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決定接受靶向治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新的阻斷藥比第一階段用過的阻斷藥性還要猛，張芬的身體很是虛弱，但好在靶向的效果還不錯，至少目前來看，病變細胞正在減少，而張芬的身體也沒出現其他的不適。

轉眼已經是12月30日，馬上便是新的一年了，柳葭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這一年可真是過得驚險刺激，不過好在最后都是有驚無險了，自己現在每次的藥量控制在穩定水平了，對情緒的控制也很到位了。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呢，“嗯，阿翊，我現在挺好的，我媽的病情也算是得到了控制，你還好吧”，柳葭站在醫院窗前接著陳翊的電話，聲音中透露著愉悅感。

李奕程站在一側，看著她臉上少有的笑容，帶著一絲神傷轉身回到了張芬的病房。‘只有同陳翊打電話的時候，她才能露出這樣真誠而美麗的笑顏吧，這么久了，看來自己還是沒有走進她的心里呢’，李奕程撫摸著手上的對戒，“沒關系，日子還很長，你一定會再次對我敞開心扉的”。

圣誕節那天，李奕程問柳葭說，她之前同意的去領證的話是否還有效，柳葭點頭答應了。于是，這天，李奕程和柳葭終是領了結婚證。李奕程將婚禮上交換的對戒從掛在脖子上換到了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柳葭也把對戒戴上了手指。這樣一來，除了感情，從外人的眼光來看，從外在的形式上來說，他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了。

元旦這天，柳葭和李奕程在醫院陪著張芬，一起簡單裝飾了下病房，買了蛋糕過來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為了體現兩家真正一家親，程健安和程茵也過來病房，一起過元旦。張芬坐在病床上，看著眾人，眼里閃著淚花，‘這樣家人聚在一起的感覺真好啊’。

“大家一塊兒吃蛋糕吧，我來切蛋糕”柳葭說完，從沙發上“騰”得站起來，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朝著沙發摔下，一旁的李奕程迅速地接住柳葭，焦急地喊道，“小葭，醒醒，你怎么了？”程茵趕緊去叫了醫生過來。

最近的值班室的醫生是一位中年婦女，雖是腫瘤科，但尋常突發的病癥還是能一下子判斷出來的，將柳葭平放置床上后，用醫用手電照了照她的眼睛，順手摸了摸她的脈搏，對著李奕程道，“抱她去婦產科看看吧”。李奕程有些錯愕，“她這是暈倒了，抱她去婦產科有什么用？”

一旁的程茵突然反應過來，驚喜地說道，“臭小子，你別愣著了，快跟我去婦產科，你可能要當爸爸了”。李奕程聽完更呆滯了，抱著她站起來，仿佛是鼻腔里發生弱弱的聲音，“我們都沒同房，怎么當爸爸？”說完后猛然想起來，“難道是那次？”然后一臉欣喜地抱著她朝電梯奔過去，程茵跟在身后。程健安則是陪著張芬在這里等消息。

等待的時光總是難挨，張芬看了好幾次手機，程健安也是嘴里念叨著，“都去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消息傳來”。又過了大概半小時，程茵一個人進來了，面無表情地看著病房里期待著回復的兩個人，然后換了張臉似的笑著道，“爸，你就要有曾外孫了。柳葭媽媽，你就要當外婆了，我也要當姨奶奶了”。聽完程茵的話，程健安和張芬也頓時喜笑顏開，“果然是元旦，給咱們送了大禮呢”，張芬笑著道。

老一輩對于孫子的喜愛和盼望，似乎都是全世界通用的。無論國籍和膚色，無論男性和女性，無論富人和窮人，這種仿佛天生的‘隔代親’，讓他們得知自己升級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時候，就像擁有了全世界般。

柳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而一旁的李奕程看著她，又是笑又是抹眼淚的，她出聲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李奕程走過去，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親吻了下她的額頭，“小葭，謝謝你，我要當媽媽了”。

“什么，你要當媽媽了？”柳葭重復道。

“不是，你要當媽媽了，我要當爸爸了，醫生說你已經快懷孕四周了”李奕程滿臉喜悅地說道。

柳葭別過去臉，背對著李奕程，淚水已然順著臉頰滑下，這一刻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匯來形容她的心情，既糾結又小雀躍，既深感遺憾又懷揣希望，既覺他的到來是一場錯誤，又想將這場錯遇延續下去。

李奕程看著她轉身過去，這會兒有些顫抖的肩膀，他的心底慌急了，連忙走過去對面，蹲在柳葭床前，溫柔地說道，“小葭，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柳葭抬手擦了擦臉，“讓我想想”。

“你這是要想什么，是想傷害我的曾孫嗎？”程健安有些嚴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外公”柳葭坐起來，靠在床頭。

然后程健安坐至一旁的椅子上，柔和地說道，“你呀，現在什么都不要想，就只管好好是養胎，無論這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們程家都喜歡，都感激你”。

李奕程伸手撫摸著柳葭的頭發，“只要是你生的，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都喜歡”。

柳葭沒有說話，‘現下她考慮的是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而他們居然考慮起孩子的性別了’，“外公，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程健安聽柳葭這樣想，心底有一絲不愪，臉色沉了沉。一旁的程茵趕緊插話道，“哎呀，爸，他們還年輕，必然有他們自己的考量，你就別跟著操心了。我們快回去陪柳葭的媽媽吧”。

待程健安和程茵離開后，李奕程關上了病房的門，聲音有些低落地說道，“小葭，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因為他是我的”。

柳葭語氣篤定的說，“是”，然后繼續開口道，“還有，你忘了他是怎么來的”。

李奕程怔了怔，聲音更低了，“我知道是我強迫你，但是既然他來了，來到了我們身邊，你卻要殘忍地將他送走嗎？那么小的生命在你肚子里孕育，你舍得嗎？”

“李奕程，我爸和我媽沒有感情，卻生下了我，你看我的成長歷程開心嗎？”柳葭直勾勾盯著李奕程問道。

“我們不一樣，我對你有感情啊，我愛你呀”李奕程上前握住柳葭的手，幾乎懇求的語氣說道，“你可能現在不愛我了，但是我們還有那么久的時光，你能不能重新愛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