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的后面，一間裝修算得上有些雅趣的小酒肆敞著門，里面空無一人。

江寧走進酒肆，空間不大，靠里的位置是一排酒柜擺滿了酒壇。

長長的柜臺將酒柜隔離在內，外面擺著幾張桌子。

墻面上掛著幾副山水潑墨畫頗有幾分文人騷客的感覺，整體看起來十分優雅。

“噠噠噠，咕嚕咕嚕”，就在江寧打量著酒肆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和車轱轆碾壓在石板路上的聲音傳來。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頭戴斗笠的老頭趕著馬車停在了酒肆的門口。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又同時愣了一下，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種錯愕。

這不是之前遇到的老頭嗎？江寧在心里想道。

“還真是有緣，沒想到在這又遇見了”，老頭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將馬車趕到一旁。然后輕車熟路的走了進來。

江寧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小女孩不知道哪里去了并沒有跟著老頭一起。

然后回過頭看向正從酒柜里搬出一壇酒的老頭，江寧笑了笑。心理漬漬稱奇還真的是有緣，于是沖著老頭行了一個禮開口說道：“您就是聶老先生吧。”

老頭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走到桌子前將手里的酒壇放到桌子上。摘下斗笠放下一邊后才看向江寧點了點頭。

江寧見狀便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老頭，說道：“小子江寧，汶水蕭員外讓我來找您”。

說著開始打量起眼前的老人，摘下斗笠后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花白的頭發有些雜亂，眉毛很濃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一雙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看起來不像是酒肆的老板，更像是一位教書的先生。

老頭倒了一杯酒，頓時酒香撲鼻有一種果子的香味，像是青梅的味道。

接過江寧手里的信，老頭拆開看了一眼，然后沖著江寧笑了笑：“原來是他介紹來的啊”

說著便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江寧的面前，然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既然是他推薦來的，那你就先在這住下吧，不過話得說透了，你是要付錢的。小老兒也是要吃飯的不是？”，聶正陽喝了面前的酒咂了咂嘴看著江寧說道。

江寧一聽有些犯愁了，一直生活在大荒山上又不用吃不用穿哪里會有錢。

于是皺著眉頭試探的說道：“您看，平時酒肆忙的話我給您打打雜怎么樣？”

聶正陽聽后愣了一下，沒想到江寧會這么說。當下心里罵罵咧咧，原來這小子沒錢，還想著能夠賺點外快來著。

趕又不能趕走畢竟是老熟人介紹過來的，于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許久之后才看向江寧點了點頭。

心里早已經將蕭員外罵了幾百遍，這小王八蛋竟給我添亂，介紹人來也不給錢，老子還要搭伙食。搭上伙食就算了，進書院的事還得我管，想想就后悔當初他做朋友。

聶正陽的心里在想什么江寧不知道，見他同意便走到桌前端起酒杯沖著對方一飲而盡表達敬意。瞬間一股香甜入喉而下，濃郁的果香充斥著整個口腔。

“好酒”，江寧舔了舔嘴角脫口而道。

話音剛落，聶正陽的眼睛突然亮了就像是看到什么寶貝一樣，當即繞過桌子走到江寧面前。

一把摟著江寧的脖子激動的說道：“兄弟，有見識，有品位。來來來再喝一杯”，說著便又給江寧倒了一杯酒。

之后便哈哈大笑起來，這酒是他自己釀的花了很大的心血才釀出來的，但是客人都不喜歡嫌它太甜不夠烈于是賣不出去便一直擺在酒柜里，也就自己經常喝喝，但是對他來說卻覺得正好，誰說酒就一定要烈？

聽到江寧的贊嘆當下心里樂開了花，總算又來一個識貨的了，當初之所以和蕭員外成為朋友也就是因為蕭員外喝了他釀的這壇酒后感動的哭了。

“呃……”，

江寧有些無語，被一個老人家喊做兄弟，心里總感覺怪怪的生怕對方拖著自己結義金蘭來個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那樣自己可就虧大了。

于是連忙岔開話題，說道“聶老先生怎么沒見您孫女？”。

聶正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搖搖頭笑道：“哪來的孫女？”

“那...”，江寧明顯愣了一下，指了指馬車不解的說道。

聶正陽看了一眼馬車卻笑的更加大聲了：“你是說下午坐在馬車里的小女孩？她不是我孫女，我把她送回家了，年紀小調皮的很，整天就知道亂跑”

江寧想了想白天小女孩沖自己做鬼臉的場景，點點頭小女孩確實有點調皮。

“來來來，別說她了，咱們再喝一杯”，說話間聶正陽又倒了一杯酒。

一飲而盡后聶正陽咂咂嘴，轉頭看向江寧問道：“聽說你是來書院求學的？”。

江寧也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點點頭回道：“嗯，求個功名”。

“好呀，書院是個好地方”，聶正陽說著又喝了一杯酒。

話音剛落人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接著就傳來一陣呼嚕聲。

“喂，您老這酒量也...”，江寧看著直接趴在桌上的聶正陽話還未說完，就感到一陣頭暈，接著也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江寧剛剛趴下，聶正陽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看了江寧一眼后深深皺起了眉頭，完全沒了之前嬉笑的樣子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

回頭看了一眼門前的大樹，只見原本的枯藤垂枝突然開始不斷的收縮。

“啪”的一聲，掛在垂枝上寫著聶正陽酒肆的旗子掉在了地上。

“你就這么想擺脫我？未免也太心急了點吧”，聶正陽看著門口的枯樹戲謔的說道。

聶正陽一邊搖著腦袋，一邊走到枯樹面前，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旗幟后，又掛在了枯藤上。

旗幟掛上的瞬間，大樹的枯藤突然停止了收縮，樹還是那棵樹，枯藤也還是枯藤，一切都仿佛沒有變過。

夜色降臨，曲臨巷里家家都亮起了燈火照的小巷一片通明，晚上自有不一樣的風景。

酒肆的門口，何捕頭彎腰向聶正陽鞠了一躬，恭敬的說道：“府君”。

聶正陽揮了揮手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盯著眼前的枯樹，何捕頭見狀便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安靜的等著。

許久之后才，聶正陽才嘆了一口氣走出了酒肆。

何捕頭轉過身不緊不慢恭敬的跟在身后，走出了酒肆，走出了曲臨巷走向涼州府的西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