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葭打開門，便看到張芬神情焦灼地在客廳踱來踱去，聽到開門聲，張芬急忙走到廚房，端出一杯熱了好幾遍的姜茶，遞到了柳葭手上。“小葭，你終于回來了，這么大雨”，一邊又迅速遞給柳葭一個干凈毛巾。這時，張芬才注意到身后的李奕程，“小李也來了”，轉身也遞給他一杯姜茶，“暖暖身子”。柳葭握著杯子，手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張芬招呼李奕程坐在沙發上，給他也遞了一個干凈的毛巾，讓他擦擦頭發。柳葭轉身回了臥室，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出來，邊擦頭發邊走近沙發坐下。“說吧”，淡淡地開口。

“小葭，照片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李奕程雙手合十，看著柳葭說道。

“嗯，不誤會，還有要說的嗎？”柳葭繼續著手里擦頭發的動作。

“還有，我說訂婚了，那也只是權宜之計，因為我心目中真正的未婚妻只會是你”李奕程真摯地說著。

“呵，你想得倒挺美的，還有要說的嗎？”柳葭輕笑了一聲，依舊一臉冷漠。

李奕程正欲繼續解釋，這時張芬端著水果從廚房走了過來，便沒再說什么，嘆了口氣，起身道，“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打擾”。

“嗯，好走不送”柳葭眨了眨眼皮，咧著嘴扯出一個大大的假笑。

柳葭聽到關門的聲音，起身道，“媽，你真的要回去了嗎？”“嗯，過來一個月了，有些想回去了，而且檢查報告不也顯示除了血壓高點，其它都正常嘛”，張芬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還是江城小區住著比較舒服，有人氣兒，有煙火氣”。“好，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柳葭塞了顆提子進嘴里，“我也好些年沒回去看看了”。

周六一早，柳葭便和張芬從家里出門，打車前往了機場。想著能在江城呆多點時間，便買了飛北城最早的一班航班。大概九點多，兩人便抵達了江城國際機場。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柳葭和張芬到了江城老家，這個柳葭已經五六年沒回過的地方。家里的陳設依舊跟當年一樣，雖然陳舊暗黃了些，但依舊古樸而醇厚。柳葭摸了摸紅木長椅，一月沒人打理，已然積下了厚厚的一層灰，繞著屋子走了一圈，便走進了廚房，跟張芬一起收拾整理。待兩人差不多收拾完畢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柳葭摸了摸肚子，“媽，我好餓了，我們先出去吃飯吧”。

張芬帶著柳葭來到離小區不遠的一家小餐館，這會兒已經沒什么客人在了，老板娘是跟柳葭歲數相近的年輕女人，身邊跟著一個約莫3歲的小女孩，正手拿抹布擦著桌子。“小李，老樣子，來兩份”，張芬走到靠近墻的一張小桌子落座。柳葭坐在了張芬的對面，“媽，你經常來這里吃嗎”“是啊，懶得自己動手做的時候，就來小李這里吃了，味道好還干凈”張芬看著在廚房忙著煮面的老板娘如是說著。過了一會兒，被稱作老板娘的女人端著一碗面走了過來，看著張芬說道，“張阿姨今天帶客人來了呀”。“對，我女兒”，小李看著抬頭的柳葭有些發怔，這個人好像就是自己一直想當面感謝的人，雖然發型變了，五官也出落得更加好看，但眉宇間的神情像極了她。

“你好，請問你是叫柳葭嗎？初中是不是在江城西二中學念的？”小李眼里似乎閃著光芒。柳葭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地問道，“請問我們之前認識嗎？”小李瘋狂點了點頭，眼里閃現著淚花，“終于見到你了，長大后一直想找到你，當面再跟你道一次謝，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人間的善意”。柳葭聽著有些發懵，十幾年前的事情她早就不怎么記得了，而且眼前的這個人，她一點記憶都沒有了，況且初中時候的她因家里的煩心事，也很少結識要好的朋友。“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印象了，請問你怎么稱呼”柳葭有些尷尬的開口問著。

“我是李小離啊”，她一邊說著，一邊扯下自己扎頭發的皮筋，將披著的頭發撥亂了些，“怎么樣？記起來了嗎？那會兒我沒錢吃飯，常常餓肚子，你還幫我在食堂刷過幾次飯卡”。柳葭若有所思，腦子飛速轉動著，但還是沒想起什么，略尷尬地笑了笑。“記得有一次，班費少了一百塊，大家都說是我偷的，要來搜我的桌子，你朝我的座位瞥了眼，眼神觸到我窘迫和坐立不安的樣子，悠悠地站起來，語氣淡漠地開口，‘班長，好像是我忘記交了’，徑直將錢交到了班長手里，事后也沒來問過我”，說到這，她低下了頭，“對不起，當年確實是我拿的，謝謝你沒有拆穿我，保護了我的尊嚴”。柳葭的腦子里閃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都過去了，你現在這樣很好”。聽到柳葭的話，她極力壓制的淚水噼里啪啦落了下來，聲音哽咽著說道，“后來我去學校辦理轉學手續那天，想跟你道謝的，但那天恰好你生病請假了，以致于后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了”。柳葭輕輕擁了擁眼前的人，她自己也沒想到，當年的一個小小的善舉，被人惦記了這么多年，心里也倍感溫暖。

“沒事了啊，你看你家小朋友都快嚇哭了”，柳葭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漾起微笑，“那今天這餐，老板娘給我們免單吧”。“哈哈哈，必須的”李小離擦了擦眼淚，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是了卻一樁心事后的坦然，也是為自己當年窘迫的過去畫上句號后的釋然，更是為說出久違的道謝后的欣然。

張芬看著對面的女兒，‘她很慶幸，女兒并沒有因為缺乏家庭溫暖而喪失善良和憐憫’，她自責地嘆了口氣，埋頭繼續默默吃面。

走在回家的路上，環視了周圍，柳葭覺得今天的江城真美。悠悠時光，被人惦記和感激的感覺可真幸福呀。原來，小小的善意，真的能被人銘記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