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

未等我說完，展老師眼睛微閉，搖了搖手，并無繼續(xù)聽下去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展顏能跟你們在一起，我心里其實也踏實不少，如今這事，怪不得你們，終究還是顏顏執(zhí)迷不悟?。　?

“展老師......”

我感恩于他的理解，可他越是如此，我越是自責，一種所托非人的自責感無由冒了出來，此時此刻，我更想讓他罵我兩句，這樣反正來的更為痛快。

“你和陸染，都是我的學生，而展顏是我的女兒，老來得女，看的自是嬌慣了些，以至于給你們造成這么大的負擔，如今，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終究還是我們的錯。”

“展老師，您何錯之有，有錯的是我，我不該......”

展老師再一次打斷了我的話。

“你師母臨終之時，囑托顏顏，務必擦亮眼睛，找個好姻緣，最好就像陸染那樣的。哪料到一語成讖，她當真聽到心里去了，由著當年那點小女兒心思，飛蛾撲火般沖了上去，再好的男孩，她怕是也看不上，唉！可憐我這傻女兒?！彼菩Χ?，似哭而笑，一臉的無可耐何，而眼神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

我一直無法理解，展顏為何對陸染可以如此執(zhí)著，即便有我的存在，即便陸染對她不冷不熱，即便她知道所有，她依然可以義無反顧，知難而上，直至如今，頭破血流。

或許，她已把臨終遺言誤解為母命；或許，她以為，只要跟陸染在一起，便是一個好姻緣，就能圓了母親的愿；或許，她真的只是單純的愛陸染，愛到骨子里。

具體如何，誰看的清？

“相愛之事，本就說不清，道不明，她愛陸染，那是陸染的福氣！如若結成連理，陸染必然也會善待她，即便不成，她也是我們的妹妹，師母說的沒錯?！蔽亦f道。

他點點頭，眼里卻散發(fā)著光芒。

一陣狂咳，再次平靜之后，他望著天邊，面帶微笑，緩緩說道：“我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與你師母相見了，她等的太久太久了，顏顏，如果可以，麻煩你們帶我照顧她，可以嗎？”

臨終托孤嗎？一個驚雷，在我頭頂炸開。

“老師！”情緒一時無法控制，禁錮許久的淚如同決堤一般涌了出來。

“即便……您什么也不說，展顏……我早已視她為家人……”語不成句，卻字字肺腑。

他微笑的看著我，那笑里分明還帶著淚，“年前確診的，肺癌晚期，怕是活不過今年六月了，我沒有什么遺憾，唯獨我這女兒......，年前，以為她可以跟陸染結婚，也了了我的心愿，可終究未能如愿，如今，還得再麻煩你們，如若她以后能找個好歸宿，九泉之下，我也能安息了?！?

“六月？如今也將近，怎么這么突然，我卻從來沒聽展顏說起過。”我哽咽的說道。

“她并不知情，她已經經歷了一次喪母之痛，我實在不想讓她承受更多，越晚知道越好吧，這樣，她也能少一些痛苦?！?

父母之愛女，不過如此簡單，卻是那么的凄美動容。

即是托付給我們，便是護她周全，而什么是對她最好的周全呢，答案不言不喻。

再一次狂咳，緊接著是急促的呼吸，我趕緊上前，扶住他，緊握著他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那雙手已是瘦骨嶙峋，伴著咳嗽，已是不停的顫抖，而凹陷的雙眼更是訴說著病痛的折磨。人類在疾病面前，終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起風了，我扶您進去吧?！?

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眼神里滿是希望和哀求。

“放心吧！”我撫摸著他的手，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