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云將軍還真是武將，這措辭，讓人不敢恭維啊。”昔語棠不滿的冷哼。

“在下確實是個粗人，看過的書也有限，依姑娘說應該用何等措辭合適？”

云虛凌摸著下巴一臉糾結的模樣，眼角余光撇到昔語棠微張的嘴，搶先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微張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是投懷送抱，對不對？”

昔語棠氣的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磨著牙轉身去撈放在矮幾上的酒壇。

“生氣了？”

“......”

勾起一抹爽朗的笑，看昔語棠氣呼呼的背影“真生氣啦？”

“......”

雙眉一挑，云虛凌上前幾步摸上昔語棠的酒壇“生氣喝酒會變丑的，為了姑娘的美貌，還是讓在下代勞吧。”

昔語棠緊緊攥著酒壇不肯撒手“將軍故意激我，原來是為了這酒？”

“姑娘這是哪里話，在下怎會故意惹怒姑娘，真的只是不大會聊天而已。”

“看將軍這一臉的無辜，我又沒有怪你，何須自責啊。”猛地發力將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酒壇又拽了回來。

云虛凌低垂的眼眸亮光一閃而過，小丫頭，還挺有勁。

“昔姑娘真的不怪在下？”話語間手下又加了一分一道。

“當然，非但不怪，我還能幫將軍解決‘不大會聊天’的問題。”昔語棠改成兩手抱壇全身使勁，臉上掛上了和煦春風的笑。

“哦？”云虛凌拖長尾音，興趣濃濃。

昔語棠整個人被云虛凌一只手拉著幾乎從矮幾這頭到被拽到矮幾那頭，索性猛地一松手。

讓你搶，摔死你！

興致盎然的幻想著云虛凌摔倒在地，屁股摔成八瓣的畫面。

結果他就那么定定的，一動不動的，一手一壇酒的，看著她笑。

那勝利者的笑臉看在昔語棠眼里，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眼眸微瞇，手中悄然多出一根銀針。

云虛凌渾然不覺的笑問“昔姑娘這是不喝了？那在下就卻之不....啊！”

話沒說完，疼得整個人倒在矮幾上冷汗淋漓，哀號不止。

昔語棠鄙夷的伸手去拿自己的酒壇，奈何即使這種時候，他依舊將兩壇酒攥的死緊。

皺眉一拍他的大手“行了！松手，酒還我。”

“啊啊啊...”這次云虛凌帶著酒壇直接倒在地上。

昔語棠一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人“我說，玩一會兒就得了啊，別鬧了。萬一一會兒把人喊來，你的兵看到他們的將軍這副摸樣.....嘖嘖。”

云虛凌扭動的身體一僵，輕咳一聲坐了起來，放下酒壇，將一根銀針放在小幾上“昔姑娘怎么知道在下是裝的？”

昔語棠撇嘴冷哼“小女子有自知之明，將軍早就見過我的針，我還能一根針就放倒你？誰信。”

“再者，我只不過是要把你定住，你演的那么疼干什么？”

“就算疼，你一個武將，能喊的跟殺豬一樣？”

目光逐漸變的鄙視“最重要的，你都疼的在地上打滾了，手里的酒還能一滴不灑...可真是，我勸你以后還是不要騙人了。”簡直全是漏洞！

云虛凌撫掌大笑“下一次，下一次就有經驗了。”

“頭一次騙人？”昔語棠震驚的看著他“你活了十多年竟沒騙過人？！”

“是二十年。”

昔語棠一下子站起身來，圍著他一圈一圈的打量，嘖嘖聲不斷。

“很稀奇？”

瞧著她看稀有物一樣的眼光，他不避不閃，也沒什么不自在，端坐著由她去看“在下從小生活環境簡單，沒什么需要說謊的地方。”

“這跟生活環境有什么關系啊。”昔語棠白他一眼，蹲在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

云虛凌下意識的往回抽了一下，卻被死死的攥住“昔姑娘...！”

“別說話，看著我。”

云虛凌皺眉看她“姑娘，男女大...”

“我問你，你小時候家里交代的功課，就沒有一次是騙他們，是找人代做的？”

正猶豫要不要暴力將手抽出來的云虛凌頓時明白了她的意圖，雖不知道原理，還是放松下來配合起來。

注視著她認真道“沒有過，小時候的功課多是習武，翁翁會親自看著。”

“那你就沒裝過生病，不去習武？”

“裝病？在下自小就一年四季都不生病的。”

“不生病才要裝病阿！生病還裝什么裝啊，是不是傻！”想她，親爹是藥王她都敢太歲頭上動動土呢，雖說基本每次都被拆穿吧，但好歹也算斗智斗勇了。

“習武很有意思，為什么要裝病？”云虛凌不理解。

“你不覺得這是樂趣么？算了，和你也說不通。我再問你，那你長大了就沒為了喜歡的姑娘騙過家里？或者騙喜歡的姑娘。”

昔語棠緊盯著云虛凌的眼睛里頓時溢滿了笑意。

他的瞳孔就在剛剛，顫了顫。

好半晌，低沉的男音才道“沒有。”

手里的溫度沒有下降，竟然是——真話！

這就奇怪了，昔語棠眸中光芒頓消，低頭思索。

沒有說謊，可剛剛的顫動又怎么解釋呢？思量間，手心一空，云虛凌抽走了手，自顧自喝起酒來。

他，好像不高興了。

起身坐在他對面，拿起自己那壇也喝起來“既然從沒撒過謊，那剛剛又為何騙我？”

“瞧昔姑娘好似有心事的樣子，看在姑娘帶酒來的份上，哄哄你罷了。誰知，被姑娘看穿了，反倒是在下這沒撒過謊一事起了些作用。”

昔語棠一愣，哄哄她？在地上打滾是哄她？

“那還真是謝謝將軍了。”

“我看將軍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不過，我可不打算哄你。”

“我來將軍這兒是喝酒的，躲個清凈，你不開心剛好適合喝酒。”

“你不知道，他們啊，都覺得我很自責。”

“我知道，他們圍著我是怕我太難過，可在他們面前我都不知道該是什么表情了。對上他們，我覺得我要是不自責好像都很不人道，可是我一點都不自責，裝都裝不出來。”

“我很喜歡牙牙，她可愛、懂事、純真，可是我盡了我能盡到的所有努力，剩下的結果，我無能為力。”

“她的離開，我很難過，卻并不自責。”

“不，我不難過，我有七條小魚...”

隨著一口一口的酒喝下，腦子開始有些混沌起來，后面的話輕的如同呢喃，不知道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