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醒醒。”

“中原哲也，快醒醒！”

哲也猛得睜開了眼睛，一片黑暗，如同永夜。

“是誰？”哲也驚喝一聲。

“離開這里吧。”光影的溫度比任何一刻都要虛弱。

“那你去哪兒？”

光影沒有回答，他的光線越來越來暗沉。

哲也從黑夜里踉蹌地爬起，他突地問道：“白銀尊者，你要去哪兒？”

“我哪兒也不去。過去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舊的國王已經(jīng)讓位，新生的王座上會是太陽一樣的人們，離開這里吧，你已經(jīng)被偉大的種族認可。”

“可是……”

“去吧。”白銀尊者的聲音溫和，“去白帝，你的女孩在那里等著你，她是火焰，但或許只有你知道火焰的燈芯也很脆弱。幽靈已經(jīng)穿梭在白帝，他要吞噬那個女孩。”

黑夜里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光芒，如同撕裂黑暗般的耀眼，涌進來的風(fēng)吹進了他的衣襟。

“走吧。”

中原哲也微微沉默，隨即踏步向著光束而去，一襲白衣如浮云散漫，白色衣袍之上一只白色的月下獸栩栩如生。

白銀尊者模糊的臉龐散發(fā)著溫和的光線，他的眸光變得通透渺遠，如神祇隔了千萬年光陰的垂眸俯視，他似有似無的哼起了語句：“海水和天空呈現(xiàn)深紅色，海灘上遍布黑色煙灰，名叫帝都的地方有個鬼怪在穿梭，一個幽靈穿過一切來到他的身邊。”

“怪物用鮮血的雙手托起了星辰，白色的老虎鎮(zhèn)守在深淵，美麗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落，句芒腳步丈量著人間。”

“偉大的帝國留下了愛恨，愛在春風(fēng)里生長，恨在……”

挺直的鼻梁上渾濁眼淚滾落，“恨在時間里埋藏。”

這時沉渾悠長的呼吼在下方的黑暗中響起，空間開始震動，逐漸的崩塌，濃烈的黑暗如同漲潮般泛起。

“再見……了……”

——

淵水被一塊巨大的鏡面籠罩，它的水流不再流動，而森林早就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在那里，鏡面壓垮了整個原來古老森然的地方，與地面緊貼，死死的堵住了深淵的洞口。

墨將軍佇立在他到來之時的巨大奇石，他的面色與來時無意，整個人站立不動，宛如一尊雕塑，手里的長槍褪去了金烏的色澤，銀色的光澤在云層射出的光芒下閃著細密銀色的點。

一串凌亂的腳步聲從他身后傳來，他的耳根輕扯，一剎那，他就出現(xiàn)在腳步聲響起的地方。

而來者見到他猛的一怔，墨將軍也是微微一愣。

“你……”

“我是……”

一拳破風(fēng)迎面而來，墨將軍右腿后撤一步，左手猛的握住哲也的胳膊，剛想一扭，但在瞬間他突然間就松開了手掌，手掌中央，出現(xiàn)了一道長而細的紅色劃痕，幾滴血珠溢出。

哲也也同時后退一步，他的胳膊之上出現(xiàn)了細小尖厲的鱗片，如同一寸寸犀利的刀片。

他們對峙著，都同時注視著對方的雙眼，如同兩只孤狼在搏斗前的仔細觀察。

墨將軍的眉頭微蹙，他淺墨色的眸子里似乎埋藏著什么，“你從何處而來？”

天地間寂靜無聲，這里的天空里竟然下起了飄飄的飛雪，滿天晶瑩的雪花幾乎是垂直下落，似乎這片天地就將要沉睡在這雪里。

墨將軍深深地看著他，表情有些沉，有些涼，有些讓人意味不明，但僅僅片刻，墨將軍將長槍收回，扯著唇角冷聲道：“原來是這樣。”

“我從深淵而來，”哲也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地收回進攻的姿勢，答道：“要去往人間。”

——

天光從陰云的縫隙里絲絲縷縷的落下，幾簇光線照亮的整個夜空。

“這……”

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眼睜睜看著一條古銅色的巨龍盤旋在白帝城中，它在高空中顯出身形，高貴的龍頭揚在上百米的高空中，整條身軀盤踞成山巒，巨大的尾部甚至垂到了地面上。只要他微微擺尾，地上的屋舍就是一片灰燼。

霍不財握緊了手里的酒壺，不由的呢喃，“這就……當(dāng)年稱霸大陸的龍族嗎？”

古銅色的龍瞪著碩大的眼珠，他注視著他們，宛如注視著螻蟻。

“臣服于我！”它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是無盡的回蕩。

可怕的嗡嗡聲從他們正面?zhèn)鱽恚菢拥耐海菢拥牡瑤缀踝屓怂查g有了想要跪地祈求的沖動。

但所有人都沒有動，他們直直的盯著巨龍，眸光里是無畏與堅定。

“很好。”巨龍又開口了，他笑的無聲。

“你們的血液不悶嗎？”他又問了一聲，而當(dāng)他聲落的時候，幾乎一半的人都已經(jīng)匍匐在地。

青色的巨劍消失了，赤紅的火蓮散裂了，金錯刀落地的聲音格外的刺耳，青王與赤王半跪與地，他們捂著胸口，那里有什么似乎被猛烈的撕開，心口處的鮮血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給冰凍，血液流動，只朝著自己的腦殼涌去。

除了長安帝君與霍不財，幾乎在地面上的人全都面色漲紅，似乎在火爐里烘烤，皆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血液里有什么魔力在蠱惑，催促著他們向著自己的君主跪地。

古銅色巨龍仰天怒嘯，火焰從在白帝城周圍化作了一道圍墻，吞吐的火舌從城頭蜿蜒到城尾。

他低下頭，笑的無聲。

他冰冷地注視著一切，他果真一人而來，但當(dāng)他出現(xiàn)的時候，腳下卻是他的千軍萬馬。

血液在瘋狂的律動，胸膛里傳來肋骨碎裂的聲音，連續(xù)的斷骨之痛似乎將要把人撕裂，常洵高聲嘶吼，心口竟然結(jié)出了白色的冰晶，那里冒著極為寒冷的白氣，似乎一接觸血液就要凍僵。

他眼睜睜地看著冰晶在自己身上蔓延，一邊后退一邊想要逃離，他對著面前的古銅色巨龍發(fā)出了怒吼，眼底是一片孤寂與瘋狂，未被冰晶覆蓋的手臂顫抖著伸出，想要觸碰到那被拋棄在不遠處的金錯刀。

巨龍的眼里出現(xiàn)了譏笑。

手終于觸碰到那金色的長刀，常洵的長刀金光一閃，一道凄厲的叫聲從地面響起。

巨龍眼中的譏笑更深了。

金錯刀插入了常洵右手的手背，冰晶落在血肉模糊的皮膚，變出了蒸騰似的煙霧，常洵渾身劇烈的顫抖。

霍不財他們都定在了原地，他們在威壓下幾乎不能移動一步。

常洵在地面毫無風(fēng)度的翻滾，衣服被地上火焰與石子劃得支離破碎，只剩下飛舞的布條，冰晶似乎與鮮血交織，帶給他猙獰的傷口與無窮無盡的痛苦。

這時沉渾悠長的呼吼似有似無的在巨龍的背后響起，隱隱之中全是聽不懂的歌詞。

白色的鳳凰穿過了火焰，上面手握白劍的少年長袖紛飛。

“白帝……”少年清冷的眼底全是星辰，“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