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周文沁直到聽到自己身邊婢女的聲音后才將那壓抑的讓人瘋狂的眼神從李憲身上收回來，她長呼了一口氣微微笑道，“沒事！我們走吧！”

這一小小的插曲李憲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但就像是李中惜她們說的那樣，越來越多的貴女都在想方設法地往李憲身邊湊。最開始李憲還有心思跟她們在那里虛與委蛇，但時間一長她看見這些臉上掛著討好笑意的臉就感到十分厭煩了。

自己是頂著眾人嘲諷的壓力回到帝京的，畢竟自己當年的離去就像是一個戰敗的笑話一樣。所以在自己回到帝京如此久以來，除了柳家的人和幾個曾經與自己相好的貴女前來問候外便再沒有其他人前來看望自己。

畢竟可以說現在的周家、周貴妃圣寵如日中天，就算得到了安慶帝的寵愛又如何？誰知道自己會不會又像三年前一樣黯然離去？

因為一個前途未明的公主得罪現在權勢如日中天的周家到底是不劃算的。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周家也會有翻船的一天呢？

這些人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而臣服，他們全都是看重了自己在兄長心中的分量才紛紛迎著笑臉對著自己罷了！

李憲嗤笑一聲，突然覺得這樣的游戲很沒有意思，她隨便找了個理由遠離了這香風鬢影的環境才覺得呼吸順暢了起來。

算計、吵雜的環境讓李憲覺得心中像是壓著一塊沉沉的石頭透不過氣來，她漫無目的地在尋了個寂靜的游廊慢悠悠地走著，深深凝視著小橋下湊在一起的錦鯉不語。然后就見她彎腰拾了一顆小石子沖魚群中彈去，“嘩啦啦！”地濺起一片水花后魚群爭先恐后地朝四周逃散開來。

見狀，李憲的臉上露出了屬于她這個年齡階段孩子應有的小孩子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她拍拍手覺得心情莫名地好了許多，腳步輕快地順著游廊往前走去。

游廊的盡頭是淮安王妃的正院，在粉墻綠瓦隔著的旁邊有一片小竹林，本來走到此處的李憲是不打算再往前的走的。真當李憲準備往回走時她看見淮安王妃的正院里走出一個她很熟悉的身影。

周文沁！

她不應該在小香園嗎？怎么會在這里？而且……

李憲的目光掃過那個站在周文沁身旁衣著華麗的婦人，聯想到她們走出的方向對那個婦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想。

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的女人應該就是淮安王后來的續弦。

雖說早就聽聞了淮安王續娶了王妃，不過卻是一直未嘗得見。看周文沁與淮安王妃兩人之間的熟捻程度，想來這不是兩人的第一次相見了。

李憲眼中劃過一絲訝然，她有些好奇這兩人是怎么湊在一起的。

想到這里，她也就興起了探討的興趣，難得的沒有顧自己公主的身份藏匿在一旁等著兩人走近準備聽人墻角。

“……我近來倒是聽了些與貴妃娘子的傳言。”淮安王妃里面穿著淺淺的牙色的錦緞制成的半腰襦裙行動間如水波蕩漾開來，裙擺上銀色的暗紋就在陽光的折射下晃進了李憲的眼中，更不要說她外面罩著一件色彩濃烈的赤茶色的大氅。整個人顏色濃烈的像是滿墻枝葉里那最秾艷的山茶花一樣。

“王妃您也是知道的，傳言不可信。”周文沁輕輕笑著朝淮安王妃解釋，只不過那放置在身側微微攥起的手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也是，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如何能跟在貴婦圈中摸爬滾打幾年的婦人相提并論？

“是嗎？”淮安王妃繼續說，她的聲調雖不高問題卻是一個個的直往周文沁的心上砸去，“但總歸不是空穴來風的傳聞吧？”

周文沁眼皮一跳，背心的冷汗自自己和淮安王妃交談開始就沒有聽過，她想起自己嬸娘對自己說的話，想起了家中幼弟到底還是強撐著繼續與淮安王妃進行著這場言語的拉鋸戰。

“就算是上下嘴唇也有打架的時候，更不要說一家人了，總會有些摩擦的，這種事情王妃想必是深有體會。”

周文沁意有所指的話倒是讓淮安王妃一下子笑了起來。

“果真是個心思玲瓏的姑娘，莫說是世子，就算是我也是歡喜的很！”

周文沁悄悄地吐出一口濁氣，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的不錯，面上也帶了一分喜色。

“哪里，王妃的夸贊才是讓小女喜不自勝！”

等到淮安王妃與周文沁離去后李憲的腦子還有些懵的，怎么回事？周文沁她不是周貴妃想要“借腹生子”的工具嗎？如果剛才她們話中的意思自己沒有意會錯的話，周家試圖與淮安王府聯姻？

回宮許久的李憲如今也學會了從多面看待問題，想著朝中局勢、如今周家的局面想來與安慶帝的寵弟聯姻一則是可以為之多加一道保命符，在安慶帝面前便又多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在李憲看來應該是周家想要與淮安王府聯姻的主要原因便是淮安王是安慶帝活下來的這些兄弟中難得掌有實權的王爺。

一個有實權的王爺在朝中的作用自然是難以想象的。

現在江淮兩岸所發生的土地兼并一案算是周家與太子李曙的第一次擺在明面上的交鋒，更不要說此事更是牽連到許多的世家貴族，兄長所受到的阻力也就越發的大了，而且除此之外，周家還一圖在隴西節度使的人選上做手腳，并且還與二皇子李炳極其他身后的王家聯合在了一起。

想到這里，李憲又是眉心一皺，心中低嘆了句當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一步也不能退。

李憲知道若是周家真的與淮安王府聯姻，那么阿兄在朝中的阻力就更甚了！

但不知為何，李憲只覺得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可是令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更深層的原因。

也許回去和阿兄說說就知道了。李憲憂心忡忡地想著。