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會議之后,“刺猬”和艦島兩大人類據點就開始按照我的安排來推進工作了,這種感覺有些奇妙,我自問不是那種渾身上下都塞滿迷之自信和能力的領導者,更多的感覺像是被趕鴨子上架。
艦島維修工作進入了緊張的收尾階段,這對于我們是重中之重,因為我們打開海灣前哨旁邊的塔以后,必須激活剩下的五座塔,還得去南極逛一趟。
大李子得知情況后當即表示先去南極,我問他為何,他又不肯細說,翻了翻工程師遞來的圖紙,隨便打了個馬虎眼就走了。
隔天,我把擬定的進塔組人員名單交給了老祁,他掃了一眼,點點頭說他去安排。
一周后,探塔小組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與幫助運送物資的艦島特戰隊員告別后,我、真天、城哥、花姐、莫茗五人踏上了入塔的最后道路,就是我一開始在濃霧中摸索前行經過的延伸到海中間的石板通道,一直通向塔底。
我終于又站在了這道沉重的鐵門面前,這幾個月來的一切歷歷在目,最開始把我帶到安全地帶的人,我卻沒有保護好她的安全,還有許許多多我無法親手守護的東西,這一次至少讓我做好我能做的事情,不再為自己的無意義而迷茫。
“菜雞,其實自你之后,我們就沒有再尋找和接收到新人了,雖然海灣前哨淪陷導致失去了對塔的監控,但還是可以確定,你是最后一個從塔里出來的人。”莫茗推了推眼鏡,“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至少在我們這里,因為你的出現,塔的目的達到了。”
我輕輕點點頭,摘下了胸口的燭陰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放進了鐵門上的正方形凹槽中,輕輕一推,印勻速滑入凹槽中,嵌合極為完美,別說大李子這種強迫癥了連我都倍感舒適。
門上快速掠過一陣橙色的閃光,嵌在凹槽中的印被門內橙色光源照得通透,幾秒后輕輕向外彈出,入口便出現在顫抖的石板路和飛揚的塵埃間。真天的臉上露出一絲輕松的表情,左手輕輕握拳,像是肯定自己一樣點了一下頭,我看在眼里,又一次抑制住了心里的某種的疑惑。
希望在我完成使命之前,你能對我說出心中的真話。
我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了。
真天和城哥一路走的很快,他們似乎很確定這里沒有什么危險,大約半天的時間,我們上升到了開始覺得有點發冷的高度。
根據筆記的記載,塔高足足一百公里,這個高度是不可能一口氣就爬上去的,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帶了全套登山裝備和大量濃縮氧氣,畢竟沒人會告訴你這頂上有沒有中央空調和負離子氧吧。
他們幾人也試圖尋找過電梯之類的裝置,結果就是白費力氣,能往上的唯一通道僅有圍著塔邊緣繞圈的樓梯,我又沒辦法說出占了整個塔中間大部分位置的墻內是啥東西,只好看他們瞎折騰到死心為止。
時不時會有一扇透明窗戶讓人判斷現在的高度,但并不能向內或向外打開,而是被一米見方的類似透明玻璃磚的物體封死了。
傍晚時分,我們終于站在云層之上,累得抽筋。
橙紅的太陽毫無遮擋,用肉眼都可以察覺的速度向下落去,在最后一絲余暉回歸黑夜前,我們無路可走了。
一堵高墻嚴嚴實實地擋在了我們面前,要不是還有點光線,我肯定得被墻上那對傳神的眼睛嚇個半死。
高墻上畫著一個詭異的東西,人臉龍身,通體發紅,上身前探,張牙舞爪。
真天和城哥打開了手電照著壁畫站到一邊,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訝的神情。
莫茗的聲音又高了幾度,揪著花姐的外套問那是什么玩意,花姐聳了聳肩。我思索了一陣后,點點頭對他們說:“咱們來對地方了。”
“這是未經美化的原始的燭九陰形象。根據《山海經》中的最早記載,燭九陰的外型就是這樣的人頭龍身,住在北方極寒之地,睜眼為晝閉眼為夜,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看到的燭九陰龍的造型,是經過后人加工的形象。”
我們在燭九陰的尾部找到了一處可以推入墻內的磚塊,城哥準備伸手進凹槽內試探,我攔住他,把自己的手伸了進去。
縫隙又是一陣橙光閃爍,壁畫墻緩緩下沉,原來墻頂上方才是樓梯,下沉后與腳下的樓梯連接起來才可繼續前進。
前方上行通道一片黑暗,天色漸晚,我們決定扎營休息,明日再探。
疲憊使我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太陽升起,壁畫墻后的通道才真正展現在我們的面前,竟是一個令人驚嘆的藝術世界。
通道依然盤旋向上,兩側的墻壁畫滿了敘事壁畫。
開始還是一些奇怪的生物和部族活動,直到爬了許久后出現了具有雙翼的飛龍和人類之間的爭斗畫面,我才徹底辨認出來,畫中的就是應龍,人類部族的首領應該就是傳說中死于應龍戰爭的九藜之首蚩尤。
整個通道,是一條文明的長河,也許記載了這片土地上所有被傳承下來的歷史。
我把我的解讀分析給他們幾個聽,真天隨口問了句:“通道的盡頭是什么?”
我搖了搖頭說:“從現在壁畫的信息密度來看,暫時還無法推測盡頭的時間點是什么,現在我們上升的高度剛剛到了塔的1/10而已,接下來90公里的垂直路程,可能要在研究壁畫中度過了。”
果不其然,壁畫繼續展示文明的推演,其中有很多晦澀難懂的部分,還有的部分與我們平時的所知不太一致,這也是我不太愿意去研究歷史的原因之一,永遠記敘的是勝利者的故事,真正的歷史,已經在時間的長河中湮滅了。
但歷史還是有些有趣的地方,無論故事是否真實,再下一個記錄者接棒前,歷史的結局是收束的,總會殊途同歸。
我們花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沿著無盡的樓梯盤旋上升,塔內氧氣充足,只是越來越冷,當我可以用腳尖輕輕一點就能跳上好幾層樓梯的時候,才知道快要到達塔頂了。
此時塔外已經沒有蔚藍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星辰大海。
壁畫的終點,畫著一個人帶領著另外幾個人到達了某地,正把手中的什么放入類似機關凹槽中的情景。
而他身后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手持長長的刀具,一副準備拔出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