藥袋。然后，四人站成一排，靈瑤開始一個一個分成了。

先是蓮沁。她雙手呈上乾坤袋，靈瑤拿過，纖纖玉指輕拉袋口，將袋子倒個底朝天。黑色的晶核堆成一座小山。靈瑤輕撫自己的儲物手鐲，以勝利者的姿態開始吸收，蜿蜒于小山的溪流飛上蒼穹，三四分鐘，小山化為烏有。

“932，不錯嘛。”勾唇一笑，靈瑤對蓮沁一揮手，蓮沁左側又堆出一個小土包：“93個?！?

車間內燈光太暗，蓮沁的神情掩藏在黑暗中，她默默蹲下往自己的乾坤袋中收。

下一個是若璃，數值與蓮沁差不多。依舊的，她沒說話。

然后便是雪幽。靈瑤數完，眼中浮上一抹驚異，終于正眼看了雪幽一眼。但此刻的雪幽仿佛洗了個汗水澡，源力也不知何時用盡了，狼狽的樣子讓靈瑤皺起眉：“900......真是不錯?！?

不知為何，靈瑤這一聲“不錯”雪幽有點承受不起。她慌忙低下頭。

自己眼前也出現一個小土包。雪幽愣住，自己今日匆忙上城，沒有乾坤袋啊......正尷尬間，身旁的若璃遞過來一個東西。雪幽驚訝的看著那兩個嶄新的乾坤袋，剛想道謝，卻發現人家根本沒看自己，原來是若璃旁邊的蓮沁在向她招手。雪幽心頭一暖。學校的交易中心也有內部官網，她知道一個乾坤袋就要100低階魔核，看來她還只能先賒著了。

玄月的檢查也完成了，892顆。作為新兵蛋子，這可真是足以驚起眉毛的數字。她悄悄的對雪幽說：“蓮沁姐真是好人。”

雪幽點頭：“多虧有她?！庇绕涫窃谄渌爢T都不大友好的情況下。

“好了，拔掉鑰匙，今兒就散伙吧。小依，我們去喝一杯?！膘`瑤臉上露出絲滿意地笑容，依魅舞巧笑嫣然，二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們去喝一杯?！卑Γ┯目倢@句話有莫名的憧憬，只得以羨慕的目光目送二人離去。

“那，我們也回學校吧，累了一天了?！鄙徢邷赝竦男θ萦只貋砹?，她側頭問向若璃：“阿璃，我們一起走啊？”

咦。雪幽二人皆是一驚，玄月明媚的杏眼看了看雪幽，她們這么熟？

若璃依舊沉默，邁步走向機甲。低沉的腳步聲中，雪幽好像是聽見了黑袍下一聲沙啞的回答，猶如敝鼓暮鐘。

“......不必了?！?

這是一個十五六的少女該有的聲音嗎？玄月捂住自己的嘴巴。

蓮沁似乎早料到這樣的回答，低眉失語。直到她們三人離開車間，若璃才從她的機甲鉆出來。黑漆漆的車間里，幾乎發覺不到還有一襲黑袍。

邊城和連港不一樣，一點不一樣。越這么想，雪幽就越有想哭的沖動，家鄉實在太好。丁城到了深夜就像鬼城一樣，剛出基地的巷子里，跟尼布楚荒原一樣沒有路燈，周圍建筑物都像陰影下潛伏的厲鬼。月亮倒清晰了，不過只是月牙，月光柔弱而纖細。玄月有點害怕，握住雪幽的手，殊不知雪幽更害怕。

“就快到了?！鄙徢咻p輕的說：“放心，尼布楚沒有惡鬼。”

“這里的人，死亦為鬼雄。”

雪幽還是很害怕，但有人安慰總是要好一點。

腳步如飛，輝煌光華在眼前翻飛而上，傳送廣場到了。對面尼布楚酒吧燈火溫暖，悠揚的音樂聲響徹整個空曠的廣場，仿佛地獄中的天堂。蓮沁到售票口買票?？吹绞燮笨?，雪幽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傳送陣要錢。

“學校的大陣是免費的，但也只在通到尼布楚東部的情況下。除此以外，都要花錢?！鄙徢弋斎恢佬氯藭胧裁?，笑著解釋：“一次車，20低階魔核。”

“啊？？？”玄月反應自然最大，這可將近她報酬的四分之一啊，就這么不可抵抗的沒了。

雪幽又一次重重嘆氣。兩人交錢，玄月癟著嘴。蓮沁摸摸她的頭：“沒關系，明天姐姐帶你們飛，那收入，相當可觀?！?

傳送陣中光華旋轉而上。雪幽最后眺望下遠方，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巍峨城墻。

宿舍區的小徑，寒風瑟瑟，裹挾著凌厲自兩人耳邊呼嘯而過。雪幽不由打個寒戰，想加快腳步，雙腿卻疲軟得不聽使喚。今天發生的一切，猶如幻夢一場。

但她還不知道，今日的高潮才剛剛駕到。

兩人相互攙扶，唉聲嘆氣的捱到了宿舍門口，上樓前雪幽習慣性一瞥，竟發現門口公告欄上用磁扣掛著兩封信，各寫著二人名字。她忙拽住玄月：“這是什么啊？”

玄月隨意一瞅，一把將兩封信扯下來，噔噔噔上樓：“不管不管啊上去再說！”

宿舍門一關，玄月撲通一聲癱在床上，雪幽則拉上窗簾打開床頭燈，將自己的那封撕開——

親愛的雪幽同學：

時光荏苒，在鳳嵐學院的第一學期已經過半，我們即將于11月2日舉行期中考試。本次考試共三科，一科不及格罰款150低階魔核（換算為九州幣亦可）。?？荚図樌?！具體時間安排如下：

......

班主任寒冬

“呵呵——”雪幽看罷，倒吸冷氣，雙手顫抖不止。玄月抬起一只眼：“犯什么病??？”不耐煩的起身撕開自己那封。雪幽目光呆滯的觀看她的面部表情變化。玄月看罷，面如死灰，二人怔然對望。

“今天幾號。”雪幽輕輕地問。

玄月拿出手機，了無生趣：“嗯，那是下周一。呦，寒冬還給我發了短信。”

雪幽似乎從空氣中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二人繼續呆坐。

“李子，樂觀點，事情沒我們想的那么糟糕?！?

“是，成績出來還要好幾天，足夠我們把罰款賺出來?！毖┯牧⒖檀鸬?。鳳嵐有文化考試，這她知道。可她也可以對天發誓，從沒聽說掛科罰款！

昏天暗地，萬物無光，前腳還欠著蓮沁一個乾坤袋，后腳還有各種修煉資源要跟上，現在又來一個別致的罰款！而我累死累活才拿到了90個魔核！這還過不過了??！這是雪幽第一次感到徹骨的絕望，當然不是最后一次。

玄月查看了寒冬的短信，內容大體一致。但接著，她又看到了另一條：“李子，蓮沁姐說讓我們準備辟谷丹、除塵訣，還有靈玄丹，另外周日的彈藥消耗要自己掏錢，不論種類一乾坤袋20.....”念著念著，玄月就恢復正常了，眉飛色舞地問道：“所以我們怎么辦呀？”

雪幽沉默數秒，砰的將手中信重重拍在桌上：“沒關系！我是九州人，語文能及格！”

玄月認真點頭，鼓掌：“你說的太對了！”

“小學底子好，英語也不難！”

“有理！”

“所以我們只交150就行啦！”

“......你放棄數學了么?！毙潞诡仭?

雪幽打開衣柜，開始換下濕透的衣服，然后扔到水盆里泡著：“明天一早我們去交易中心買那些東西，然后.....”

“帶著數學書出發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