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孟婆……我……我是說洛神……”我問得有些私心,但愿七爺聽不出來。
“巧合。”七爺答得干脆。
然而我并不相信,七爺總是在三途茶樓望著奈何橋,定然有什么的,但是我不敢再追問。
好在,八爺膽比熊大,“那洛神是在你手上搶走無患子樹的,你能收不住她?”
七爺神色閃出了一絲異樣,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確……確實是中了她的蠱媚之術。”
“洛神真那么美?連白爺都降了?!”
聞言七爺沖他翻了個白眼,這是我見過七爺最精彩的表情了,“這不得問你么?”
“問我?”八爺一副驚天地的神色也是不遑多讓。
“你八爺攜美人入紅塵,卻又去攪和旁人的情劫,鬧出這么一場禍事,還有臉忘了個干凈。”我也是第一次見七爺這么得理不饒人,怕是要為之前中蠱媚之術的事情挽回些顏面了。
原來當年八爺攜鬼洛入輪回時,正好碰到洛神飛升歷劫,這洛神生得美貌,卻情絲牽連難斷,歷了情劫,而八爺正好入了輪回,投身為有窮國國君后羿。
洛神于水邊嬉戲,被途經的河伯看見,河伯覬覦洛神美貌便大水淹了鎮子,并宣稱除非獻上洛神,否則將水淹有窮國。
當年八爺那性子還不似如今這般溫潤,確是個生殺予奪的無常爺,哪能容得下河伯在有窮國撒野,舉弓就射傷了河伯,百姓舉國同慶,洛神也因其英勇善戰欽慕不已,可當時八爺帶了鬼洛入紅塵,有窮國國后自然是鬼洛,洛神愛而不得十分傷神投了洛水,而那場大戰也使得河伯懷恨在心,趁洛神神識離散之際于洛水強搶洛神為妻。
河伯不僅朝三暮四,而且兇殘暴虐,洛神不堪其苦,逃回有窮國求后羿相救,卻不想只見后羿夫妻和睦,二人談笑間眉眼柔情,后羿逗得夫人笑意連連好不和美。
本只是愛而不得,歷劫失敗,卻又被河伯強搶為妻,而念念不忘的后羿卻心屬旁人,洛神心有不甘,在得知后羿是黑無常轉世之后,洛神更是跑到黃泉偷了無患子樹,取根莖入藥,設計讓八爺喝下。
洛神以為鬼洛只是占了時間的優勢,單憑美貌,鬼洛定是比不過自己萬一的,只要八爺忘了之前和鬼洛的情分,必然逃不過自己的美色,可萬不曾想,八爺雖是忘記了與鬼洛的情分,卻依然記得鬼洛是他的妻子,禮敬有加,對洛神的美貌也視若無睹,更遑論去水宮搶親。
洛神大怒,設計以河伯之名再次水淹有窮國,這一次大水泛濫,來勢洶洶,有窮國應接不急,百姓民不聊生,人間霍亂連連。
天上派應龍鎮了河伯,應龍甩尾將水域劃出了一道河床,將洛河之水引入黃河,解了人間之難,洛神得了幾日自由,卻不想之后此事叫天上查明,派人來擒,洛神也不傻,將罪過推給了一個不知名的邪神,邪神也被七爺鎮了,此后洛神便蟄伏洛水未曾露面。
“那為何她又成了孟婆?那個不知名的邪神又去了哪里?”七爺這個故事講得著實有許多令人想不通的地方。
“我只是懷疑她是洛神,我要繼續查探之時,她便跳了六道臺。”
“跳便跳了,你又何苦追她,討這一身傷!”我有些委屈,只覺著七爺不該為任何人受傷。
八爺卻道,“洛神在鬼域,尚有百鬼無常和十殿閻羅鎮壓,若禍亂人間,百姓可有他法?”
我沒再說話,這是他們的大事,我知道我不該插話。
“人間九州八荒,七色六味,五谷四季,皆是仙境。”七爺開口解釋,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七爺見狀,笑道,“總之是好地方,等中元節帶你去看看。”
七爺在笑,我在等中元節。
沒等中元節到,七爺和八爺先去了陰泉獄,令人意外的是,七爺竟然帶上了我。
銀泉獄并不是我想得那樣冤魂四起惡鬼咆哮,相反它非常祥和,一棵海棠樹紅得煞眼,那就是我的原身……在黃泉這幾萬年都不曾見過如此生意盎然的景象,我著實有些被震撼住了,不禁上前幾步想摸一摸它的蒼勁的樹干,卻被七爺攔下。
我順著七爺的目光瞧去,才見在樹底根部緩緩地流著一道靈煙,像是在灌溉著這棵海棠樹。
而靈煙的源頭,是一個看起來面目兇惡的邪神,說是面目兇惡,但實際上他卻連眼睛都沒有,只有兩個空洞的眼眶,低垂著頭顱像是沉睡著,頭頂盤旋著一只鐵鷹,不時會落在他頭頂,鐵喙在那空無一物的眼眶中將傷口一遍又一遍地啄開,場面著實有些慘烈。
不僅如此,邪神周身都釘著斬魂釘,三百六十個肢節,三百六十根斬魂釘。
而七爺攔下我,是因為邪神頭頂還劈著天劫雷,神且難過天劫,這鎮的得是多能耐的神仙啊。
我有些怵,不禁往七爺的玄冥甲里縮了縮,生怕天雷劈錯了。
八爺卻一步一步走向邪神,天雷一道道劈在他的幽冥甲上,裂紋越來越大,我想起七爺也無數次闖過陰泉獄,“你之前的傷不是因為邪神,是因為天雷?”
七爺抿著嘴,望著八爺,“不止,刑臺之后還有陰靈法陣,不過他不采舍子花,應無大礙。”
那如果要采舍子花……
想起七爺每次重傷,我皺起了眉頭,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七爺見狀以為我受陰氣所噬,又將我攬近了些。
八爺那邊突然捏起了咒訣,一個個殷紅的符咒飛向刑臺又被彈了開來,八爺嘴角滲血飛出幾丈,而那邪神似是被喚醒了似的開始嘶吼起來,八爺再度飛身上前,天雷又落了下來,他的幽冥甲徹底被劈成了碎片,又是一道落雷,八爺又一次飛身,這次生生劈在了八爺魂脈上,那邪神更是怒吼震天。
我覺得哪里不對,八爺……像是在替那邪神擋著天雷?
這樣下去八爺定是要魂飛魄散的,我正欲上前把他拖回來,卻被七爺按住,“里面呆著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