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殤(三)”
- 順便修修仙
- 晨裳
- 4680字
- 2019-11-28 21:33:36
劉青換了一套燕居的白衫,走到了拓跋紀所在的院子,此刻,蘇沁正坐在房屋外走廊的欄桿上,劉青上前,也坐到了欄桿上,陪著蘇沁一起靜靜地注視著院中的梧桐。
剛坐了一會兒,蘇沁突然開口道:“今天你殺了人,對吧?”
“嗯。”劉青輕輕頷首:“感覺不是很好?!?
“你殺的人,一定令你非常討厭吧?”蘇沁看著前方,無聲地笑著,她知道劉青其實有多么不喜歡對他人動手,而今晚為了給大兄取藥,劉青居然殺人了,雖然不是為了她,但她還是有些開心。
“其實還好,只是那人,真的讓我很生氣?!眲⑶鄧@了口氣,抬頭,鼓著嘴巴看向被烏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你知道嗎?其實人命有時候真的好不值錢?!?
蘇沁看向劉青,嫣然笑道:“但更多的時候,又特別值錢。”
“是啊。”劉青微微一笑,看向拓跋紀所在的院子,溫柔道:“真的特別值錢?!?
“哎!”
突然,蘇沁摟住劉青的胳膊,憧憬著:“你說,我們這次買了這么多的胭脂,族人們見到后,得多開心??!”
“是啊?!眲⑶辔兆√K沁的手,微笑著:“嬸嬸們以往,一點點的胭脂都舍不得用,這一次,夠她們用好多年了!”
“嘻嘻?!碧K沁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搖著劉青的胳膊
“誒話說,剛剛我哥問我,問我說你有沒有說過什么時候娶我……”
“誒!你真的要娶我嗎?”
“當然了!”
劉青毫不猶豫地答道:“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除了你,我還能取誰呢?”
蘇沁美美地想了想。
“那....”
“快!別讓一個人跑了!趕快給我圍起來!”
蘇沁的聲音被一陣粗暴的厲吼打斷,下一瞬間,院子的墻外就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以及兵甲交碰的聲音。
“怎么了!”賀蘭強從拓跋紀的房中出來,急急忙忙地問道。
“不知道。”劉青兩人已經從欄桿上下來,齊齊搖了搖頭。
但很快,答案就從門外傳來了。
“里面青蓮部的人聽著!爾等殺害國舅的大逆不道的行為,已經被定為謀反罪,命你們速速打開大門,束手就擒!”
“殺害國舅?”賀蘭強看向劉青,滿是詢問。
劉青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確殺了人,但只不過只是幾個市井流氓而已。
而這時,蘇冽扶著醒來的拓跋紀也走了出來,臉色蒼白的拓跋紀,弓著背,虛弱地看向劉青。
“劉青,外面發生什么了?”
不待劉青回答,一個戲謔的聲音就從一邊的圍墻上傳來。
“他殺了國舅,也就是我的舅舅,你說發生了什么?!?
五人齊齊看向聲音的來源,就看見元賁蹲在墻頭,帶著勝利者的笑容,正看著他們。
“你倒是好膽。”
劉青平靜地說道:“是誰給了你勇氣,敢再來我面前聒噪,還編了一個這么蹩腳的借口。”
“借口?”
元賁認真的看著劉青:“晚上才干的事,就不認賬了?”
劉青啞然笑道:“你是說,你的舅舅是幾個混混?”
“呵、我現在不想與你多說。”元賁對劉青微微一笑,隨即看向拓跋紀二人:“你族的劉青殺了我舅舅,我現在要殺人償命,我查了查,你們部族一共來了兩百一十二人。嗯…為了顯示王庭的寬宏大量,我湊湊整數,就只殺你們兩百一十人吧?!?
“給你部族留下一男一女傳續香火,剩下的,在半柱香內自行束手,打開院門?!?
“誰死誰生,可要想清楚哦!”元賁咧嘴一笑,不等五人什么反應,隨即翻身而去。
“蘇沁和紀兒留下,其余人隨我出門?!辈坏缺娙碎_口,蘇冽沉聲道,對元賁交代的事情就做了安排。
“二叔!”
“小舅!”
拓跋紀和賀蘭強同時看向蘇冽,神色急忙地就要開口勸道。
“唉!”
蘇冽制止了要開口的兩人,平靜地對身邊的拓跋紀叮囑道:“以后,照顧好蘇沁,多生些娃,一定要壯大的青蓮部,記住了嗎?”
“叔叔!”蘇沁從劉青懷里掙脫開來,焦急道:“你怎么這樣?。 ?
“你別管!這里你爹爹不在,我做的了主?!碧K冽嚴厲的瞪了蘇沁一眼,隨即看向其身旁滿臉平靜的劉青。
“你沒意見吧?!?
“天真?!眲⑶嗷亓藘蓚€字,對于蘇冽,劉青一個字都不想多說,隨即看向賀蘭強,說出了他的安排。
“你穿上我的那件袍子,帶上面具,然后帶著蘇沁,等我控制了元賁將局面弄亂時,伺機就跑,我隨后就領著眾人出來,再一起跑。”
“混賬!你以為這是在玩過家家嗎?”門外的蘇冽雙眼充血地怒道:“這已經是關乎到部族的存亡了!”
劉青并未理會蘇冽,繼續說道:“按我說的做,你知道的,按元賁以往地作風,如果聽蘇冽的,我們注定會死絕,元賁根本就不會放過一人;”
“而聽我的,我們逃出祖庭,還可以通過劍璞關,前往晉國。”
“可是!”賀蘭強欲言又止,看了眼在一旁愣住了的蘇沁,猶豫道:“我怕是帶不走她?!?
“可以的?!眲⑶嗬×颂K沁的手,替蘇沁擦了擦她眼角冰涼的眼淚,微笑道:“我把衣服脫在你的房間了,你拿給你哥穿上,然后把東西都裝到包裹里,就跟著他走,我們隨后就來。”
“我不!”蘇沁盯著劉青,眼淚不住的流了下來,眉頭緊蹙著,她再也不怨讓劉青去冒險。
“聽話!”劉青將蘇沁擁在了懷里,撫著蘇沁的秀發輕聲道:“等我們過了劍璞關,我就領著你去見爺爺,見過了爺爺,你就真真的成了我劉青的媳婦啦!”
“我不嘛!”蘇沁在劉青懷里狠狠地搖著頭,此刻的她,有一種強烈的離別感,哀莫哀如生別離,蘇沁緊緊地抱住了劉青。
“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劉青不舍地吻了吻秀發,隨后移動到了蘇沁脖頸后的手上微微用力,蘇沁就倒在了他的懷里。
劉青看向賀蘭強,催促道:“快,照我說的做!”
“不行!”一旁的蘇冽大喊,抗議道:“要走!也該是紀兒和蘇沁走!”
“拓跋紀重傷根本走不了!”
劉青寒聲道:“你再多啰嗦一個字,我就也送你一個蘇沁的待遇!”
“你!”蘇冽手指著劉青,臉色鐵青,被氣的直哆嗦。
“二叔?!蓖匕霞o虛弱著說道:“就按劉青的做吧,也許真還有一絲希望?!?
拓跋紀其實知道,出不出去,差別不大。就這樣,五個人,一個昏迷,三人同意,就沒有蘇冽做決定的權力了。
不一會兒,院門打開,劉青束手走在最前面,隨后就是踉蹌的拓跋紀和他身旁地蘇冽,再然后,就是長長的一隊人馬。
而外面,元賁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貂裘大椅上,漠然地看著走了出來的眾人。
“數數看,是不是留了兩人?!币娞K沁沒有出來,元賁隨意地朝身邊的侍衛揮了揮手。
隊伍的最前面,劉青耷拉著眼,絕望地神情溢于言表,隨著距離元賁越來越近,劉青的表情就越是絕望,仿佛他已經認命,預見了不遠的死亡。
勝券在握的元賁翹著二郎腿搖了起了,開懷地笑道:
“劉青,你怎么不裝了?不是挺能裝的嗎?”
元賁突然站了起來,見劉青居然朝他笑了一下,憤然上前就要一腳將之踢翻。
“還笑?給我跪下!”
見元賁主動靠近,劉青臉上的笑容愈發地濃郁,手中的繩索已然松開,只待元賁上前,就要將之一舉擒住。
然而,劇情不會永遠如他所安排的那樣發展,因為那個讓他能夠隨心所欲的人,此時并不在他身邊。反而是在房屋陰影的暗處,有個人,朝著劉青伸出了一指。
隨后,劉青的腳下一根細小的藤蔓突然生長出來,然后迅速生長,眨眼間,就如蟒蛇纏繞獵物一樣地將劉青就纏繞了起來。
“噗!”
元賁的腳如約而至,一腳直接將劉青踢飛,撞到了一邊的圍墻上后重重落下。
“圍墻質量不錯啊!”元賁微微詫異,這王庭的青磚砌成圍墻,果然比外面的土培墻要結實了不少,要在往常,這墻應該塌了才對。
“咳!”劉青輕咳了一聲,并沒有受傷,只是突如其來受這一腳讓他吞口水時噎了一下。
倚著圍墻,劉青站了起來,冷冷地看向元賁,居然暗中還有這樣的幫手幫他,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還挺有骨氣,但看你的骨氣還有多長?!?
元賁咧嘴一笑,招呼著:“去院子里,把他們留下的兩人也帶出來,這樣的骨氣,值得我好好犒勞犒勞一下?!?
說罷,元賁繼續笑意盈盈地朝著劉青走來,一腳不行,多來幾腳嘛!
“殿下!”元賁身后的拓跋宏砰然跪下,吼道:“劉青是我的弟弟,我愿帶他受過!只求殿垂念,放過院中的兩人!”
蘇沁絕不能落在元賁的手里!
說罷,拓跋紀渾身靈力鼓動,衣衫繃帶皆裂開,露出了他胸前那猙獰的傷口
而此時,傷口上的藥粉并未凝疤,藥粉慢慢順著流出的血液脫落下來,而隨著藥粉的慢慢脫落,眾人隱隱可見其心臟在微微的跳動。
“哦?”
元賁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想要他做狗,你愿不愿意替代他?”
“只愿殿下憐憫!”
“汪汪汪!”
拓跋紀雙手撐地,面無表情地低頭學起了狗叫。
“嚯?”
元賁詫異地眉頭一挑,滿意地點頭道:“還挺像?!?
“不過,是狗,怎么能不吃屎呢?”
元賁饒有興趣地吩咐著:“去,給他挑點糞來。”
一旁的侍衛笑嘻嘻地說道:“殿下,城里的糞都直接排去了城外,挑糞可浪費時間了,不如....”侍衛看向拓跋紀,不懷好意地說道:“弟兄們有幾個倒是憋得急了...”
元賁大笑道:“趁熱?”
侍衛也應著笑道:“趁熱!”
“行吧,那...”元賁到處看了看,指著院子。
“你們就去那里弄一下?!?
“拓跋紀,你可有福了,還能吃上熱乎的?!痹S嘖嘖繼續安排起接下來的樂趣:“這狗啊,他還得...”
“夠了!”劉青冷聲道:“元賁,直接動手不好的多?何必脫褲子放屁。”
“呵!”元賁又轉過身來,殘忍地笑著:“你殺了我舅舅,就這么殺了你們,如何消我心頭之恨?”
“我不光不會就這樣殺了你...”元賁貼在劉青的耳邊,悄聲笑著:“我還要你親眼看著你在乎的人受盡折磨,然而在痛苦中死去!特別是蘇沁,你猜,她會被我如何炮制呢?”
被戳中軟肋的劉青痛苦地閉上了眼,不愿再想接下來的畫面,顫聲道:“我夫子,不會放過你的?!?
“哦是嘛!”元賁不屑地一笑,繼續攻擊著劉青的心里防線:“一個連王城都不敢進,壽元將近且還重傷的老書生,他能奈我何?”
“更何況,你以為,只有你有后臺嗎?”
“我若沒把握,我會來動你?”
“呵呵!”劉青只是報以冷笑,但這笑,有些絕望,他當然知道夫子身體不好,只是,真如元賁所說是害怕而沒敢進城嗎?
“絕望了吧?”元賁滿意地從劉青耳邊離開,一巴掌直接將劉青扇倒在地,回頭看向院子,怒道:“去院子里的人呢!找兩個人要這么久?”
“殿下!”一侍衛長從院內跑來,顫顫巍巍地跪下:“院子里,沒人了....”
“放屁!”
元賁一刀直接卸下侍衛長一臂,寒聲道:“怎么可能會沒人!我親眼看見他們在里面!”
“再去給我找!找不到,你們所有人,都死!”
“嘿!”
劉青又站了起來,朝著還在學狗叫的拓跋紀凄慘笑道:“大兄,聽見了吧!咱們不用伺候了!”
聽罷的拓跋紀叫聲一頓,抬起他那滿頭虛汗的蒼白臉,朝著劉青溫暖地笑了笑,艱難地點了點頭。身負重傷的他如今還能撐著不倒下,已然是極限了。
“呵,不伺候?那就去死好了!”元賁撫掌,怒極反笑。
“噗!”話音剛落,拓跋紀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后砸在了地上,身軀也驟然倒下。
“紀兒!”
一旁的蘇冽呆呆地看著拓跋紀的血從身體里噴出來,隨后崩潰地趴在了拓跋紀的身體旁,將拓跋紀的頭顱拾起,慌忙地給他重新套在脖子上,傷口很是光滑,可以完美無縫地安上,然而,卻也止不住從那切口流下的熱血。
蘇冽呆在原地,一閉眼,兩行血淚順流而下,他一手帶大,寄予了他全部希望的紀兒,就這樣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腦中瞬間有無數畫面閃過。
“叔,我要成為射雕者!”
“叔,我要娶蘇沁!我要保衛青蓮部!”
“叔,我不會走的,這里,是我的家?!?
“叔,我沒事兒,你看連心臟都沒碰到?!?
“叔……”
“紀兒……”
蘇冽凄然地笑了起來,仰天長笑了起來,這真是有意思?。?
他剛剛才給他的紀兒那致命的傷口上了藥,他剛剛才以為紀兒已經安全,他剛剛才想紀兒實力如此之強……他....
而一切,不過轉瞬,沒了…就沒了……?
就在蘇冽絕望地笑著的時候,墻角,劉青癱坐到了地上,目瞪口呆,沒有淚水,仿佛還沒能緩過來,沒有悲傷,仿佛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也沒有憤怒,因為他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力,連因為憤怒而去復仇的力量都沒有。
此刻他內心有些迷茫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怎么?這就受不了了?”
元賁見狀,快意地大笑了起來:“那可不行!這才哪跟哪??!他這也死的太輕松了!”
“接下來的人,可不會這么輕松了!”
元賁寒著臉,將聲音拉得很長:
“去,去挑幾個年齡小的,來給我的貴客,輪番展示一下什么是腰斬,扒皮,五馬分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