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練手?
- 城西有宅八百兩
- 口口不
- 3214字
- 2019-09-05 20:19:16
永安巷西。
青囊堂門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民眾。
面攤前的三兄弟仗著體格結實力氣也大,愣是從密不透風的人墻中擠出來一條小道。昔語棠是跟著在這三人一路來的,現在有路也跟著擠了進去。
剛擠到前排就聽見藥鋪掌柜攆人道“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可看的,各位都回吧。”
昔語棠才不會聽,她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
百姓也不聽他的,難得寒冬臘月的有個熱鬧看,他們可都是不畏寒冷站在這要幫死者討回公道的。
老掌柜見趕不走人,恨恨的看著跪在人群中央叩頭的小廝道“我說這位生客,小老兒與你并無仇怨,你莫要在我門前生事。煩請速速離開,不然小老兒也只能報官法辦了。”
那小廝只著內裳御寒,身上的外衣襖子蓋在旁邊躺在地上的一名老者身上。哆嗦著跪在青囊堂門前的石板上,也不知聽見老掌柜的話沒有,只一味叩頭說“求神醫救我家老爺子。”
路人見他可憐也紛紛幫腔:
“行醫積德,就幫他看看吧。”
“就是啊,你這醫德也配在我們修德坊開醫館?人家上門求醫,你干嘛不給看?”
“看著這也不像是給不起銀子的,若是他帶的不夠,我王五愿意幫忙捎口信讓他家人送來。”
“娘親,那個磕頭的哥哥好可憐啊,那個爺爺是在欺負他么?”
“妞妞乖,不怕,壞人自有天收。”
“......”
群眾罵聲連連,眼看聚來的人越來越多,大有踏平他醫館架勢。
老掌柜氣的滿臉通紅,又只能無奈解釋“不是小老兒不肯救,他給小老兒拉來一個咽氣之人,小老兒只是一介郎中,又不是大羅金仙要如何救得?”
百姓一聽事情竟是這樣,立刻又有人幫掌柜說話。
“這不是搗亂嗎。”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做事也太魯莽了,這不是變相影響人家聲譽么。”
“虧得我剛剛還同情他,原來竟是這樣。”
“我就說嘛,這青囊堂在我們永安巷也是數得上名的醫館了,怎么會治死人呢。”
“他不會是別的藥鋪派來生事的吧?”
“哎,沒意思。散了,回家。”
小廝一聽“咽氣”二字,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般。他跪行幾步撲倒在老掌柜腳邊“我家老爺子沒死!真的,他平時一向身子硬朗,今天還吃了兩只燒雞,怎么會突然大限了呢?他..他就是病了,對,就是病了!還請神醫救他。”
小廝說完又是一陣磕頭。
老掌柜心里氣悶,他行醫多年,難道連死人活人都認不出來?“生客聽誰說小老兒家有神醫?我這治不了你家老爺子,你聽誰說的便找誰去吧。”
“沒人與我說,可這兒叫青囊堂,是華佗后人,定有神醫的。”小廝有些執拗。
老掌柜被他氣樂“呵,青囊堂就是華佗后人。那回春堂真能回春否?”
老掌柜摸著胡須道了句“你還是速速離開吧”轉身回了藥堂。
民眾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想“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小廝見老掌柜回了藥堂不由大慟,伏地悲哭。
面攤前被稱作安兄的男人走到小廝身邊,解下身上斗篷披在了凍得嘴唇青紫的小廝身上“小兄弟仁義,徐某很是佩服。可畢竟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盡早將老丈抬回貴府,安置了吧。”
不待小廝說話一個女聲響起“如何安置?”
“自然是由其家人主持喪儀。”徐安環視眾人,想看看誰在說話。
人群中眾人也在左顧右盼,你看看我,我問問你。
女聲又道“然后呢?將一個活人收斂入土嗎?”
這次一直盯著動靜的眾人找到了目標,人群后退將昔語棠自人群里隔了出來。
徐安看著昔語棠道“姑娘這話何意?徐某剛已探過,這老丈呼吸脈搏皆無。與青囊堂診斷一致,已然沒有生機,何來活人之說?”
他在蹲下給小廝披斗篷時就已經探過那老者的脈搏,而昔語棠也正是因為看到他探那老者脈博時,老者漏出的暖風裘一角,才決定出手的。
昔語棠也不理他,徑直走到老者身邊蹲下查看。
果然沒看錯,驪山織錦,有錢人啊!很有錢的那種。
昔語棠轉頭看著小廝道“小哥兒可愿讓我試試?”
“你...你能救我家家主?”小廝抬手胡亂擦掉模糊了雙眼的淚水,看著這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激動出聲。
家主?
看來這筆買賣大有賺頭,昔語棠在心里偷偷高興。
爽朗笑道“能救。只是,我的診金可不便宜。”
小廝大禮叩拜,伏地抽噎“只要姑娘能救我家老爺子活命。”
本來覺得無趣要散了的眾人聽到居然有人說自己能救活死人,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昔語棠不看他們,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三根銀針,唰唰唰三根銀針分別插進老者的商陽、二間與合谷三處穴位。再翻手腕又是三根,這次是曲池、手三里、肩髃三處。最后三根經天鼎、迎香落于人中。
她下針即快且穩,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已經將針拔了。
徐安見她行完針老者依舊安然而臥,沒有絲毫起色。不由勸小廝道“小兄弟別犯糊涂,青囊堂的老掌柜行醫幾十都治不了,這么個小丫頭如何能信?老丈已然歸天,就該讓他走的安心,不可再折磨他的肉體啊!”
小廝像只石雕一樣執拗的跪在地上,徐安給他披上的斗篷早就被他蓋在了老者身上。他將凍得青紫的嘴抿成一條細線,死死的看著最后的希望。
——家主沒有動。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可牙齒打架,身體戰栗。他將雙手緊攥成拳沖著昔語棠重重的磕了個頭。
然后,
倒了下去。
眾人看著倒下去的小廝有些慌亂。
“妞妞別怕,娘親在這。”這是婦人捂住了女兒的眼睛安撫。
“哼,治什么死人?讓那孩子早點回家不行嗎?這回可好,又活活凍死一個。”這是老翁跺著拐杖抱怨。
“哎呀我說大爺,人還沒死呢。你讓讓路,我要去找青囊堂的大夫出來給他看看。”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焦急的跑進青囊堂。
“徐大,快將斗篷給我,小七去抓兩把雪來。”這是徐安在指揮和他一起來的兩個兄弟。
徐安將斗篷給那小廝裹上,又讓小七用抓來的雪揉搓小廝的臉和手。
青囊堂內,小伙計早就第一時間就將外面發生的事稟告給了老掌柜知道。老掌柜坐在溫暖的室內打了個哈氣讓小伙計站臺,自己避去了內室“外面有神醫,用不到老朽。乏了,我去歇歇。”
中年男人跑進青囊堂時,堂內只剩一個小伙計了,他忙問“大夫呢?”
“我家掌柜年歲大了,今天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有些風寒,已經回家了。”小伙計答。
“不行啊,外面有人急等著救命呢,你快去找找你家掌柜。”中年男人又道。
“我家掌柜是看外面已經有能起死回生的神醫了,才放心把店交給我走的,您可以去找神醫幫忙啊。”
“神醫個屁,她就是個江湖騙子,怎么和你家掌柜比。小哥還是快找人回來救命吧。”
中年男人一聽就知道這是青囊堂老掌柜在生氣,氣有人在他家醫館門口質疑他的診斷。可人命關天耽誤不得,只好撿人家愛聽的說。
小活計卻并不買帳,陰陽怪氣的道“就算死人救不活,一個凍僵也還是能治的吧。”
中年男人看小伙計對外面的事了如指掌,明白青囊堂是徹底不會管了,只得悻悻的出來了。
屋外,徐安兄弟三人忙活了半天,也不見那小廝有所好轉。昔語棠只得緩步走了過來,徐安見她靠近,起身攔住“有我徐某人在,不會讓你碰他。”
昔語棠看著他有些無語,抬手將一根銀針扎在他身上,徐安立刻就不動了。
徐大和小七一看徐安吃虧也不管那個小廝了,立刻一左一右的撲上來喊道“你這歹毒的妖女,對安兄使了什么妖術?”
昔語棠兩手持針插在一左一右兩個人身上糾正道“是仙術。”
徐安在徐大小七沖過來時就發出了告誡,只是晚了一步。他先制止了兄弟二人的咒罵,接著對昔語棠道“你別傷他們,還有那個小兄弟。他也是個衷心護主的,請你別拿他練手。要練就沖徐某來吧。”
練——手——?
昔語棠覺得這話好笑,便真的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聽到練手什么的就很氣憤,再聽她放肆大笑更是怒氣直沖九霄。
膽小忌憚的站在原地大罵“妖女,誰給你的權利這般放肆!你是欺我沐風沒有王法么?”
“你快放了他們,不然我..我這就去找衙役。”
“戴著面紗遮遮掩掩,難道不敢見人?還是生的丑陋,無顏見人啊?哈哈哈。”
更有個虎背熊腰的莽漢,沖上來大喊“妖女受死”想直接將人拿下。
昔語棠看著那大漢表情憤怒的想自己沖來,有一瞬間的恍惚,大漢的人影與記憶中的人影重合。
那人表情猙獰,言語尖酸,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她已經記不清他說過些什么了,大概也是妖女受死之類的話吧。
當時的傷,很痛。
雖然在那之后,她再也沒有嘗過那種痛感了。
但...
為什么呢?
她不明白,那時她還那么小,為什么要傷害她呢?
她明明沒害過任何人,怎么就成妖女了?
還有現在...又有人要傷害她了呢...
昔語棠眼神開始變暗,笑容也逐漸殘忍,一瞬間整個人籠罩殺氣。
這些都是想傷害她的人呢,和小時候一樣,都想傷害她。
這些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