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也落完了，具喜也回來了，景環沒好氣地說：“你，又去干什么了？”

具喜嘿嘿地笑著：“剛才，蘇廠長，找我有事！”

景環哼道：“又拿蘇廠長，說事！”

具喜瞪大眼珠，說：“真的，不信你就去問蘇廠長啊！”

景環甩著臉子：“真不真的，你心里最清楚！拿著與我們同等的薪水，卻，每次落完紗都溜之大吉。你這工作，甚好！”

具喜嘆息道：“景環，我知道你辛苦，可哪一個粗紗工不都如此嗎？再說，咱再苦，咱能苦過細紗嗎？每日都淌著臟水行走，吃飯、上廁所的空都沒有。你說，你在粗紗上苦，若把你派到細紗上，你不就更受不了了！”

景環狠狠瞪著具喜：“終于知道，什么叫做恬不知恥了，阿嬌，咱們去機后上棉條，不與這般小人犯話了！”

曼曼只好跟景環，上棉條，將少倒出，將多的放到里面。再輕手把少的棉條翻入滿筒條子上，并包好頭。

待一個班折騰下來，曼曼猶感筋骨筋斷，手腳都麻痡了，小玲走過來：“下班了，咱們先去洗洗，再回宿舍睡覺吧！”

曼曼困意朦朧地說：“好，去哪里洗？”

小玲指車間外：“宿舍門前，有水管！”

“外面，”曼曼驚呼：“我剛剛有聽到接班的說，外面正在下著雪呢？”

小玲催促道：“嗯，我知道啊！不過，別猶豫了，等細紗大軍下了班，咱們可就擠不去了！”

曼曼嘆息：“剛從車間干得滿漢，這會，又要跑到水龍頭前，洗手洗腳，難道，廠里不供應熱水嗎？”

小玲拉著曼曼快走：“廠里熱水是給你喝的，可不是讓你用的。再說煤炭價格那么高，廠里也得算計著用！”

曼曼小聲嘀咕道：“冰天雪地里，洗手洗腳，會不會感冒了！”

小玲揺搖頭：“不會了，習慣了就好了！反正，咱這女工哪有這般嬌氣，皮硬著呢！再說他們，也都這般洗法！”

說話間到了水龍前，兩人擰開水管，嘩嘩作響，興許身上的熱氣，還未散去，摸著水，倒也不覺冰冷，曼曼便同小玲用冷水洗著，裸露皮膚的棉花毛毛，毛毛一遇水，便滾成細長棉線橋，洗了許久，仍覺得，身上還有棉花毛毛！

小玲催追道：“阿嬌洗完了嗎，咱們去吃飯吧！”

曼曼揉著干癟的肚子，說：“你別說，我這會就餓了！咱們，伙房里都有什么飯菜？”

小玲不假思索：“也沒什么，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飯。對了，里面有個同咱們大小的女孩，叫丫丫！”

“丫丫，”曼曼思索片刻：“丫丫，她是…？”

小玲：“她也是苦命的孩子，待會，我把你介紹給她！說起來，她也個命苦的人呢！說不定，她這會又沒穿內衣呢！”

小玲笑得前仰后合，曼曼百思不得其解：“丫丫，她，不喜歡穿內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