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九月中旬的夜晚格外涼，客棧里燈火通明，幾名士兵持劍站在門口，周圍有分隊巡視。

畢束說南城勤少華，北城終老地。南城雖有繁華大道，可踩著虛迷，北城孤妄凄冷，走近卻覺得溫暖。各人有各人的選擇，畢束是個趣人，他甘愿困于廢城，等它伸出青枝榆木。

李郡守一整日都是笑瞇瞇的，與客棧掌柜的說了不少民生大事。司馬奕不在樓下，畢束不大說話，李郡守不用校對名冊，如魚得水，把客棧一樓的辦公處當成了自己的郡守府衙。

新上任的季昂和郡丞監御史二人沒有默契，磨合了一下午才有些進展。

被高洋綁過一次之后，梁殷也不敢出門了，在客棧里窩了一日，畫了幾張衣樣草圖，心里想的卻是蕭衛的事情。

“你這腦子怎么這么笨呢，本將軍方才不是說了，我放一張，你便在名冊上比對劃去，監御史再分類歸納。”

“是是是，下官疏忽了。”

季昂嘆口氣，又坐下。把方才沒有劃去的人像都接回來，瞪了郡丞一眼，浪費他的時間!

郡丞大氣不敢出，李郡守平日也沒這么大脾氣，在翰都做了這么久的郡丞第一次被人說腦子笨。

宿禹披著寒氣從外歸來，一路行至司馬奕的房中，季昂抬頭看了一眼，梁殷也有些好奇，司馬奕的房門被牢牢的合上，兩人收回視線。

客棧內幾個錄撰的文官只低頭記事，翰都北城的天災，要在大晉歷史上留下悲壯的一筆。

門外有人抬了一箱子文冊回來，落在地上發出悶響，動靜頗大，季昂停了手站起身子，坐了一日腿腳生生發麻，用手撐著才站了起來，他挪著腳步走到門口，一見那熟悉的名冊簡直要暈過去。

“將軍，這是桐縣的名冊。”

季昂揮了揮手讓他去忙，才要轉身，看見外面又有兩人抬了個大箱子來。

一個箱子就要看上兩日的時間，季昂揉了揉眼角，他明日怕是要瞎了。

來了翰都才五日，季昂臉頰消瘦不少，司馬奕又要叫他校對名冊，又要盯著梁殷干了什么，他又沒有分身術。

又嘆一口氣，剛適應了站著的感覺又回到矮幾坐下。

梁殷看了看季昂，若有所思，慢悠悠走過去，又走回來，來回往復的走。

季昂咬牙切齒忍無可忍，“梁掌柜若是吃飽了撐得就去外面走走。”

梁殷笑瞇瞇蹲下身子，“季將軍還是先想想自己吧。”

兩大箱子的名冊，就是不吃飯不睡覺也要看兩天了。

季昂白了她一眼，和梁殷說話就是浪費時間，他可沒忘記當初被梁殷踹下房梁的事情，這個場子，得了空他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我聽畢大人說，北城有兩所書院。”

季昂懶洋洋看她一眼，“那又如何。”

梁殷朝他伸手，“把你的錢袋給我。”

季昂防備的看了她一眼。

“不給？不給那你就慢慢看吧。”梁殷轉換臉色立馬起身。

“等等，你有什么法子。”

梁殷自然的伸出手，季昂解下錢袋給了梁殷，梁殷順手放進袖袋，“書院的學子近些日子都住在書院里，畢大人說，一個書院就有二十人，若能請這些學子來校對名冊，還何需要季將軍挑燈夜讀呢。”

季昂坐在原地思慮半晌，梁殷拿著錢袋子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