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溫總！”喬齊果斷打招呼。

“嗯那，早啊！”女人正在拉筋，回頭微笑：

“記得填個表，把賬戶信息寫清楚了。我上午去給你打款。一萬夠嗎？”溫卿聲音有些慵懶，看來昨夜睡得不太好。

喬齊有些愧疚，他看到了素顏的女人有黑眼圈，覺得是自己半夜鬧騰的緣故。

趁著清晨沒啥人，喬齊換上跑鞋，順著西湖跑了一公里，又在一個早點攤解決了早飯問題，溜溜達達回去上班。

回到畫廊二樓，溫卿沒在畫室，看來是出門吃早餐去了，白老也趙姐也還沒來，喬齊便自顧開工。

忙碌一陣后，手機震動，是到賬提醒，溫卿的錢到了。喬齊笑了笑剛準備收起手機，繼續投入繪畫事業，一個電話進來，再看來電顯示，是——媽媽……

“喂，媽！”

“喬齊啊，媽昨晚做夢夢見你了，這不掐著點，算著你差不多該起了，給你打個電話！”老媽的聲音中氣十足帶著笑，聽起來心情很不錯。

“早就起了，媽。剛出去跑步回來。”喬齊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了下來。

“上回你說你找到工作了？什么待遇？有沒有經常加班啊？要我說，離家那么遠，有什么好的，不如回家給你爸幫忙……”老娘的話連珠炮一樣，讓喬齊應接不暇。

“媽！你知道的，我專業是這個……”喬齊無奈搖頭苦笑。

娘倆好一頓海聊，喬媽媽是個很健談的人，但她下意識避開了關于喬爸爸和長輩的話題，只說兒子寄回去的東西好用，還說小妹的學習如何如何。

末了，喬媽媽終究還是提起了這次電話的目的：“你爺爺，下個禮拜過壽，八十了！能不能請個假，回來一趟？”

喬齊沉默，他在接到電話時就明白是為了何事，電話那頭的一些動靜證實了猜測，他聽到了父親點煙的打火機聲音。

“我給他準備好了禮物……就，不回去了吧……”喬齊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聲音有點哽咽了，他接著道：

“主要是工作忙，剛入職，老板最近要去國外展覽，不好請假的……”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傳來一聲長嘆，或許是父親吐出煙霧的聲音，接著一個帶著些火氣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行了？”

“你是不是上了個破藝術學校，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強勢的語氣，彰顯了男人在家里的地位。

“那是你爺！八十大壽！”喬父的音調不自主的升高，畫室里很安靜，聽筒里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

“老喬家的親戚朋友都會到，你是長孫，你要是不來，以后就別回來了！”電話那頭又傳來打火機的聲音，喬齊知道父親又點起了一支煙。

“爸，少抽點……”喬齊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你還知道叫我爸！咱家這幾年，什么時候人齊過一次了？下禮拜必須回來，老子給你訂好了飛機票，過壽那天，我爹要是見不到你，仔細你的皮！”

聽到老爸又用嚇小孩的那一套威脅自己，喬齊搖搖頭，深吸口氣：“那你們到時候玩的開心，給老頭把聲勢造足了。我就不去了，到那讓那些人生氣，何必呢……”

聽到父親要發怒，喬齊果斷掛掉電話，另一只手始終握著玻璃杯，杯中是開水，不知不覺間已經把掌心燙得通紅。

吧嗒，淚珠滴入杯中，濺起漣漪……

溫卿遞過來一包紙巾，她不知道回來了多久，看著她帶回來的兩份早餐，喬齊有點愣神。

“來一支？”

女人從包里找出香煙，遞給喬齊。

“不了，謝謝……”

“早飯吃三明治還是包子？”溫卿沒有詢問電話的事，她忌諱交淺言深。

“吃過了……”喬齊扭過頭去，開始調顏色，他捏著調色刀的手指關節泛白。

女人自顧點上一支煙，推開門，走到了陽臺，末了，回頭說道：“下周可以給你放個假……”

不待喬齊說話，她關上了門。

時間過得很快，喬齊已經完成了畫展前幾站所需的畫面，這是展銷會，在之后的行程里，會根據銷售情況進行補貨。

畫室里之前負責油畫的張老師來過幾次，送來一批臨摹的作品，并且索要酬金，被溫卿拒絕，因此產生了糾紛，喬齊并沒有去多說什么，這是前雇員與雇主的矛盾，他只是跟著白老和趙大姐做了一次吃瓜群眾。

絲綢國畫很嬌貴，運輸要求很高，對防潮的處理很關鍵，溫卿親自動手做好了外包裝。她訂的是明天的機票，將經過兩次轉機后去往柏林，那里有她的畫廊經紀人在等著。

自從知道了喬齊手頭拮據之后，溫卿這些天晚餐都會帶上他，鑒于今天發出貨柜，學弟的熱心幫忙，溫總帶他到一家只對VIP營業的私房菜犒勞他。

菜品很多樣，各地菜式都有，重鹽重醬的葷菜讓最近老是隨大流蹭飯吃素的喬齊剎不住車了，一不小心吃撐。

“我沒有訂你的機票，本來的行程是每站一周到十天，咱們工作室四個人應該一起去，隨時針對銷售情況進行調整。”

“但是你父親今天上午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給你請了個假，讓你回去一趟……”溫卿拿著調羹攪動盅里的燕窩，美目流轉，觀察者喬齊的神色。

喬齊沒說話，一口悶掉了他那份燕窩，咧嘴一笑。

“他能找到你也是夠下功夫的！老板，這是我的家事，你管的太多了！”喬齊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美味的菜肴和高檔的燕窩已經不能讓他快樂了。

“聽學姐一句，那是你的家人，就算是有什么誤會，回去坐在一起，說開了就沒事了。你父親能找到我這里，不是直接找你，這說明他很顧及你的感受，對嗎？”

溫卿明天就要出發，她終究還是打算關心一下員工的生活。

“想聽故事嗎？”喬齊很沒有禮貌的伸手從女人放在桌上的煙盒里拿了一支香煙，熟練的點著，吸入肺中，又吐出煙霧，煙氣籠罩了他的面容。

“如果你聽完故事，還覺得我應該回去，那我就聽你的。相反，如果你認同我，我希望和你們一起去柏林……”喬齊只抽了一口，就在燕窩盅里暗滅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