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非常努力,第三次月考級部排名卻后退了二十名,還是“數(shù)理化”拖了后腿。我意識到鐘清揚的提醒是對的,我應(yīng)該雙管齊下,一邊學(xué)習(xí)新課一邊補習(xí)初中的知識。
體育課上到一半,我悄悄溜回教室學(xué)習(xí)。
沒過多久,鐘清揚也溜回來,經(jīng)過我身邊時停下。
“我說怎樣?!上次不過是僥幸——”
“滾!”我本來還為當(dāng)時罵他烏鴉嘴生出一點歉疚,現(xiàn)在則被他這幸災(zāi)樂禍地語氣惹得怒火中燒。
“又踢人又罵人,簡直不像是個女的!”
他這句話提醒了我,立即奉送一腳,卻被他靈敏地躲開了。
“不會是個假姑娘吧?!”鐘清揚回到座位上繼續(xù)挑釁,“嘴唇上好像有小胡子,肯定是!”
我連忙捂住嘴唇。就在前天,我還跟谷香說起照鏡子時發(fā)現(xiàn)嘴巴周圍長出茸毛,打算用我爸爸的剃須刀刮掉,當(dāng)時谷香還警告說越刮越旺,嚇得我沒敢亂動。
“喂,我還保留著初中的一套復(fù)習(xí)資料。極其全面!極其有用!你要是好生求我的話,我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送給你!”
我嗤之以鼻,心道:“越說的跟靈丹妙藥似的,就越不靠譜!”
“我從一數(shù)到十!你要是不開口,我就再也不會給你了,就是讓清瑩姐出面也白搭!”
鐘清揚數(shù)到“八”時,為了讓他自己下來臺,自動降低要求:“只要說一句‘請你送給我’,我就寬宏大量的送給你!”
我在心里回道:“讓我向你求助?墻上掛竹簾——沒門兒!我把初中的課本吃透就行了,用不著什么復(fù)習(xí)資料!”
見我就是不作理會,鐘清揚有點氣急敗壞。
“不要拉倒!我們院里那幾個初中生,送給誰誰高興!”
我在心里回敬一句:“愛送誰送誰,不欠你這份人情!”
……
谷香、單紅芳和文霞與班上排名前十的許麗一組。
兩次月考,單紅芳和文霞的成績都是原地未動,也就是說我已經(jīng)趕超了她倆。谷香也沒什么進步,但與我相比還是好出許多。
這天中午回家吃飯,在大門外遇到李菁的媽媽張瑜阿姨。
“清揚,你在‘高一’幾班?”
“一班。”
“哦,你認(rèn)識馮青峰嗎?”
“認(rèn)識!他就坐在我后面!”
“他是我姑家表弟。昨天我才聽說他在這里上學(xué)……”
……
下午一到校,我就迫不急待地跟馮青峰聊起此事。
“原來張瑜是你表姐!”
馮青峰略為一怔,隨即笑著點了點頭。
“我家和她家一墻之隔!中午回家吃飯,我碰見她了,她說她昨天才知道你在這里上學(xué)。”
我說這番話的當(dāng)兒,谷香和我的“右鄰”石強也都回頭聽,馮青峰的“右鄰”鐘清揚也伸長了脖子。
“張瑜是我舅家二表姐。”
“那你認(rèn)識李菁嗎?”
“嗯,只見過一次,那時他還不會說話。”
“現(xiàn)在上幼兒園了,在城里上的。——噢,也就是說李菁管你叫表叔。”
馮青峰笑著點頭。
“我特別喜歡李菁!他沒去城里之前,經(jīng)常去我家玩兒!”
接著,我就起勁地說起李菁的趣事。
“裴清揚,原來你是這樣能說!”在我嘰哩呱啦了一陣后,石強道。
“嗯,她其實很能說,只是分人。生人面前——”
鐘清揚搶接谷香的話頭,“生人面前靦腆,熟人面前瘋癲!”
石強、谷香和馮青峰忍不住笑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斜睨著鐘清揚暗罵。
鐘清揚狡黠一笑,追加一句:“實話總是很難聽!”
“聊啥呢這么熱鬧?!”去“北方”串門子的吳江回來。
……
過了兩日,張瑜阿姨讓我給馮青峰捎信兒——中午去她家吃飯。
馮青峰也是個靦腆人,不想去。
“張瑜阿姨料到你會這樣,她說這次你要是不去,下回就親自來叫你。”
馮青峰只好接受了,放學(xué)后跟鐘清揚、王一鳴一道去車棚里取自行車。
我剛走出校門,他們一行人趕上來。
“我載著你吧?”路過我身邊時馮青峰停下來說。鐘清揚和王一鳴也停住自行車,高燕飛和趙淑靜則頭里先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
“上來吧,我不知道我表姐住哪兒,還得你領(lǐng)我去。”
這樣一來我就不好再拒絕了。
頭一次坐男生的自行車,我不免有點激動興奮及羞澀忸怩,上車之前下意識地脧了一眼王一鳴和鐘清揚。王一鳴忙著鼓搗突然“罷工”的車鈴,沒有注意我;而鐘清揚正盯著我,目光里還帶著濃濃的研判意味。我感覺鐘清揚看穿了我的心理,臉頰立即燃燒——肯定通紅了。讓我窘態(tài)畢露,這個家伙顯然甚為得意,壞笑著對我皺了皺鼻子。
兩人一左一右將馮青峰夾在中間。行在右側(cè)的王一鳴始終與馮青峰并肩前進,左側(cè)的鐘清揚卻總是比他們慢半拍——與后座上的我齊頭。一路上,鐘清揚這個小人都揪著我紅臉那點小把柄不放,盡嘲諷之能事,對我做各種揶揄表情。當(dāng)著馮青峰的面,我不好意思發(fā)作,只能對他嗔目切齒。
進家門沒一會兒,張瑜阿姨來邀請我去她家吃飯。
雖然天天見張瑜阿姨和李叔叔,去他們家吃飯,我還是感到有些憷頭,怎奈盛情難卻。
在張瑜阿姨家吃完飯我便回了自己家,因為拘束我沒有吃飽,回家又找補上了一點兒。
到了返校時間,在大門口遇到張瑜阿姨和李叔叔送馮青峰出來。
“正好,讓青峰載著你!”張瑜阿姨說。
我和馮青峰剛出郵電局大門,王一鳴和鐘清揚騎著自行車過來。
“嗨,這么巧,又碰見了!”王一鳴打招呼。
二人依舊一左一右將馮青峰夾在中間,左側(cè)的鐘清揚仍然慢他倆半拍。我料定鐘清揚還會像放學(xué)時那樣拿我尋開心,打定主意以不動聲色應(yīng)對,豈料他棄用五花八門的嘲諷表情只對我冷眼乜斜。他一反常態(tài)反而讓我按捺不住,想不出新穎有效的反擊方式,只好按老套路“以眼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