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B城今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晚,前兩天才懶洋洋地零星撒下點雪沫子。
凌晨時分許安然從攝制點趕回來,走進臥室捧著余生的臉親了親。余生迷迷糊糊拍開他的狗爪子,嘟囔著:“涼。”
迷迷糊糊中余生聽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音,被他這樣一亂,她的困意便淡了很多,等許安然再進來時,余生扭開了床頭燈。
“吵到你了。”他說著,爬上床,將余生摟在懷里。
余生枕在他胳膊上,說:“不是給你說過了嗎,如果時間太晚就不要往這邊趕了,你看你黑眼圈都要耷拉到嘴角了。”她說著伸手捏了捏許安然的臉頰。可能辛小姐是迄今為止第一個面對許少爺這張盛世美顏提出異議的人吧。
許安然用下巴蹭了蹭余生的頭頂:“今天晚上十點的飛機,可能這段時間就見不到了。”
余生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那個時候她心里都是來日方長,淺淺的離別分不走濃濃的愛意,想不到造化弄人,山海難平。
快到新年了,各臺的跨年晚會正辦得如火如荼。年底其他的通告又增多。許安然不可能像前一段時間把主要精力放在B城,他又要開始“空中飛人”的節奏。
許安然揉揉她的頭發也“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軟軟的,末梢要命地帶了一點點小奶音。余生聽了,揚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工作別太拼命,注意休息,記得聽阿湯哥的話,按時吃飯。”
余生眼里,許安然從不是個膩歪的孩子。今天這樣反常倒勾起了她心底潛伏的不舍。
以前別說十天半個月,就是兩三個月不見許安然真人一面都是正常的。余生覺得那時候自己的小日子也按部就班過得挺愜意,怎么如今聽他說要有幾天見不到,心里已經提前塞滿了不舍。
人,果然是一種,得寸進尺的動物。
人這種動物不光會得寸進尺,還有七情六欲。所以,余生這會兒正在滿衣柜找高領的毛衫。
許安然把頭探出來,“你找什么呢?”
余生丟過去一記眼刀,“我說了不讓你啃脖子的,你偏不聽,下次敢這樣,弄死你。”
余生比劃了好幾條都不合適,認命地拿起一條絲巾試著纏在脖子上。
許安然撓撓頭發,從床上爬起來,挑開窗簾說:“雪停了。”
余生疑問:“昨晚下雪了嗎?”她邊說邊來到窗邊,果然,室外晶瑩剔透的一片純白世界。許安然握著她的手掌在窗上寫字,余生被他幼稚的愛心圖案打敗,笑得前仰后合:“許安然,我終于相信你是鋼鐵直男了。”
許安然捏緊她的手腕,磨磨牙:“原來我是直是彎,老婆大人還沒有弄清楚,真是為夫的過失。”說著,他將辛余生打橫抱起。余生驟然騰空,嚇得尖叫:“許安然,你大早晨發什么瘋?我還要上班!快爬起來吃飯。”
“你先招惹我的。”許大少爺是行動派。
但行動派身邊還有一個該天殺的助理,十二樓的門鈴響了又響。余生趕緊滾下床,邊跑邊說:“八成是阿湯哥,你趕緊把上衣穿上。”
余生咚咚咚跑到上面開門,湯飛揚對許安然在樓下這一訊息明顯消化不良,咦,大早上不在自己房里待著,跑樓下干什么?于是湯飛揚帶著一肚子疑問,古怪著一張臉就跟著下來了。
迎面碰上鐵青著臉的許安然,接著余生指了一下許安然袖口,許安然單手扣上袖子,坐到餐桌旁。
混跡江湖許多年的湯飛揚立刻察覺異常,不對,有奸情。
湯人精兒暗地里丟給許安然一個“你藏得挺深”的眼神,許安然對他的出現正十個不忿八個不爽,直接回了一個“去死”的表情。
說是晚上十點的飛機,可上午還有兩個廣告要拍。余生把昨天燉好的雞湯取出來,放進去泡發好的小蝦皮兒和紫菜,餛飩出鍋后,余生探出腦袋問一句:“阿湯哥要不要香菜?”
“都可以。”
“他吃過了。”
湯飛揚和許安然的回答同時傳過來,余生愣了。
許安然:“你出門從市中心開車過來,沿路多少早餐吃不了,你跑我家蹭飯。”
“蹭飯,許大少爺,我蹭的是人家余生的早餐,你一個寄生蟲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湯飛揚,你昨晚吃錯藥了吧?”
“吃錯了,所以今天要吃飯解毒。”
“解你個大頭鬼,怎么不毒死你。”
余生用手肘撞撞許安然的后背,催促他幫忙端盤子。
湯飛揚吃驚地看著許安然認命地把一個個碟子擺桌,這個小鬼可從來沒伺候過他呀!從小到大,可都是他又當哥哥又當奴才的伺候這尊大神。
于是,湯飛揚在許大明星周到的售后服務下開心地又扯過來一張蔬菜餅,邊嚼邊說:“現在很少人能按時吃早餐了,余生,你竟然自己弄,好棒啊!”
許安然敲他筷子:“大哥,你餓死鬼投胎的嗎,這吃第幾塊了?”
“我這不是就吃了你們家兩口大餅嗎?”
“剛才那碗餛飩是喂了狗嗎?”
辛余生“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筷子都要抖掉了。
許安然對余生說:“你剛才不是說快要遲到了嗎?現在跟他貧什么嘴,趕緊換衣服走人。”
余生趕緊擦擦手,簡單收拾一下。
等他出來臥室,許安然已經換好衣服等在門口:“我送你。”
“不用,你趕緊忙你的去,我可以。”
“這種路況,禁止你上路,是出于對廣大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考慮。”
湯飛揚嘴里叼著一塊餅看好戲一樣盯著自作多情的許安然,拒絕,辛余生,拒絕掉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
“好吧!”余生滿頭黑線坐上了許大少爺的安全航線。許安然出門前回頭安排:“吃完飯,把廚房收拾干凈,阿湯哥。”
湯飛揚大早上被狗糧砸了一腦門大包,還要認命地扮演田螺小伙兒。
車子準時停在公司樓下,余生先隔著玻璃視察一圈,才敢推門下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合上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許安然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搖搖頭,勾起來一抹笑意。
可不多時,這抹笑就凍結在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