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憐的中年少女辛余生在神經脫線的狀態(tài)下被瑪麗強行拉進一群粉紅色的應援陣營。
余生看著專屬許安然的粉色應援服,條幅,燈板,一臉黑線。
拜托,許少爺可是最討厭粉紅色的好吧。想到許安然要在一群粉紅色中現(xiàn)身,余生覺得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主創(chuàng)人員還未登場,余生就明白自己被瑪麗騙了。
還說自己會放不開,瑪麗大小姐此刻在一群人中叫的最大聲,全然不顧身旁幾個高中女生的抗議。
“阿姨,你的燈牌擋到我們的視線了。”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不是吃素的,為首的女生面色嚴肅地提出了她們的強烈抗議。
余生被她一句“阿姨”噎得半天反應不過來。
倒是瑪麗微微一笑說:“小妹妹,看你的校服是至禮的吧,哪個年級,幾班,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子被氣得直瞪眼,圓鼓鼓的蘋果臉像一只可愛的金魚。
“現(xiàn)在的老師,就是作業(yè)布置的太少。”瑪麗抬著下巴微微一笑。
“你……”
余生扯了瑪麗一把,雙方的硝煙才暫時告一段落。
她還是第一次正式看許安然的演出。印象里好像還有一次,她偶遇了許安然的電影路演,那天她正好在那個商場的元旦促銷大戰(zhàn)中搶花生油。
她一手拎著一桶花生油,看著許安然在保鏢的護衛(wèi)下入場。他從自己身邊匆匆走過時抬頭看了她一眼,就迅速轉過頭,被保安簇擁著入場。
從那以后,辛余生就下意識避開有許安然的地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么。
總之,許安然也很怕和她這樣相見吧。
周圍的鼓噪聲明顯加大,劇組的主創(chuàng)在眾人的翹首期待中登場。
臺下粉絲的呼喊掀起陣陣聲浪墻,害得主持人數(shù)次中斷。
許安然主動向前一步,將食指豎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動作。他穿簡單的白衣黑褲,大屏幕上眉眼溫潤,唇齒間帶著清淺笑容。粉紅的迷妹群瞬間安靜,許安然退回陣列,示意主持人繼續(xù)。
第一個環(huán)節(jié)竟然是老掉牙的擊鼓傳花,宣發(fā)乏味的創(chuàng)意讓余生莫名覺得好笑。
但接下來的游戲進程讓余生啪啪打臉,不得不感慨專業(yè)人士對市場的判斷。CP粉真是世界上最有創(chuàng)意和發(fā)散思維的存在。
當劇中男二,原諒辛余生奇特的記憶點,當他把紅彤彤的絲帶花傳給許安然時。臺下自發(fā)形成整齊劃一的呼喊:
“許安然。”
“接受他。”
“許安然。”
“接受他。”
……
普普通通的擊鼓傳花竟然被玩出激情無限。余生在自己碎成渣渣的三觀中對宣發(fā)組的妹妹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接下來是主題曲的演唱,余生從來沒有聽過許安然唱歌,輕聲低哼好像也不記得有過。
她淹沒在人海中,抬頭遠遠望著舞臺上淺唱低吟的人,足夠動容。
策劃刻意讓男二代替女主角登臺,輕緩的音符傾瀉,許安然的聲音如泣如訴。余生不知道這兩年他是否重新接受過聲樂訓練,但她聽出了真摯與深情。
所謂孤松獨立,所謂玉山將頹,大概就是如此這般的情致。
余生望著迷離舞臺上,姿容如玉似雪,目光雋永鎮(zhèn)靜的男子,徹底明白,他真的不再是那個別扭的小孩,也不是孤絕的小少爺,他成了一個濯濯悅目、鋒芒逼人的Superstar。
與粉絲的互動環(huán)節(jié)將流程推向最高潮,只要有許安然登臺的地方,一定會有一個保留節(jié)目——折腰吻。最先被追光燈選中的女生太過激動,一登臺就給了許安然一個大熊抱,死死不再放手,害得流程無法繼續(xù)。安保七手八腳將女孩從許安然身上撕下來。
追光燈繼續(xù)繼續(xù)在人群中游走,背對人群的許安然,輕聲說:“停。”
余生被頭頂?shù)淖饭鉄舸碳さ孛陨涎劬Γ€未反應過來就被最近的工作人員拉出了人群。走到一半,余生才想到,是選到自己了嗎?許安然看到一定會被刺激地不輕吧。
余生沒有多余的精力思考這些,因為她很緊張,普通人面對這種場合本能的緊張,再加上她和許安然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
“許安然,你,你好。”
淡定辛余生,假裝不認識好了。
主持人驚訝于這位粉絲淡定的招呼,畢竟見慣了熊抱、昏倒的主持人面對辛余生如舊友重逢般的平靜有些不適應。
“這位可愛的女生,你喜歡安然幾年了?”
“啊,我不,不喜歡許安然,我陪,陪朋友來的。”
“啊,啊,啊……”臺下一片哀嚎。
輕咳一聲,見慣大場面的主持人開始熱絡串場:“這真是天大的緣分,冥冥之中注定你要被安帥的魅力折服,音樂起,折腰吻,一鏡一次,action。”
其實折腰吻很簡單,女孩子仰面后倒,許安然俯身吻上去就好了。
上一部劇,鏡頭里的許安然吻下去眼淚滴在對手戲女演員的睫毛上,一時間,這個唯美的鏡頭火遍全國。
現(xiàn)場的演繹互動肯定是要借位的,可是仍然讓人足夠期待。
余生呆呆地看著許安然伸出手臂將自己帶著旋轉了一下,她左腳絆到右腳,直挺挺向后仰面倒下去。幸好許安然腰力夠好,硬生生托住她。
驚慌失措的辛余生感受到許安然獨特的氣息,鼠尾草加海鹽的清冷味道。緊接著,她被唇上真實的濡濕與柔軟震驚。
許安然上半身遮住大眾的視線,全場皆被許安然逼真的借位表演驚呆,片刻的靜默后,臺下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嫉妒與激動混合的尖叫聲。
辛余生伸出的手本來是要往外推他的,然而當他的鼻翼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后背擁住他的雙手溫暖堅定,她推拒的手漸漸無力,只能捏住他襯衣的胸針,對自己說:辛余生,最后一次,請珍惜。
發(fā)布會后的慶功宴許安然沒有參加,他還要趕回林云影視基地。這場發(fā)布會雖然早就簽在《青鋒》的合同里,但是劇組其他人的戲份陸續(xù)殺青,他不可能讓劇組為他一個人干耗。
辛余生剛才驚恐萬狀的瞳孔又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腦海,許安然原本并不打算捉弄她,奈何當她繃著表情,故作鎮(zhèn)靜地說“你好,許安然”的時候,自己潛伏的惡趣味瞬間打敗理智,占據(jù)上風。
他伸出手臂一帶,她笨拙地轉起來,就像在邊城時,下雨天,兩個人在鋪子前踩著水花跳舞,她講:“許安然,我們像不像在拍電影。”
他托住她下墜的身體,辛余生拼命躲閃的樣子,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理智拼命叫囂著淺嘗輒止,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結束時,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一吻對于他來說不過是飲鴆止渴。
湯飛揚見他時而皺眉時而勾唇的模樣,有些心驚,擔心他因為壓力太大而入戲太深。
“阿然,在想什么?”
“辛余生。”
話一出口,車里的兩人都是一驚,許安然驚訝于自己的不防備,抿了一下唇,有些懊惱。
湯飛揚穩(wěn)了一下差點甩飛的方向盤。剛才上臺的辛余生害得他心跳飆到一百八,生怕許大少爺一個把持不住,承包了明天的頭條。
他看了眼許安然一秒隔絕內心感情的冷漠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許安然的童年缺失以及少年時代的兵荒馬亂讓他恥于情感的外露。聽說辛余生的原生家庭也狀況復雜。所以這樣兩個長期家庭缺位的人最終變成這種樣子,明明已經結了婚,卻弄得像兩個過家家的小孩子。
車子在流動的車海中飛馳,隨著離市區(qū)的距離越來越遠,窗外的燈海也越來越稀薄,湯飛揚不知在說些什么,也不期望一向封閉內心的許安然會愿意釋放一下。
許安然似乎習慣了負重前行,目標清晰,不遺余力。
“前段時間,我看到她的離婚協(xié)議書了。”
湯飛揚有些驚詫,怪不得最近少爺動不動就要回家,原來如此。
湯飛揚知道,辛余生是他們計劃里重要的一環(huán),輕易動不得。如果她脫離了他們預設的軌道,那計劃將功虧一簣。但許安然真的只是把辛余生當成一枚棋子嗎?
許安然見他不說話,用腳踢了一下椅背,湯飛揚一秒頓悟,原來高冷話少的許大少爺也會想取經。
“女孩子嘛,情緒反反復復很正常,阿雯昨天還跟我說再不辭職就跟我分手。”
湯飛揚說完就敏感地察覺到背后的一記眼刀啊,為迅速彌補自己在忠誠度上的裂痕,湯飛揚立即拋出自己認知范圍里最靠譜的建議:“你整天天南海北,飛來飛去,余生有不安全感肯定再正常不過,你要學會表達,表達愛。”
呸,原諒他把昨天劇本上的話直接搬過來套用,實在是許大少爺難得求知若渴,萬年不屑臉上此刻布滿虔誠的小星星。他不說出些有深度的話,豈不是顯得很敷衍。
“表達愛?”許安然疑惑地重復一遍。
湯特助決心好為人師一次,“比如說,情話,土味情話也可以呀,是吧!”
“你就是用這一招對付雯姐姐的嗎?”
湯飛揚吃了一癟,心想:拜托,只有小學生才會向別人請教戀愛問題。但是他不敢將這句話直接懟給某人,只能在腦海中搜索,“愛情這東西吧,總是因人而異,就像你揣摩新劇本一樣,要多觀察想象對手戲演員的反應。”
“切。”許安然簡短的不屑回應,暫時終結了這場沒有什么營養(yǎng)的對話。
湯飛揚眨眨眼,可能自己的話確實涉嫌欺騙小朋友。
余生被許安然莫名其妙的吻刺激到睡眠神經,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后索性將枕頭丟下床,整個人呈大字趴在床上。
“嘀”
可惡的提示音讓她的神經一緊,大腦更加清醒。
余生瞇著被手機亮光刺激到的眼睛,滑開手機。
“余生,晚安,希望今晚好夢。”
余生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重重摔在地上,許安然,你手機中病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