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陽光大剌剌地照進(jìn)室內(nèi),逼迫著余生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她雖然沒有賴床的習(xí)慣,但也很難理解言情劇里一大早就活蹦亂跳和太陽“say hi”的女孩子。
用力揉搓一下臉,余生才覺得精神恢復(fù)正常。
她的早餐樣式很簡單,不中不西。找出根細(xì)嫩的小黃瓜,拌了個清爽的配菜。又煎了個雞蛋,再熱上一張手抓餅和一杯牛奶。將這些端上餐桌后,余生抬眼望了一下時間,趕緊去換衣服。
等她出來時,忍不住叫道:“許安然,你在干什么?”
許安然頂著一頭亂發(fā),咬著半個溏心雞蛋,擰著眉毛,一臉大寫加粗的不爽,只差再寫上“打擾朕用膳,拖出去杖斃”。
辛余生遇強(qiáng)則弱,話說一半就明顯底氣不足,見許安然變臉,立馬認(rèn)命說道:“哈,哈,就知道你可能會下來,我做的本來就多,咱們兩個分一下,我是不會介意的。”
許安然連眼皮都沒再撩起,伸出筷子,把剩下的煎蛋和手抓餅疊在一起,氣定神閑地咬了一口。
余生氣結(jié),伸手欲撈過來牛奶,誰知她指尖還沒觸碰到杯子,許安然就充分發(fā)揮手長的優(yōu)勢,端起玻璃杯,一仰脖,牛奶瞬間消失。
余生微笑,點頭,殺回廚房。
該死的許安然。
她有低血糖,早餐不敢馬虎,只能重新開火煎蛋。
她邊吃邊仰頭看時間,因為昨天還是拒絕了于瑞來接的提議,今天她要步行半個小時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牌再轉(zhuǎn)地鐵。
許安然在另一端安靜咀嚼,見她匆匆忙忙換鞋,懶洋洋問道:“你怎么去上班?”
“要你管。”原諒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和最近越來越別扭的小少爺拌嘴,只是奪食之恨,實在有些不共戴天。
許安然丟過來一個東西,余生接過后忍不住苦笑。是車鑰匙。
接連兩次車禍后,余生就有了陰影,一開車就胃抽搐。
而且現(xiàn)在是早高峰,就算自己敢開這車,磨蹭到公司估計也快下班了,而整個尚界會因為她開的這臺車八卦至少三天。
余生隨手把鑰匙丟在鞋架上,說:“吃完飯把盤子丟在洗碗池,我晚上回來刷。”說罷,便匆匆出門。
余生步履匆匆來到小區(qū)門口,她要趕上8:15分的地鐵,可惡的許安然害她要遲到了。
辛余生沒想到,她一轉(zhuǎn)身會看到于瑞的身影。
于瑞正倚在車上,微微垂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清晨的陽光還不算熾熱,鍍在他休閑款的白襯衣上,泛起一層溫柔淡然的柔光。
余生輕輕走過去,喚道:“于瑞。”
于瑞回神,淺笑。
余生問:“昨天不是說好了嗎?”
“早晨才想起來,你家附近好像沒什么地鐵、公交之類的,打車應(yīng)該也很困難吧?”
他說著拉開車門,余生道謝后坐進(jìn)去,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就顯得太客套。余生很識相地不再追問。
車子滑過路面,在初秋的明媚晨曦中緩緩遠(yuǎn)去。
十二樓的窗臺邊,戴著細(xì)框眼鏡的許安然放下窗簾。他的面上出現(xiàn)一絲尋常難見的表情,雖然很快消散,但仍能讓人在刀削的下頜角旁嗅到一絲落寞的味道。
他站在晨光難以顧及的地方,等到面上恢復(fù)平靜,沒有多余的表情后,才掏出電話,打給湯飛揚(yáng)。
那端的湯大助理應(yīng)該還在深眠,鼻音沉重,接到電話后有明顯的短路,聽到指令后雖然很職業(yè)的快速給出回應(yīng),但仍忍不住腹誹一番。
這位祖宗最近真是越來越難搞。手頭上正在進(jìn)行的電影是林大導(dǎo)演閉關(guān)兩年的心血,一開機(jī)就能看出是沖著大獎去的。許安然是大男主,戲份吃重。
外界都說許安然是老天賞飯,可老天哪有這么閑,今兒賞你一口,明兒給我一碗的。只有湯飛揚(yáng)知道,為了這個角色,許安然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三月份敲定劇本后,他就開始磨戲。為了更貼合人物形象,本就瘦削的許安然又減了接近十斤的體重。這兩天連著大夜戲,為了拍出人物的亡命勁兒,許安然胡子沒剃,覺不敢睡,飯更是不敢多吃。
水倒是喝了不少。昨晚的跳水戲,一遍遍NG。湯飛揚(yáng)看著從水里撈出來,眼睛被水滲的通紅的許安然,恨得牙根癢癢。腦補(bǔ)了一千遍把在鏡頭后面冷漠地說“再來一條”的導(dǎo)演摁進(jìn)水里。
終于等到林大導(dǎo)演下垂的嘴角恢復(fù)正常狀態(tài),湯飛揚(yáng)趕緊讓小峰他們把許安然裹進(jìn)車?yán)铩?
許安然閉著眼睛,下陷的兩腮襯得顴骨更加突出。湯飛揚(yáng)見他呼吸漸漸平穩(wěn),正想調(diào)整一下座椅讓他舒服一些時。許少爺卻要過來一把剃須刀,邊剃邊說:“回家。”
湯飛揚(yáng)一愣,他已經(jīng)連著兩天一夜不間斷工作,好不容易今天收工還算早些。“不回酒店休息一下嗎?”這里是林云影視基地,距離B市市中心至少有兩個半小時的車程。
許安然搖頭,又拒絕了湯飛揚(yáng)要送的提議,“讓人把那輛車開過來,我自己回去。”
許安然平時用的多是打眼的跑車,只有回家的這輛特意選了低調(diào)的商務(wù)用車,為的就是混淆外界窺測的視線。
湯飛揚(yáng)以為他不愿住在劇組安排的酒店,選擇從林云影視基地開車回家是怕被打擾,想徹底好好休息一下,畢竟今天只有晚上的一場夜戲。所以,暗自以為許安然至少要到下午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湯大助理賴在床上正睡得昏天暗地。
現(xiàn)在一頭雞窩的湯大助理,直接被早上八點的奪命電話震驚。
許安然連軸拍戲,他這個助理也不好過。為了體現(xiàn)他嚴(yán)謹(jǐn)?shù)墓ぷ鲬B(tài)度,湯飛揚(yáng)一般選擇全程陪同。實在頂不住了,回房車?yán)锊[一會也要防備被粉絲拍到貼粉絲群里聲討他做助理不盡職盡責(zé)。
此刻,嚴(yán)重睡眠不足的湯大助理拋卻最后一點兒對許安然的同情心,頂著兩個熊貓眼來接駕。
許安然面無表情地坐在后排,湯飛揚(yáng)從后視鏡里瞅了一眼,一臉起床氣,睡不足就該多睡會。
“你再亂看,我就告訴李姐你在我食譜中私自加了土豆泥。”許安然眼皮都沒翻一下就甩過來一句威脅。
湯飛揚(yáng)氣得渾身亂顫,“明明是你吃膩了蛋白粉和雞胸肉求著我給你偷偷買的土豆泥。”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湯飛揚(yáng)氣得差點咬掉自己舌尖,這個白眼狼,今天的上岸戲再讓你NG個十幾二十次,追蹤戲最好跑個半馬。
“對了,李姐最近新接洽的這個劇本,你抽空看一下。”
“哪部?”
“就是那部校園戀情的,是個大IP,粉絲基礎(chǔ)好,關(guān)鍵是男主人設(shè)有爆點,形象也切合你的定位。”
“推掉。”
“為什么?你不知道……”
“校園戀情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白癡加狗血的濫俗橋段,把人當(dāng)傻子嗎?”
這句毒舌著實驚到了湯助理,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卻見他連墨鏡都戴上了,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