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涌
- 城西有宅八百兩
- 口口不
- 3111字
- 2019-09-12 13:56:01
圓桌前,昔語棠與老者對坐。
“老頭,你怎么來了?”昔語棠有些吃驚。
“沒禮貌,叫尊稱!”老者不悅。
“好好好,菊老,您怎么來了?”昔語棠從善如流。
“老夫不姓菊!你這丫頭,快把面紗帶上,真是糟蹋了這張臉。”老者吹胡子瞪眼。
“原來菊老是特意來夸我好看的?嗯,我也覺得我挺好看的,這張臉,天天帶著面紗是糟蹋了。”昔語棠早就聽青黛說了自己“夢游”時就沒帶面紗,老頭想挖苦她,她就故意曲解,權當夸獎了。
老者聽著她沒皮沒臉的自夸簡直替她不好意思,敲了敲面前的一盆醬羊骨哼聲道“好歹也是個丫頭,臉皮竟這般厚。老夫來你這兒是吃肉的。”
“菊老家里落魄了?”昔語棠嘖嘖兩聲,趁老者不備一把將盆拽過交給青黛“可惜臉皮不當肉吃,不然菊老也不用來我這兒找肉了。”
老者看著青黛手里羊骨生氣道“小丫頭,你敢罵老夫臉皮厚?”
“這怎么是罵您呢,我與菊老無甚交情,您臉皮不厚能來我這偷肉?”昔語棠不急不惱的講道理。
老者哼哼兩聲,顯然氣的不輕“什么叫偷?若不是你這丫頭告訴墨書,說什么只能讓老夫吃素,不得沾葷腥。老夫還用到你這兒來吃肉?”
“嘿你這老頭,到底識不識好歹,我那時剛給你治療完,讓你忌口對你恢復有好處。”昔語棠瞪他。
“那喝黃連黃岑水,藥后還不許吃甜食,也是為了給老夫治病!”老者提到這個就覺得嘴里發苦,他這三天可是每頓飯后必喝一碗。
喝的他硬生生把每日四餐飯改成了每日兩餐,他覺得自己都瘦了,可偏偏還不讓吃肉補補。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看向昔語棠的目光也越發哀怨。
昔語棠全當看不見,說出的話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當然啦!菊老你是手明陽經受損,喝黃連黃岑水很奏效啊。你想想,這幾天肩膀活動是不是一點都不疼。”
還真是一點都不疼。
但是不對啊“那就沒有別的藥能治?非得喝這巨苦的藥?”
“這不是藥效好嘛。”昔語棠眨眨眼,在心里嘀咕“當然有別的藥,就是不給你開,本姑娘就是故意苦著你的,怎樣!”
“那不讓吃甜食緩解又是怎么回事?”老者不依不饒,他就是覺得這丫頭是故意坑他。
昔語棠一時語塞,這藥后不讓吃甜食還真沒有什么醫學理論支撐。但她是誰,她可是出了名的無理辯三分“老人家就是要少吃糖,這樣對身體才好。”
“老夫平時又不吃糖!偶爾吃個藥壓壓有什么關系!!”老者徹底怒了,他就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的!
永安巷西。
青囊堂內。
兩個男人也在對坐交談。
“這青囊堂今日怎么如此冷清?你家伙計柱子呢?胡兄可是發了大財,給他放假了?”問話的男人四十多歲,體格很是健碩。穿著一件灰色大氅,腰間配一柄無穗寶劍,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習武的人。
青囊堂老掌柜胡文成給他到了杯清水嘆道“唉..于老弟若是晚來一天,別說柱子,就是老朽,你也見不到了。”
被叫做于老弟的男人斂了笑問“胡兄這話何意?可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說來話長啊。”胡掌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是一嘆“二月初四那天,有一個小子背了位老者來我這兒求醫。可我一看那老者氣息脈搏全無,已然是個死人了,便勸他盡早將人抬回去。可誰知人群里走出個小姑娘,竟將那死人醫活了。這三天下來,茶余飯后大家多有議論此事,提及她的同時自然也要提上一提老朽。她坐實神醫之名,而老朽,自然是那誤人性命的庸醫。”
胡掌柜說道這里自嘲一笑“呵..這也罷了,誰讓我確實技不如人。可這世間總有記性不好嘴又碎的可恨人,傳著傳著就從‘永安巷青囊堂胡掌柜是庸醫’變成了‘永安巷大夫是庸醫’,其他家醫館聽了自然不情愿受老朽拖累。昨天就一起來找過我,這永安巷是容不下老朽了。”
中年男人安安靜靜的聽著,胡掌柜說完他笑了“胡兄怕不是叫人利用了。”
胡掌柜看他“老弟這是何意?”
中年男人嗤笑“這世上哪有活死人的神技?哪怕是最負醫道盛名的藥王昔驚羽也不敢說自己能治死人啊。”
“可老朽是親眼所見..”胡掌柜辯解。
中年男人擺擺手“誒,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的。我于某人干的是刀尖舔血的營生,這些年蒙胡兄多次相救,要說你是庸醫,哈哈哈..我可是第一個不信。”
他頓了頓喝了口水“能活死人我是沒見過,不過于某手下有個小兄弟。有一次于某接了個棘手的買賣,派出去十多個兄弟,只有這小子活著回來了。要論拳腳,他是比死去的那些兄弟強些,可也不至于毫發無傷的回來。問了才知道,原來他小時候跟高人學過兩年龜息功,靠裝死騙過了敵人才得以活了下來。”
胡掌柜一聽心里就明白了幾分“于老弟是說...他們是一伙的?”
“依于某看,定是串通好的。”中年點點頭。
“可,無冤無仇為何找上老朽?”胡掌柜不解。
“他們設此計無非是為了揚名。應該只是隨意找家醫館,胡兄你就是倒霉而已。”中年笑笑。
“為了揚名,毀人前途!這等小人,老朽..老朽...”胡掌柜氣的說不出話。
“胡兄莫要動氣,既然識破了他們的詭計,自然是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的。”中年獰笑。
“不可動武啊。”胡掌柜阻攔“雖說他們小人行徑,落得什么下場都不冤枉,但是還是不要武力解決吧,她一個小姑娘,老朽去講講道理也就是了。”
中年不屑“這樣陰毒的心思,還是什么小姑娘?講道理沒用,我看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好。”
胡掌柜緊張的看著他,他只能說出計劃安撫胡掌柜“我不傷她性命。她能找人裝死,我們正好也有會裝死的人。到時候把陣仗鬧大,多引些人去看。不論她怎么治,也不可能治不好,回頭把人送到你這兒,你一出手,人就好了。誰還會趕你出永安巷啊?胡神醫。”
胡掌柜被這一聲神醫叫得老臉一紅“那就有勞于老弟啦。”
“不急,再過兩日,我那小兄弟現下不在閭陽,需等他回來才好行事。”
萱草居。
昔語棠戴上了面紗與老者坐在桌邊,看著廳里單膝跪倒的三人沒有說話。
皺著眉站在昔語棠身后青黛卻沒有忍住“你們是怎么回事?門都不會看嗎?這么個老頭都看不住。他要是對小姐有歹念,那小姐...”話還沒出口青黛就先在腦子里腦補出了昔語棠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畫面,不由鼻頭一酸,說不下去了。
老者在一邊敲了兩下桌子提醒道“叫尊稱!”
徐安跪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昔語棠“是我的失職,你責罰吧。”
昔語棠也回看著他,定定的,望向他眼眸深處。
半晌才開口道“你下去吧。”
徐安皺眉“我已經說了,是我的過失。不干他們的事,你要罰罰我便是。”
青黛對這種態度很是不高興“別總你你的,那是什么稱呼?沒規沒矩,要叫小姐。”
徐安壓根不理青黛,只看向昔語棠。
青黛氣的跳腳,昔語棠示意她冷靜。問徐安“你可知道這一個月我是你主家?”
徐安以為昔語棠與青黛說的是同一件事,勾了勾唇角,嘴邊扯出一抹譏笑“知道。小姐。罰我便是。”
昔語棠點點頭表達贊賞“知道就好,那不論從忠、義、信哪方面來說,你都該對我更盡心些。對吧?”
不用徐安回答,昔語棠說完眼神掃過徐達和肖奇,接著道“行了,都回去干活吧。”
青黛一看就這么放人走了,有些不甘心。
跟出去叫住了肖奇,指揮他院里院外,城東城西的忙去了。
見人都走了昔語棠摘了面紗,喝了口茶。
“就這樣?”老者問。
“你想進來,他攔不住。”昔語棠答。
“他武功雖不高,但感知能力很強。老夫進來時沒有故意隱藏氣息,他不可能不知道。”老者挑眉。
“他不是針對我,他是對‘高高在上,濫觴人命’這群人有意見。”昔語棠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向耳房。
“既然知道癥結所在,你這黑心丫頭不打算想點辦法,將人收為己用?”老者也起身跟上。
“在他心里,我和那群人是一樣的,想讓他為我所用太難太麻煩。我與他就這一個月的交集,沒那心力,也沒興趣治他的心病。敲打敲打讓他知道我不好相與,能盡力辦事就行了。”昔語棠站定在一口缸前往水里看。
老者嗤聲“你那是敲打?嘴上說讓他盡心些,眼睛卻不懷好意的看他的兩個弟弟。敲打,哼,威脅還差不多。”
“我有么?”昔語棠不承認,拿了個抄網在水攪動。
老者切了聲,也不繼續這個話題,跟著探頭看向水里。
正好看見一只大鯢被撈了出來,心里嘆息“挺好看個丫頭,怎么養這么丑的寵物啊。哎,果然糟踐了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