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陽光射來。桂如淵連忙捂住了眼睛，一旁的曹友萬急忙去攙扶。

“謝謝”桂如淵感謝道?！按耸菍W生本分。”曹友萬受寵若驚回道。

“這幾百年前的陽光就是比幾百年后純粹。”桂如淵自嘲道?！袄蠋熢谡f什么？”

“哈哈，沒什么沒什么。”桂如淵擺擺手掩飾道。

這時，下人端來了一碗醒神湯。看著碗中那渾濁的藥湯，桂如淵皺了皺眉頭，奈何周圍人都看著，桂如淵也只能閉著眼一飲而盡。不得不說，這醒神湯，著實不錯。桂如淵輕輕打了個嗝后，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在曹友萬的攙扶下，桂如淵來到船首，嘆道：“剛剛那件怪事讓老夫有些失魂，腦中一片空白，現如今有些事還需慢慢想起來，若有怪異之處，你休要見怪?！?

“學生不敢！”“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學生曹友萬，字崧叔。同慶府栗平人士，寶慶二年入幕。前為荊湖路經略安撫司參議?！?

“原來如此，我剛剛觀看詔書，朝廷命我為四川安撫制置使，這個職務是否便是掌這四川諸路軍政大權。”桂如淵沒頭沒腦的問道。

曹友萬驚訝的看向桂如淵，隨即用不敢相信的眼神快速掃了一眼，但還是解釋道：“四川安撫制置使司掌川陜四路行政、軍旅之事。也就是說川陜四路諸州皆由老師發落?！?

“原來如此?！笨磥磉@糟老頭子混的不賴嘛，桂如淵此時內心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雖然如此，然而。?！辈苡讶f突然露出憂色?！叭欢裁?，有什么情況么？”

“去年二月，黑韃突然入侵我境，連破階州，西和州?，F任制帥相公竟然主動放棄五州三關。利州路境內慘遭黑韃蹂躪。而制置相公竟然把制置使司官署全遷治到順慶府。現在川內是人心惶惶?！?

“果然，大宋這幫官員真是廢，這打都沒打，直接就跑?？磥碜约汉竺娴煤煤谜磉@幫廢柴。誰叫我現在是川陜的話事人?！惫鹑鐪Y心中暗忖道，并輕輕搖了搖頭。

“對了，你可知這黑韃是什么來頭。”桂如淵知道蒙古，知道鐵木真，但是黑韃是什么種族，卻是不知，桂如淵以為這可能是蒙古人的盟軍。

一說起這個，曹友萬頓時來了勁，高興的說道：“學生在襄陽時，曾經聽南下的北人說過，這黑韃是居住在塞外的生韃靼，其首領小名忒沒真，極其驍勇狡黠，其部落居穹廬，善騎射，擇水草而居。這忒沒真倒也是豪杰，竟然自僭號成吉思皇帝。手下有四個謀士，一名按只吉歹，一名移剌楚才，一名粘合重山，一名鎮海。忒沒真去年剛剛滅了西夏國，不過旋即就死了，現在是他兒子率領韃靼部落，小名?？呓?，這兀窟解自己有四個兒子，一名闊端，一名河西角，一名合剌直，一名闊除。四子與其父一樣，也皆是驍勇善戰之輩。聽說去年襲擊利州的便是此人?！?

“想不到啊，你居然了解這么多，可是這么多內幕，光靠南逃的北人，可了解不到這些吧?！惫鹑鐪Y玩味道。

“老師果然明察秋毫，這些事跡有些是當朝趙涉出使黑韃時的見聞，有的是學生兄長在任川陜官員時利用職務之便派人探知而來?！?

“原來如此。”桂如淵當然知道高崇不會騙他，這些情報也確實有些是真的。當然里面也有些錯誤，桂如淵也不點破。畢竟來日方長。

“崧叔，你覺得現如今我大宋如今真正的敵人是誰。”桂如淵邊走邊問道。

“老師，何故問這個問題?！痹诓苡讶f的記憶里，他的老師可是一直昏昏碌碌過日子，一心只想混高官等死。怎么被雷劈后變性格了？難道天降神雷讓老師醒悟了。

但既然老師問了，本來深埋在曹友萬心中的想法如今正可以發泄出來。只見曹友萬舉起右臂，指著西北方向說道：“老師，學生以為，未來我大宋的敵人不再是女真，而是那西北方向的黑韃！”

“哦？”

“老師，雖然朝廷諸公皆以為令女真黑韃相斗，我大宋保南方一隅。但學生以為，黑韃野心肯定不至于滅掉女真，甚至包藏著比百年前女真更大的禍心。學生在襄陽時，曾經稍微研究過黑韃，學生以為這黑韃首領有吞天下之志，而且比女真還要狡詐?！?

“吞天下，汝可知那黑韃還會去吞這外邦世界呢?！?

“老師此話怎講？”“沒啥，你繼續?！?

“學生以為，此去川陜，老師首要任務就是重整防線。五州三關是先輩留給大宋的寶藏，切不可隨意舍棄。同時還應該對御前諸軍進行重新調整，這西軍自吳曦叛亂以來，川陜兵力十分廢弛，丁亥一役，西軍如宣紙一般被擊破，已無舊日氣象。學生以為先整軍再治民，軍不穩，則川陜危矣。民不穩，還可徐徐而治?！?

“好好好，你的見解超乎我想象。想不到我身邊竟有如此大才，老師真是有眼無珠??！”桂如淵緊緊握著曹友萬，激動的說道。曹友萬撇了撇嘴，不置與否。

四川之行，身邊有這么一個有見識的幕僚，而且還是自己的學生，老頭啊老頭，你太厲害了，竟然刮了這么個特等獎。

“有你在身邊，川陜大局定矣！”桂如淵拍了拍曹友萬肩膀，曹友萬連忙拜道：“謝老師夸獎，學生擔當不起?！薄澳惆。t虛了?！?

桂如淵站在船頭，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問道：“崧叔，為何這船是南下，我記得去漢中不是溯游北上么?！?

“老師不知？這如今漢水北界有一段是金國控制，老師是朝廷大員，豈可以身事險？另外，老師還要去順慶府交接政務呢?！?

桂如淵假意拍了下額頭?；腥淮笪虻溃骸翱次疫@頭腦，老啦老啦?！?

“老師看來忘卻許多凡事，不過學生相信，老師一定會重新記起來的。”說是這么說，曹友萬卻是巴不得維持現狀，老師如今銳意革新，不是自己正求之不得么？要是又回到那個糟老頭子？曹友萬已經不敢往下想。

看著正樂呵呵觀賞著江景的桂如淵，曹友萬輕笑著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