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抗強風勉強抬起頭瞇著看了眼從天而降之物,金色的鱗尾垂于天邊,莊嚴而燦爛,連直視都感到有些困難。
昏過去的大李子硬生生被風吹醒睜開眼睛,躺在地上木木地看著天上的生物問道:“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放心吧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等會就不知道了啊,出啥事了我一定給你請十里八鄉最好的嗩吶隊。”我閉上眼睛回應大李子,這時候一種死了好像也不冤的想法占據了我的大腦,讓我有點感慨剛才那野人說的挺對的,這沒出息的腦子我要來干嘛。
“得了吧,本提督都歇菜了你還能跑的了?”大李子一只手捂著眼睛,“這大燈泡瓦數有點反人類啊。”
天上的生物沉默不語,仿佛連發出聲音讓我們聽到都是一種恩賜,潔白的雙翼強勁有力地扇動著維持神話般的身體懸停在空中,我感到如冷焰清燒的視線在我們這些地上的螻蟻間掃蕩,最后停在了跪著接近趴了抖得篩糠一樣的“也梯”身上。
我這才注意到,它頭頂的絲線已經不再發出藍色的脈沖,空間四壁的上的小盒子也陷入了沉寂的狀態,這可能表示量子計算機已經停止運行了。
它們對世界的推演,已經結束了。
它們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我們害了它們嗎?
我忽然注意到身邊四人都強撐著站了起來,花姐、城哥、真天和老寧。
老寧哭得一塌糊涂,聲嘶力竭地喊著“這就是生物的終極”,舍棄一切般地向天空中的生物伸出雙手,卻被風吹得無法前進半步,搖搖晃晃腳尖觸地身體懸空。
另外三人卻氣勢洶洶地向我身邊五體投地的“也梯”逼來,真天側身頂著烈風把淡紫色長刀架在它脖子上,眼中淚花閃過,鈴音盡碎地吼道:“快!繼續說!繼續寫!把這里計算出的結果都告訴我們!!”
花姐和城哥二人使出全身力氣猛拽,“也梯”竟像被粘死在地上般紋絲不動,城哥回頭喊我和大李子:“快幫忙把它弄到安全點的地方!”
我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上前幫忙,天空中傳來一聲沉重的喘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真天的劃破“也梯”脖子的刀像砍到了彈簧一樣反向躍起,刀背硬生生砸在了她自己肩膀上,這一下看起來可痛,她咬著嘴唇松開手,目光中凈是疑惑。
恨不得飛起來撲上去的老寧腳下一滑,倒退著飛出幾米,腦袋磕到鐵欄桿上,哼了一聲就沒了動靜。
我們三個拉著“也梯”感受就更直白了,本來是拔河一樣向后拽,莫名其妙變成了往前推,瞬間失去重心,三張臉撞在一起,磕得都是血。
我摔倒在地,覺得極大程度上出現不適,不管腦子怎么想的,身體總會做出相反的動作。
甚至不光是動作相反,連力的方向都改變成相反了?
這下糟了,就算能相反地思考動作,還需要多想一步反向的受力?這誰的腦能轉得過來!一根繩子沒綁,一點傷害都沒造成,我們這些螻蟻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大李子像僵尸一樣從地上彈起來,又癱倒了下去,癲癇一樣抽搐著,嘴里又罵個不停。
我拼命扭動身體,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從胸口衣服里滑出,用銀鏈栓著的我爺爺給我的印。
“也梯”的眼睛瞪得賊大,目光一下子就變了,它慌忙對著天上的生物嗚嗚啊啊地說什么,一只淡黃色大眼睛降到了我身邊,這樣的神體生物,目光中竟露出了一絲驚訝。
“咦?”大李子從地上爬起,扭扭脖子抖抖腿道:“不順拐了。”
見神體生物敵意散去,其他幾人急忙幫口吐白沫歪頭倒在一邊的老寧做治療,沒有人來搭理我。
“你是誰?”
嗯?我四周看看,誰在和我說話?莫不是……
一縷金色的絲線從空氣中出現,我右手指尖感到一股奇怪的引力,一滴血隔著皮膚和血管被抽了出來,就這么飄在空氣中,絲線繞住了血滴,從中來回穿梭,仿佛在探索一個龐大的世界般,金色的絲線逐漸染紅,紅色邊緣擴散著浸染著,原來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被血浸染的絲線就已經在我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周奇,你來做什么?”神體生物直接把這幾個字寫成了我的記憶。
我猛地一驚,周圍的所有人包括“也梯”都不見了,空氣中飄蕩著奇異的古舊感,只有我和眼前這個生物的對峙,晝夜交界時分的天空光線曖昧,雪花靜悄悄地從低矮的烏云中飄落,沒有一丁點多余的動靜。
“我來找你出出主意啊,應龍。”我嘴動出聲,竟不是經自己思考說出的話,連這聲音都不是自己的,陌生又熟悉。
“我想在這里設置一臺量子計算機,用來做‘那件事’的推演。”
“你的年代,還沒有量子計算機。”
“沒關系,我和你做一臺嘛!用生物電就行了,很節能的!”
“人類的神經電信號,不能作為電源,太弱小了。”
“沒關系,要找比人類強悍的大腦,外面那些閑逛了幾千年的野猴子不是正好嗎?該讓它們發揮點作用了!”
“它們不會為你所用的。”
“我說你見識比我多多了,少擔心點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你幫我摁住一個,我入侵它們的體外神經中樞修改下生物本能不就完事了!”
“你這個瘋子。”
“能被傳為神話的拉撒路物種稱贊,不勝榮幸。”我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低頭鞠了一躬。
抬起頭的時候,我已經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他們幾個還在掐老寧的人中,真天發現我看向這邊,走來在我面前擺擺手。
“喂?你沒事吧?”她眼神不自覺地移到我緊握的燭陰印上,我卻在心中暗自詫異,怎么所有人對神話生物的應龍的存在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它不知何時已經降落在一處山脊上靜靜地看著我們,你看著它,它一定會用莊嚴的目光回應你,幾秒鐘的對視就能讓一個凡人精疲力盡。
跪倒在地上的“也梯”爬起來緩緩走到我身邊,遞來一張紙,上面寫著:接到命令,量子計算機目前的計算結論,全都寫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